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闻言,连忙放下手中之事,问道:“太后怎么了,你说清楚!”
那人整理了下情绪,道:“回陛下,太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昏倒了!”
苻坚闻言,不禁开始思索了起来,自己前两日还去看望了太后,见她身子硬朗,丝毫没有生病的迹象,怎么突然之间就昏倒了!
苻坚问道:“可请了太医?”
那人道:“已派人去请了。小的怕到时出什么意外,故特地跑来通知陛下。”
苻坚心想,自他登基十余年来,太后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症状,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苻坚道:“走,快带我去见太后。”
那人道:“陛下请。”
说着便转过身去,在前面引路。
来到长乐宫中,只见一群宦官宫女围在一起,都在看着陈老太医给太后把脉,虽然聚了有十余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谁也不敢在此时影响了陈老太医的判断。
那引路之人,本想高呼:“陛下驾到。”
可是却被苻坚阻止,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而苻坚则一个人悄悄的靠了过去,同那些宦官宫女一起,仔细的看了起来。
终于,陈老太医的手指离开苟太后的手腕,正想转身给那传他来的宦官回话,便见到了苻坚的身影,惊得他立马起身,向苻坚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众人闻言,这时也看到了苻坚,连忙一齐行礼道:“拜见陛下。”
苻坚见状,连忙说道:“太医请起,不知太后病情如何?”
陈太医道:“回陛下,太后只是受了惊吓,心中郁结,故而突然昏厥了过去,只需臣扎上两针,必可恢复如初。”
苻坚连忙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太医速速施针。”
陈太医拱手道:“臣遵旨。”
说着,陈太医便从他随身带来的医箱里拿出一卷银针,然后取出两根银针,轻轻的扎入苟太后的头部两边,然后猛地一提,便见苟太后犹如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苻坚见苟太后睁开双眼,心中不禁一喜,笑道:“陈太医果然奇术,来人,看赏!”
陈太医道:“治病救人,本是为医者的本分,何敢以此邀赏。”
苻坚见陈太医还如此谦让,更是对他刮目相看,正想发声,便听苟太后道:“你既让哀家醒来,就该领赏,何必推辞,快快领赏下去吧。”
陈太医闻言,心想太后既是心中郁结,才导致昏迷,现在陛下来了,自是想要说些母子间体己之话,他若是再留在这里,确实有些碍眼。
于是陈太医当即便道:“臣领旨,谢陛下、太后赏。”
说着那陈太医便拿着赏赐,转身退了下去。
陈太医走了,苻坚连忙坐在床边,将苟太后扶了起来,问道:“母后今日怎么突然昏厥了过去,可要注意身体才是。”
苟太后也不回答,说道:“你们都退下,哀家有事要单独和陛下说。”
众人闻言,一齐起身答道:“是。”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守在宫门之外。
苻坚道:“母后有什么事?还要摒退左右方可说?”
苟太后道:“陛下,双儿真的罪不可恕吗?”
苻坚闻言,不禁一惊,原来苟太后之所以昏迷,是因为知道了苻坚要派兵征讨上邽之故。苻坚是她的儿子,她疼爱有加,而苻双作为她最小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她的心头肉呢!
苻坚问道:“仲群之事,母后是怎么知道的?”
苟太后道:“哀家虽不问政事,但此时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宫中宫女宦官都知道了,我岂能有还不知道的道理。”
苻坚道:“母后既然已经知道,那就该明白,此事错在仲群,儿臣如此,也是迫不得已!”
苟太后道:“双儿一时糊涂,才会举兵助逆,还望陛下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饶双儿这一回!”
苻坚道:“母后有所不知,儿臣在决定发兵之前,已数次遣使规劝,可谁想他不但不听,还敢公然举兵谋反,就算儿臣能饶了他,这天下悠悠之口,太庙诸位先灵,又岂能饶他!”
苟太后道:“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
苻坚道:“儿臣已给了他们机会,可是他们不懂珍惜,依然固执行事,后果如何,他们也只得一力承担。”
苟太后闻言,不禁大为失望,说道:“既然如此,哀家明白了。”
苻坚道:“谢母后凉解。”
苟太后道:“哀家有些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陛下请自便。”
苻坚闻言,知道太后是有些生气了,他也不便再留在这里,让太后更添烦心,于是苻坚道:“既如此,母后好好歇息,儿臣告退了。”
苻坚刚刚离去,苟氏便从床上起来,将自己素来亲信的一个宦官叫到身边,吩咐道:“速去请李威李大人进宫,要快!”
以前苟氏想要见李威的时候,都是派这个人前去宣旨的,这一次他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李威府上,找到了李威。
那宦官道:“李大人,太后有请,还请李大人即刻动身进宫。”
李威闻言,不禁一惊,他已经有一两年没有像这样被单独召进宫见苟氏了,他脑中不禁以为这是苟氏老来如虎,又要召他行那闺房之事。
李威现在虽然身体还算康健,但比起几年前,现在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恐怕已不能满足苟氏了。
李威问道:“敢问公公,不知太后召见,所为何事?”
那宦官对苟氏与李威之间的密事那是一清二楚,现在听到李威这样问起,不禁心想,太后召你,除了好事还会有什么?
不过他还是不敢这么回话,只说道:“今日太后突然昏厥,经太医诊治,醒来之后又与陛下独自密谈了良久,待陛下离去之后,这才派小的来请大人,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小的就说不清楚了!”
李威闻言,不禁思索道:“昏厥,她是为什么而昏厥,和陛下又密谈了什么了呢?”
李威想不明白,不过他有一件事想的十分清楚,这一次苟氏召他进宫,为的绝不是那件事!
只要不是为了那事,李威也就没有什么了,李威道:“既如此,那还请公公头前引路,我这就去见太后。”
没过多久,李威便来到了长乐宫,进入殿中,只见整个宫中变得有些空荡荡的,竟没有一个侍女在殿中伺候。
李威也不疑有他,连忙向里走去,只见苟氏正斜躺在踏上,一只手撑着头部,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自己,那眼中似乎放出了光。
李威与苟氏的眼光碰撞在一起,他不禁有些心虚了,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这是苟氏所特有的,明亮、忧郁、含情脉脉、迷离,似乎所有能用眼睛所表达出来的,她都能用她的眼睛展示出来。
以前,李威就被苟氏的眼神给击败,难道这一次,他还会沦陷。
李威暗暗吐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对着苟氏施礼道:“臣李威拜见太后。”
等李威说完,苟氏似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眼睛突然更亮了一点,出声道:“表哥来了,来,坐在我旁边。”
李威闻言,连忙道:“臣……臣不敢!”
苟氏道:“表哥难道现在还要如此吗?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
李威闻言,只得坐在苟氏身旁,说道:“不知太后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苟氏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是不得已,才会来求表哥。”
李威看苟氏如此说话,似乎充满了无奈,心想她贵为太后,就连陛下也要听她的,她又怎么会有什么无奈之事呢!
李威道:“太后有事尽管吩咐,臣虽驽钝,亦不敢不竭诚效力。”
苟氏道:“有表哥这句话,那小妹就放心了。这次请表哥来,主要是为了双儿之事,还请表哥设法救救双儿。”
李威闻言,不禁大惊,对刚才自己满满的承诺感到大为后悔。
只见李威眉头皱起,瞬时间满面愁容,甚是迟疑的说道:“这……这恐怕很难。”
苟氏道:“此事小妹也知道很难,但是双儿毕竟是小妹骨肉,小妹怎忍看着他陷入深渊,而不出手搭救呢!”
李威此时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天下父母心,有谁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遭难,而不设法救之呢!可是这一次苻双犯下的事实在太难以饶恕了,李威就算手眼通天,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更何况他并不是那么神通广大!
现在李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苟氏在见过苻坚之后,就派人请他,那是因为苻坚拒绝了苟氏的请求,没有给苟氏一个承诺,她没能保下苻双的性命。
李威只得点点头,但是却不敢说话。
苟氏道:“表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小妹再也想不到谁可以帮小妹一把了,还请表哥千万想想办法。”
李威道:“太后放心,此事臣一定会尽力的,可若是到时不能成功,还请太后莫怪。”
苟氏道:“表哥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的,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李威闻言,不禁觉得好笑,他感觉苟氏现在似乎已有些不讲道理了,似乎此事在苟氏看来,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因为失败,就表示苻双离她而去了!
李威道:“此事一时之间,臣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还请太后容臣回去想想,一旦想到法子,便来告知太后如何?”
苟氏知道,一定要李威现在想出个万全之策,实在有些难为他了,苟氏道:“如此也好,还请表哥一定不要忘了此事,一定救救你那糊涂的侄子。”
李威道:“太后放心,臣一定尽力。臣告退。”
只见苟氏点了点头,示意李威离去。
李威回到府中,便关起了大门,扪头苦想了起来,心想到底要如何才能就得了苻双的命呢!
终于,第二天,李威灵机一动,心中想了一个法子,觉得可以一试,便不顾天气寒冷,一大早便进了宫,来到了长乐宫外。
那守在门外的宦官见道李威,连忙进内通报道:“太后,李大人来了。”
苟氏闻言,连忙道:“还不快请!”
话音刚落,又说道:“算了,我亲自去迎。”
说着苟氏便走了出去,见李威就在门外,只见他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裳,但还是被这清早的寒风吹得有些受不了了,竟开始轻轻的颤抖着。
苟氏道:“表哥来了,快里面请,屋里烤着火呢,比外面暖和多了。”
李威连忙行礼道:“臣拜见太后。”
苟氏道:“表哥还请不要行此大礼了,快请进。”
李威道:“谢太后。”
待李威进屋,在火盆旁烤了一会儿火之后,苟氏道:“表哥今日前来,可是已想到了救双儿的计策。”
李威道:“回太后,臣确实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苟氏不禁笑道:“表哥果然足智多谋,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想到了计策,现在先不管是否可行,还请表哥先说出来听听。”
李威道:“以臣愚见,仲群虽举兵谋反,如今陛下也下旨征讨,但是毕竟长安大军未发,两军未交锋之前,一切都还有转机。”
苟氏闻言,连连点头,示意李威继续说下去。
李威又道:“若此时仲群能迷途知返,率部投诚,且为陛下立功,到时不仅可保性命,或许还当更获封赏!只是不知道仲群是否愿意就此罢手!”
苟氏道:“但能保住性命,便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封赏,但不知具体该如何行事?”
李威道:“仲群如今与燕公苻武同谋,若仲群能将苻武缚送长安,臣想到时陛下定会赦免仲群谋叛之罪。”
苟氏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心想苻双作为苻坚亲弟,断无谋反的理由,一定是受这苻武挑拨,才会犯下这弥天大错!
苟氏道:“此计甚好,可要如何才能使双儿如此行事呢!”
李威道:“这事还需要太后亲自安排才好。
苟氏道:“哦?需要小妹怎么做?”
李威道:“其实也十分简单,只要太后亲笔写一封书信,再派一名亲信前去交给仲群,述说其中厉害,再晓以母子之情,劝其迷途知返,再加以指导,他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苟氏道:“小妹明白了,小妹这就去写信。”
李威道:“既如此,那臣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