李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我,确实,作为一个女人,王猛几乎和孩子几乎成为了他的一切,现在王猛在外领兵,凶险难测,要想让张玉不担心,不牵挂,这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李化道:“相信这次回来之后,师弟会空闲下来,也可以多陪陪家人。”
其实张玉心中明白,王猛何尝不想家国均顾,但是实际上他却分身乏术,自己如此做,或许只会给王猛增添麻烦,没有丝毫裨益。
张玉怕在继续说下去,不仅自己思念更甚,就连李化也被她影响,于是便不再提及此事。
张玉问道:“师兄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要停留多久?”
李化道:“这次是奉师弟之命,回长安送奏报的,等明日进宫面见了陛下,应该就会立即启程,赶回略阳。”
张玉听闻是奏报,又问道:“略阳战事已有了结果?”
李化道:“如今大军已攻破了略阳,师弟正帅大军在略阳等候陛下旨意。”
张玉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开口继续问道:“既然略阳已经攻破,夫君为何还不旋师,难道是还有什么动作吗?”
李化闻言,心中不禁打起了股,心想这事尚属机密,要是说了,不免又让张玉担心,犹豫道:“这……”
张玉素来聪慧,一言便看出来李化心中所想,说道:“师兄请放心,此间又无外人,妾身也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只是想知道夫君要做些什么,想来也没什么吧!”
李化闻言,笑道:“说与弟妹自然没什么。”
说着李化便靠近张玉耳边,轻声说道:“师弟受了密旨,准备在攻下略阳之后,伺机朝李俨进军,故而要迁延些时日……”
张玉听了,不禁心中又多了一分牵挂,心思也早已飞到了天边,哪里还注意得到李化接下来说的事。
李化见此,也就知趣的不再说了,悄悄的从一旁离去,留下张玉一个人在那里沉思。
第二日一早,李化便骑马来到宫门之外,由于李化时常虽王猛同行,又每每到宫门外迎接王猛,所以把守宫门的众位将士早已识得李化,虽然他身无官职,但就连守宫门的将军也要呼他一声“李兄。”这些禁兵更是对他恭敬有加。
不过李化却从来没有以此为傲,一直就没有在长安城中作威作福,做事从来的是秉持初心,接物待人都十分注重礼节。
李化在宫外下马,对宫门旁的禁兵拱手道:“在下奉辅国将军王猛之命,往宫中送报,还请诸位兄弟代为看管此马,等我回来再取。”
一人回道:“李大哥放心,我等一定看好此马,等候您回来。”
李化道:“谢谢诸位兄弟了,不知陛下此时应在何处?”
一人道:“若不出意外,今日陛下应在东堂,若是不在,李大哥可往宣政殿面君。”
李化道:“多谢。”
说着李化便动身往东堂走去,在东堂殿外,李化询问值守在门外的宦官道:“陛下可在里面?”
那人虽然不识得李化,但是见他能直接来到东堂,身份肯定不怎么简单,当即回道:“陛下就在殿内,不知这位大人有何事?”
李化道:“烦请公公通禀,就说略阳战报到了。”
那人一听原来是送战报的,说道:“请稍候。”便推门往殿内走去。
一般清晨,苻坚都有看书的习惯,在这时,他最不喜为人所扰,见那宦官突然闯入,心中已有些不喜,可是他并没有就此发火,而是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公公道:“回陛下,殿外有一人声称是送略阳战报的,不知陛下是否召见?”
苻坚一听是略阳战报,方才被搅之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说道:“快宣。”
那宦官闻言,连忙走出去,对李化说道:“陛下宣你进去。”
李化闻言,便往殿内走去,走到殿中,李化行礼道:“草民李化,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苻坚见是王猛师兄,说道:“平身。”
待李化起身,苻坚又道:“略阳战事如何?”
李化从怀中取出王猛写好的奏报,举在手上,说道:“陛下请看。”
苻坚身旁的一个宦官见了,连忙过去取了过来,递给苻坚,苻坚接过奏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只见苻坚脸色先是平静,然后变得喜悦,再然后已有些激动了,显然,对于这样的战果他是十分高兴的。
苻坚看完,合上奏报,不禁自言自语道:“景略说要赏姚苌,到底赏他什么好呢?”
李化闻言,说道:“禀陛下,草民离开略阳之时,王将军曾说过:姚将军军功居首,非陇东太守不足以奖劝也!”
苻坚闻言,笑道:“景略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连这都替朕想好了,好,那就以姚苌为陇东太守,朕这就命人草拟旨意。”
李化道:“陛下圣明。”
待草拟好圣旨之后,苻坚将圣旨交给李化,说道:“替朕带话给景略,待他得胜回朝之日,朕将亲帅百官,出城十里相迎。”
李化行礼道:“草民遵旨。”
然后李化便带着圣旨离了皇宫,直往略阳奔去。
又过数日,李化终于回到了略阳,找到了王猛,李化道:“一切如师弟之意,陛下果然让姚苌去当陇东太守了。”
王猛道:“既如此,那我这就召集诸将,宣布旨意。”
王猛命令下达之后没有多久,军中诸将便全都汇集一堂,心中俱都猜测着王猛这次将他们召集来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已经准备向西进兵了?可是派出去打探的哨骑还没有回来,现在就动身,是不是着急了些。
如果不是为了向李俨动兵,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没有人知道!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王猛拿出了李化带来的圣旨,说道:“圣旨到!众将听旨。”
众人闻言,全都跪下道:“臣等接旨。”
王猛打开圣旨,念道:“朕闻卿等一日之间便攻破略阳,其速之快,堪称奇迹。又闻破略阳之功,扬武将军姚苌为首,朕欲以奖劝士卒,特奖之以陇东太守,即日上任。愿其余诸将,再立新功,待凯旋之日,朕当逐一封赏……”
王猛念完,合上圣旨,对姚苌说道:“恭喜姚将军。”
诸将闻言,也齐声祝贺道:“恭喜姚将军。”
然而姚苌却似乎有些高兴不起来,他刚刚才收复了旧部,还没来得及将他们收归自己的麾下,现在就要上任陇东,那他除了得到一个虚名,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姚苌道:“将军,如今战事未完,敛岐在逃,末将岂可在此时离军赴任,还望将军准末将留在军中效力,待敛岐就擒,末将再上任陇东。”
王猛笑道:“姚将军之心,王某明白,只是陛下既然已任命将军就任陇东,陇东百姓嗷嗷待哺,而敛岐穷途末路,将军岂可舍大取小,将军还是遵旨赴任的好。”
姚苌闻言,心里这下明白了,原来王猛虽然明着是夸耀他的军功,但实际上是想借此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而且现在圣旨已下,他已经完全没有扭转的余地。
姚苌道:“将军说的是,末将这就解甲赴任。”
姚苌心中虽极为不快,但他却无能为力,只有寄望于他日还有再次领兵的机会。
姚苌带着不快离开,而王猛心中却是十分高兴去,他相信这一次已经能让姚苌收起他的那些心思了。
就在姚苌走马上任的第二天,王猛派出去刺探军情的哨骑回来了,他们这一走便是十余天,几乎将李俨与张天锡的战况给摸了个明白。
要来在王猛攻击略阳的时候,张天锡三路出击,不过数日,便将李俨所辖的大夏、武始二郡给攻克了,而且李俨在丢失二郡之后,派兵邀战张天锡,又被张天锡手下征东将军常据击败与葵谷,现在张天锡已进兵左南。
而李俨在看到张天锡节节胜利,心中大惧,率部退守枹罕,坚守不出。
王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召集诸将商议道:“如今李俨被张天锡攻破二郡,兵危势弱,趁此袭之,可获大利,不然等张天锡攻下枹罕,则凉州之兵踏足秦州,于大秦不利,悔之晚矣。”
邵羌道:“将军所言甚是,此天赐良机,不可不取。”
姜衡道:“我等愿为将军先锋,驰兵前往略地。”
王猛道:“李俨虽丧败,但东部之兵未有所损,如今若要取之,当整军前行,勿为冒险之举。”
众人闻言,齐声道:“谨遵将军之令。”
而就在王猛召集诸将商议进讨李俨的同时,在枹罕城中,李俨也召集了军中谋士,商议道:“如今张天锡逼人太甚,兵临枹罕,唯今之计,当如何是好?”
李俨谋士贺肫道:“枹罕城墙坚固,积粮也足,但可坚守不出,彼自困于攻城,无能为也。其所虑者,乃是刚刚攻陷略阳的秦军,若他们引兵西向,与张天锡合兵击我,则明公大势去矣!”
李俨闻言,连忙问道:“先生以为当如何是好?”
贺肫道:“张天锡发难在先,而秦尚未有所动,不如遣使前往长安,谢罪请救,秦王速称仁义,必不计前嫌,派兵来救,待秦兵至,张天锡必退,则我无忧矣!”
李俨闻言,又问道:“可若是秦军赶走了张天锡,又变成一个张天锡又当如何是好?”
贺肫道:“秦、凉交战之后,秦军必疲,岂可复制明公!”
李俨闻言,笑道:“先生不愧为我军中智囊,有先生在,我何愁大事不成!”
贺肫道:“当务之急,乃是派人快马赶往长安请救,若是晚了,恐秦兵将至,到时难以说清。”
李俨道:“好,我这就派人。”
说完,李俨便开始思索起来,到底派谁前去求救才好呢?终于,李俨选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亲侄子李纯。
李纯这人看起来诚实忠厚,而且十分机灵,善于随机应变,又与李俨是近亲,实在是没有比他更有资格的人了。
很快李俨便将李纯叫了进来,对他说道:“贤侄,如今叔父有难,想要交付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此事若成,那枹罕之危可立解,不知贤侄可愿去做?”
李纯敏于事机,说道:“侄儿全听叔父差遣。”
李俨道:“如今张天锡军逼城下,为解枹罕之围,只有请秦军相救,但是之前我与秦国绝交,现在要想秦军来救,还得先谢罪才行,想来想去,也只有贤侄合适,不知贤侄可有难处?”
李纯道:“叔父在危难之时,能够想到小侄,那是小侄的荣幸,岂会有什么难处。”
李俨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李家儿郎,既然贤侄没有异议,那事不宜迟,今日便出发。”
李纯道:“小侄领命。”
然后李纯便带着李俨写好的请罪奏章,带着十数人骑着快马,离开了枹罕城,往长安赶去。
而与此同时,王猛大军也从略阳开拔,以日行五十里之速,往西进军。
李纯身上背负着枹罕数万城民的身家性命,不敢迟疑,日夜兼程的赶往长安,终于在第五日来到了长安城。
到了长安,李纯也不休息,直接来到了苻融府门之外,求见苻融。
苻融得知是李俨之侄到来,当即命人将李纯带了进来,问道:“李俨既绝交大秦,何以派君前来?”
李纯道:“今张天锡进逼枹罕,秦州危矣,借使张天锡攻破枹罕,仆叔父虽成擒,然凉州得利,秦受其弊。唯今之计,不如秦赦叔父之罪,两军合一,共拒张天锡,则秦得利,仆今日前来,特为秦谋利。”
苻融道:“恐非只为秦谋利,亦为李俨谋利。”
李纯道:“叔父所求,不过为秦臣尔,其以往所占之地,尽归大秦,难道还不足以尝其罪吗?”
苻融笑道:“如此尚可!”
李纯道:“既如此,请大人领在下前去面见陛下,当面请罪。”
苻融道:“好,随我来。”
对于李纯直接来找他,苻融其实还是有点惊异的,这李纯刚到长安,能想到借他见到陛下,实在算是不容易了。
苻融将李纯带到了苻坚面前,李纯叩首道:“罪臣李俨之侄李纯,拜见陛下。”
苻坚闻言,不禁一惊,李俨不是才与大秦断绝关系,怎么他的侄儿就来到了长安?
苻坚道:“你来长安,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