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越突然大声道:“来人,传我军令,集齐关上兵马,随我出关讨贼,莫要让一个秦兵活着离开关上。”
慕容越话音一落,便有十余人奔下关去,往驻扎在壶关的燕军军营传令,不过片刻时间,大军已云集关下,只待慕容越下令打开关门,便一涌而出,与秦军一战。
慕容越此时在城楼上看着关外的战局,燕军每战不利,心中着实有些愤懑,不禁暗骂道:“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现在大军已集,燕军已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慕容越不再迟疑,疾步走下城楼,跃上马背,高声呼道:“开关,杀敌!”
关门缓缓打开,怒马当时扬蹄,燕军犹如一股山洪,从关门喷涌而出,直奔秦军而去。
燕军满怀怒火,吼声震天,一时间竟有如泰山压顶,使得郭庆心生怯意!
此时此刻,郭庆正帅军与燕军缠斗,虽处于上风,但却并非想走就走。
但他若再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了!
现在郭庆能走的唯一办法,便只有舍弃一部分将士的生命,将他们的生命当做诱饵,让慕容越大败而还。
但这说着容易,做着却难了,一个将军之所以能成为将军,正是有着这些英勇无畏的将士,当他舍弃将士的时候,他便不再是具有将军的资格!
燕军还没有完全扑上来,郭庆还有时间来挽救更多将士的生命,尽管他身上的战甲已被撕裂,身上也添了几处新的伤口,但他还在进行着努力,浴血奋战,直到最后一刻!
但留给郭庆的时间毕竟不多,燕军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战场,而骑兵更是先到一步。
郭庆的最后时刻已经来临,他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若是再耗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还有可能将更多的将士搭上去。
郭庆开始用力嘶吼:“撤!快撤!”
只见他策马狂奔,传达着撤退的命令,郭庆一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在这两军交战之际,其实几乎全被两军将士的吼杀声与兵器碰撞声音给淹没,但郭庆的命令却似乎清晰的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因为他们在来之前,便知道他们只是诱敌之饵,既然是饵,那便有该撤退的时候。
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然而慕容越对此却并不知情,他见到秦军慌忙撤退,甚至在撤退时枉丢了性命,不禁大喜过望。
只听慕容越大声吼道:“追!给我追!别让一个秦兵跑了!”
慕容越的大声吼叫一样并没有几人听到,但所有燕兵都知道应该做的是什么。
在这个时候,除了追击,还会有其他的选择吗!
在慕容越帅军出关之时,郭庆早已帅众与燕军交战十余合,不论是战马,还是众将士,都有些许疲累,此时逃走,尽管尽了全力,却也难达到最快速度。
然而燕军以逸待劳,战马奔腾如风,很快,在郭庆刚进入官道之时,燕骑便追上了走在最后的郭庆。
郭庆已别无选择,只得再次帅数十将士回身迎战,与燕骑战在一起!
由于官道两旁皆是树木,使得能用于行军的道路并不是十分的宽,燕军骑兵只能十余骑并行,现在燕军虽多,但实际上却没什么用。
燕军见郭庆率众停下,他又身穿铠甲,知道乃是秦军将领,一个个有如见了珍宝一样,眼红不已,都想斩下郭庆的头颅,好向慕容越邀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十余骑燕兵一齐向郭庆杀去,数刀并下,眼看郭庆便难逃一死!
但郭庆似乎早已料到这一招,在砍刀落下之时,拉紧缰绳,将身子一斜,几乎与马背相平,然后顺手挥矛,划过燕兵腰腹。
燕兵一心想要郭庆的性命,丝毫不加防守,使得郭庆一击得手,一下便击倒燕军五人之多,而且伴随着燕军的倒下,他们胯下的战马竟也同时倒地!
郭庆见状,心中大喜,连忙大喊一声:“走!”再次转身撤去。
而那倒地的几匹战马,竟变成了过郭庆的帮手,阻碍了燕军猛扑,为他赢得了些许时间!
但燕军岂能就此放弃,他们派人将道路清理之后,再一次追了上去。
这一追,却不似开始那么容易,燕军虽能看见秦军踪影,也越隔越近,但不知怎的,就是无法追及。
不知不觉间,两军已经一逃一追走了近五里路了,而让燕军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似乎看到前面的秦军停了下来,已没有再逃的意思!
一路走来,慕容越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现在他更可以肯定,他似乎上当了!
慕容越不禁勒马住步,停下来看了看周围情形,只见这里两面皆是密林,掩藏行迹那是最好不过,若是秦军事先设有埋伏,自己岂不是变成了瓮中之鳖?
慕容越突然大呼:“不好,快走!”
但此时,已经晚了,吕光和苟苌听到官道上传来的马蹄声时,便下令大军做好战斗准备,只待他们一声令下,便冲出去截杀燕军!
只见道路两旁的树林一片骚动,树干摇动,有如狂风来袭一般,可偏偏这时却是无风的!
刹那间,树林中的秦兵已经冲了出来。
此时的他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燕军无法展开,战力大大下降,但是他们却早已经展开了。
四面的惨叫声传入慕容越的耳朵里,他一时间竟心痛如绞,只恨轻敌大意,让众将士殒命于此。
在秦军的两面冲杀之下,燕军士气已夺,现在他们已丧失了斗志,犹如一群待宰的牛羊。
只不过就算是待宰的牛羊,他们也有强烈的求生欲,这使得他们还在奋力抵抗,甚至在血泊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护送着慕容越逃离!
这条路慕容越走的十分艰辛,十分心痛,因为他每走一步,都是踏着燕军将士的尸身前行。
秦军大胜,官道上满是燕军的尸身,慕容越却只带着几千残兵逃回了壶关。
郭庆、苟苌、吕光三军会师,看着满布的燕军尸身,既是高兴,又是哀伤。高兴的是他们大获全胜,可以回去向王猛报功,哀伤的是在这乱世中人命太贱,转眼间便消逝了!
吕光下令道:“传令下去,将我军阵亡将士以及燕军阵亡将士从道路上移至林中,清出官道!”
大军闻令之后,当即行动起来,片刻间,便将道路上的尸身清理干净了。
郭庆道:“现如今我军大胜,正该派人回报王将军,请王将军帅大军前来。”
吕光道:“正该如此,来人啊!”
闻声而来的正是先前引路的吴途。吴途道:“小的在,将军有何吩咐!”
吕光道:“你速速返回军营,将此处情形禀报王将军,请王将军拔营攻关。”
吴途道:“小的领命。”
说着,吴途便策马转身离去。
苟苌道:“我看燕军此战之后,实力大减,我等不如先进军壶关,等待王将军!”
郭庆和吕光一齐道:“如此也好,慕容越此番大败,必难振作,我军再步步紧逼,留给他的,怕是只有献关投降了!”
于是郭庆、吕光、苟苌帅大军直奔壶关而去,陈于壶关之外,虽没有当即进攻,却给壶关守军已无形的压力!
此时慕容越刚刚回到关内不久,才坐下来大大喘息了几口,心神还未定,便听到一人大呼道:“王爷,不好了!秦军来了!”
慕容越闻言,不禁想起来方才的画面,万余将士,顷刻间便死于刀剑之下,那残酷的场面,现在想来,还让人恶心发抖!
慕容越此时面容苍白,有如大病了一场,有气无力的说道:“传令下去,无论秦军如何叫阵,决不可出关迎战,只要将关防守住,我们就还有机会!”
那人道:“是!小的这就去传令。”
慕容越又道:“来人,准备纸笔,我要写急报!”
一人应道:“是!”
不一会儿,纸笔便取了来,只见慕容越提笔写道:“今秦军来寇,进至壶关,臣无能,误中秦军诱敌之计,折损精兵万余,此实罪不可恕,理当就死。然秦军叩关,关中守兵不足,不日便将被破,臣为主帅,不可先死,臣虽不才,愿奋有生之余力,全力守城,以待援军之至,当敌寇退兵之时,臣愿领责罚。”
慕容越写好之后,折叠之后,装入竹筒,对身旁之人道:“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邺城,呈递陛下!”
说完,慕容越不禁瘫软了下来,躺在椅子上,久久未曾动作。
而另一面,吴途已赶到了王猛的军营,向王猛禀报道:“禀将军,我军在壶关外五里处大破敌军,现请将军拔营前往壶关!”
王猛闻言,大喜道:“好,三位将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着又大声道:“来人。”
帐外守兵闻声入帐,说道:“将军有何吩咐?”
王猛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拔营,前往壶关。”
半个时辰之后,营帐已全部拔起,王猛和张蚝、梁成带着大军朝壶关前进。
二十里的的路程并不远,但由于王猛出发之时已经是正午过后,等大军到了壶关,已经是入夜了!
两军相会,王猛得知燕军损失惨重,精锐已失,已知攻下壶关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所以王猛当即下令,大军就在壶关之外驻扎了下来。
当夜,中军大帐之中,王猛与诸将齐聚,只听王猛道:“今日一战,燕军夺气,吕、苟、郭三位将军当居首功,本将军已为三位记下了,待他日奏禀陛下,为三位请功。不过现在壶关未下,仍不可沾沾自喜,须得全心应对才是!”
吕光、苟苌、郭庆一齐道:“末将明白。”
王猛道:“慕容越新遭大败,必然龟缩关中,不敢应战,而我军若不早日攻下壶关,一旦燕军援军继至,今日辛劳,怕就化为乌有了,所以我军当趁此良机,赶在燕军援军到来之前早日拿下壶关!”
昨日请战不成的张蚝早已有些按捺不住,现在听到王猛如此说,当即出列道:“将军,末将愿为将军分忧!”
王猛道:“张将军勇武非凡,攻关之时自然少不了要将军相助,只是不知众位可有什么攻关的好计策!”
吕光道:“末将今日叩抵壶关,发现其关隘形似壶口,燕军据守之关恰好就在两山环抱之间,如今关内燕军虽然夺气,但守住我军正面进攻,还是可能的。但若是能派出两支奇兵,从两山绕至壶关之旁,三面夹击,壶关定可一举告破!”
王猛闻言,眼中不禁闪光了,吕光果然是一个有着大胆新奇想法的将军,能出其不意,方能时时制胜。
王猛道:“吕将军所言之计甚好,但却不可冒然实施。”
吕光疑惑道:“哦?却不知将军何意?”
王猛道:“壶关之地势,燕军必然比我等清楚,他们怎会不知壶关依山而建,敌兵亦可依山而来,说不定他们已早有防备!所以只有当他们放松了防备,才可行此计策!”
吕光道:“将军的意思是?”
王猛道:“我军先轮番进行正面猛攻,迫使慕容越将所有兵力都调来守关,到了那时,便可行三面夹击之策!”
王猛此言一出,众将都不禁觉得王猛有些太过于谨慎了,在他们看来,慕容越元气大伤,一击即溃,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王猛看着众人的神情,也都能猜出他们的心思,王猛道:“我知道诸位嫌我太过谨慎,不敢果断进取。那就这样吧,今夜让骁骑队的士兵前往两山探查,若果有敌兵,便如我所言行事,若无敌兵驻守,那明日便从两山进攻如何?”
众人道:“全凭将军裁定!”
王猛笑着对一旁的静姝道:“今夜就麻烦你了。”
静姝道:“请夫君放心,姝儿一定查个清楚!”
说着,静姝便走出营帐,将骁骑队分为两拨,分别往两山而去!
王猛又对众人道:“现在就请诸位与我一起在此静候消息吧!”
众人道:“末将遵命!”
众人说着闲话,不觉间,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而静姝却还没有回来,王猛不禁开始担心了起来。
他们驻扎的地方离山并不远,两个时辰已经可以绕着山走一圈了,王猛已经几次派人出去查看,看有没有骁骑队的人回来。可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毫无音讯!
这时一个士兵进入帐中,说道:“将军,还是不见韦校尉以及骁骑队的踪影。”
听到这句话,不仅王猛,就连张蚝他们都不禁有些吃惊,他们对静姝的武功十分了解,知道这世上还没有几人能留得住她,可是现在她却偏偏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