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道:“那今夜便说到这里,大家都先回营歇息吧。”
沈裕五人道:“那我等就告辞了。”
五人走后,李化也跟着走了出去,帐里此时便只剩下静姝和王猛两人了。
静姝轻抚这火狐的背,问道:“夫君,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领兵出战呢?这骁骑队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王猛道:“你毕竟是女子,领兵作战,多有不便,而且难道你不想守在我身边吗?”
这虽然是敷衍之词,但静姝却不知怎么反驳,相比于领军出战,她还是更愿意留在王猛身边的,只是准备了这么久,就这样突然不再领兵,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王猛又道:“其实不让姝儿领兵,我还有其他的考虑,一来要选出像骁骑队那样的精兵来,并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做到的,减少些人数,组建起来要容易得多。二来几位师弟愿意帮忙,总不好让他们闲置,所以就只有先暂时委屈姝儿了。”
王猛这样解释了一番,静姝的心里总算是好受多了,因为这几句话,让她感受到了,王猛确实是有难处。
静姝道:“那好吧,妾身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这次我就呆在夫君身边吧。”
王猛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道:“好,那咱们也歇下吧。”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日,一切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有静姝带着沈裕四人在营中逐营挑选士兵,还有李化和袁昀带着几百将士,朝离大营处不远的山林走去。
王猛则显得有些无聊,在帐中看看书,品品茶。
时至日中,午膳之前,一名士兵匆匆来到王猛帐中,行礼道:“将军,有快马来报,人就在帐外。”
王猛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走了进来,王猛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禀将军,我是王鉴王将军手下哨骑,奉命前来通知将军,我军已离陕城不到三十里,预计再有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王猛闻言,脸上不禁更添喜色,王鉴终于来了,这样一来,大军又再一次壮大了。
突然,王猛说道:“快回报王将军,让大军就地休整,别再往前一步。”
对于王猛突然的这一句话,那士兵实在有些不能理解,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又要大军停止前进呢!
不过,他尽管疑惑,还是只能服从命令。
那士兵道:“小的领命。”
说完,便出营骑上马飞奔而去。
用过午膳过后,王猛叫来一个士兵道:“去备两匹马。”
不一会儿,那士兵便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王猛翻身上马,对那士兵说道:“上马,随我出营。”
那士兵不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觉得方才王猛并不是在和他说话,可是这里只有他和王猛站在一起,不是叫他,又是叫谁呢?
王猛又道:“快些上马。”
这一次,他可以确定,王猛是在叫他了。
他翻身上马,王猛也用小腿轻轻拍了下马肚,两匹马慢慢的驶出军营。
王猛走得很慢,似乎这次出来,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游玩一番罢了。
而那士兵的心情不禁变得紧张而激动,他紧张的是现在王猛的安危,只有他一个人负责,他的肩上担子很重。激动的是可以和王猛单独出行,这是王猛绝对的青睐。
也不知走了多久,王猛道:“你叫什么名字,入伍多久了?”
那士兵道:“回将军,小的名叫卢勇,入伍已有五年了。”
王猛道:“五年,那你回家过几次?”
卢勇道:“小的家就在长安,赖陛下恩德,在无战之时,小的逢节庆之日,都能回家,每年能有个十余次吧。”
王猛道:“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卢勇道:“双亲健在,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王猛望着远方,说道:“那你这次回家,准备带些什么回去?”
卢勇道:“小的……”
卢勇话说到一半,便突然停止,对王猛说道:“将军,你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王猛顺着卢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土坡,从土坡之上看过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王猛道:“走,去看看!”
说着,王猛用力拍了一下马背,马儿吃痛,快步奔了出去。
走到土坡半腰上,王猛便看清楚了土坡的另一边是些什么。
那便是王鉴的数万大军,现在正在原地休整,放眼望去,布满原野。
王猛驾马走过土坡,便被另一边的士兵所发现,他们立马骑上马,朝王猛围了过来。
王猛在军中向来是身穿布衣,不像邓羌、杨安他们,总是身着盔甲,所以没人能认出他便是王猛。
片刻之间,王猛和卢勇便被围了起来,见到这些人和自己穿着一样的军装,卢勇怒声吼道:“大胆!你们可知道你们面前的是什么人吗?”
一人道:“这正是我们想问的,你们是何人,报上名来。”
王猛道:“我就是王猛,王景略。”
此言一出,围着他们的士兵不禁后退了两步,王猛,他们竟然将王猛给围了起来,这传出去,绝对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众人连忙下马,行礼道:“小的不知王将军驾临,失礼之处,还望王将军恕罪。”
所谓不知者不怪,王猛自然不会和他们斤斤计较,何况他们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错。
王猛道:“你们起来吧,我不怪你们,你们派一个人去将王鉴王将军请来,我在这里等他。”
离王猛最远的那一人道:“小的领命。”
不一会儿,王鉴和吕光便一齐走了过来,两人见到王猛单骑来访,都觉得十分惊异,连忙行礼道:“末将见过王将军,末将等不知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王猛道:“我本就没有提前告知,何来失礼一说,两位将军请起。”
王鉴道:“将军方才传令让我军就地休整,现在又亲自前来,不知将军此为何意。”
王猛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二位将军此次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王鉴道:“两万精卒。”
王猛这才回答道:“我之所以让大军就地休整,那是因为我想等天黑之后,再让将军率军与大军相合,这样一来,城里的苻廋绝不会察觉。而我亲自前来,一是因为军中无事,想出来走走,二来也是给两位将军引路。”
王鉴道:“原来如此。”
吕光道:“如今大军相会,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开始攻城?”
王猛道:“现在还不是攻城的时候,等时机到时,我自有军令。”
王猛又道:“现在大军分四路围城,我看不如就此将这两万人分为四军,一军五千人,分补各处,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王鉴道:“一切听王将军吩咐。”
王猛道:“那好,请将军先去找三名哨骑过来。”
不一会儿,三名哨骑便跟着王鉴走了过来,王猛对左边那士兵道:“你速速赶往陕城南门,前去通知张将军,告诉他晚上将有五千将士前往助阵,请他派军接应。”
那士兵道一声:“小的领命。”便转身离去。
王猛又对另一人道:“你速速赶往陕城北门,通知杨将军,也请他派军接应。”
那士兵道:“小的领命。”也转身离去。
王猛对最后一人道:“想必去做什么,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你去的是东门,见的是邓将军。”
那士兵道:“小的明白。”
待他三人离去,王猛道:“军中还有哪两位将军可以当领军之任?”
吕光道:“郭将、翟傉二位将军应能胜任。”
王猛道:“好,那等会儿便让他二人各领五千人,分别前往南北城门,吕将军与邓将军以前便曾一齐出战,相信这次也能配合完美,就请吕将军前往东门,王将军随我一起镇守西门。”
吕光和王鉴道:“末将领命。”
王猛道:“那二位将军先下去安排吧,我一人在这里坐坐便是。”
寒风不仅催人,也催着时间匆匆走过,很快,夜晚便已来临,随着王猛的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向陕城进发,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在东西南北四门增加了足足五千精兵。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将士们虽然靠着厚重的铠甲,尚不至于被冻着,但若是再过些日子,终究还是难以忍耐的。
终于,留在蒲阪的陈参军和萧主簿将赶制的棉衣送到了军中,军中将士都换上了崭新的棉衣,再穿上铠甲,便已不觉寒冷了。
这几日,王猛大军交替围城,却没有半点动作,城里的苻廋却半点也不急,他粮仓里的粮草还很充足,足可以熬过这个寒冬。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在天气渐渐转冷的情况下,王猛竟没有主动进攻,他们明明在兵力上已经优于自己。
难道王猛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将自己围到穷困出降?
又是十几日过去,这一天,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不是很大,但却让整个天地都变得白净了,似乎一切污秽的东西,都已被这一场雪给洗干净了。
这是一场瑞雪,必定预示着明年是一个丰收之年,他想,现在已经到了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连日来营中锯木材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这说明袁昀带着众人制造的器具已经完工,现在已可以交付使用。
果然不出王猛所料,声音停下半个时辰之后,袁昀来到了王猛帐中,拍着身上的木屑,向王猛汇报道:“师兄,接连近二十天的赶工,一千五百副云梯,还有六百多架投石机,全部造好,还请师兄检验。”
王猛闻言,大笑道:“好,走去看看。”
来到帐外,看着摆放在各处的云梯,还有投石机,王猛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些东西,造得和图纸上画的简直一模一样,他相信,用起来,也会和他所想像的一样。
这时,他们走到一副云梯旁,只见云梯底部有六个辘轳,可以使云梯便于移动,而云梯上部,有一半的楼梯被折叠,在需要用的时候,再展开,这样的话,既节省了运送到城墙处所需的人力,还节省了空间。
而最重要的,当然是新做的投石机了,王猛道:“走,咱们试试这投石机能投多远。”
为了防止伤到人,王猛命人将一架投石机拉出营外。
一个士兵抱起一个有二三十余斤的石头,放在投石机的框中,然后另一端两名士兵猛地拉动杠杆,框中的石头便猛地飞了出去,落在数十丈远的空地上。
王猛看到,在石头最高之处,已经超过了城楼的高度,这就说明,这种投石机,完全可以用来攻城。
试验的结果,虽在意料之中,但王猛还是出奇的高兴。
王猛笑道:“有了袁师弟这些云梯,还有投石机,要不了几日,就可以攻下陕城了,到时候一定要给袁师弟记个大功。”
袁昀道:“小弟能尽微薄之力,已是荣幸之至,怎敢言功。”
王猛笑道:“袁师弟谦逊有守,真不愧是师门高徒。”
袁昀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兄过奖了。”
对于袁昀来说,也许能得到王猛的夸赞,比记什么大功,要实在的多。毕竟王猛在他心中,便是如同榜样一般的存在。
回到帐中,王猛对李化道:“师兄,现在云梯,投石机已经造成,我看不如留下四百副云梯,和一百五十架投石机,然后就趁今夜,派人将剩余云梯南北城门各送三百五十副,东城门送四百副,剩余投石机各处一百五十架,准备投入战斗。”
李化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夜间,李化派出去的运送队已经离开,而沈裕、韩侣、齐肃、裴谅四人也在外出训练之后,回到了营中。
王猛将他四人请到帐中,问道:“经过这几日的训练,新选的士兵已可用了吗?”
沈裕道:“师兄若想用,随时都可上阵。”
王猛道:“好,那这几日就不要再出营了,随时待命,攻城之期,就在这几天了。”
四人闻言,不禁都变得十分激动,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干一场。
而另外三处军营在收到王猛送的云梯和投石机后,都已明白了王猛的意思,下令全军戒严,时刻准备开始攻城。
顿时间,城里城外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给这寒冷的空气,更添一份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