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辰在发现周围有人在时刻监视着他们动向的时候,当即便想了个应对之策。
刘卫辰心想他带着部众才迁至塞内,引起秦人的警惕也是在所难免,而在开始这段时间里,秦人的防范也是最严密的,他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急于施行他查探边境军备的计划。
于是刘卫辰命令部众,全心全意的向秦民学习耕种之法,早日开垦土地。
这样一来,秦人在见到他们确实是到塞内学习耕作之法的情况下,久而久之就会放松警惕,那样刘卫辰的机会也就来了。
可是刘卫辰手下的那些部族却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思,他们都习惯于草原游牧的生活,并不适应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这次随刘卫辰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想浪费时间学习这对他们根本没有用处耕作技巧。
于是他们对刘卫辰的命令执行得并不认真,不仅每日应该开垦的田地数量不足,就连行为也十分懒散,根本就不像是想要劳作的样子。
这样的现象当然不仅不能让监视他们的秦人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深了他们对心中猜测的认可,对刘卫辰部众的监视也变得更加严密,昼夜不息,永远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刘卫辰他们。
虽然那些监视刘卫辰他们的人并没有穿着军服,只是平常老百姓的模样,但他们却比刘卫辰部众还要不事生产,几乎每次见到都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就连农忙时节也是一样。
这在需要劳作来养活自己的大秦是完全不可想像的,刘卫辰作为一族统帅,当然具有敏锐的感知力,他清楚的感受到这群人就是被派来监视他们的军人,因为只有军人才可以不用劳作,也可以得到足够的衣食。
面对手下的部众不能领会他的苦心,刘卫辰也无法去责难他们,因为当初他曾许诺他们,会尽早带他们回到草原,与家人团聚,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将这个诺言无限期的延长,他只有尽心去和他们解释,安抚他们。
于是刘卫辰将这次随行而来的十二个百户长全部招到他的家里,他要让这些百户长去动员他们手下的部众。
刘卫辰正色道:“近日来,秦人对我等的防范尚没有一丝减弱,诸事进行起来多有不便,故而本王下令,专心一意学习秦人耕作之法,以使秦人警惕性减轻。而诸部为何阳奉阴违,不好好执行呢?”
这十二人在接到刘卫辰传令的时候,都以为刘卫辰是要让他们开始施行计划了,哪里想到刘卫辰却说了这一番话,他们都十分疑惑。
有一人道:“秦人既然信不过咱们,现在我们身处塞内,对他们的情况虽不是特别了解,但也没有什么好忌惮他们的,不如就此举兵,里应外合,夺了塞内大片土地。”
又一人附和道:“这些秦人将力气全花在了土地上,不习弓马,如何能是咱们能征善战的族人的对手。”
又一人道:“对呀大王,咱们现在占了地利,又得天时,正好趁秦人没反应过来,与右贤王合兵,夺了云中,一雪前耻。”
又一人道:“是啊大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王快下决策吧!”
……
一时间那些百户长像是早已商量好的一样,全都异口同声的劝刘卫辰尽快举兵。这一下可把刘卫辰给惹怒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些人竟没有一个能领会他的苦心,全都是盲目的好战!
刘卫辰拍桌怒起,说道:“都给我闭嘴!举兵求战?拿什么去战?现在连秦军实力都还没探查清楚,就想妄动求战,难道你想让匈奴灭族吗?”
刘卫辰见众人面色一变,又说道:“况且现在我们的动向已经被秦兵监视得无处隐藏,怕是刚刚举兵,便已经被秦兵围剿,如何做得到里应外合?你们告诉本王,如何做得到!”
那十二个百户长顿时被刘卫辰说得哑口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这时才意识到,若是真的如刘卫辰所说,这个时候举兵,肯定不会有一丝胜算!
这时一个百户长有些怯怯的问道:“那依大王之意,该如何是好呢?”
刘卫辰道:“办法本王早已想好了,奈何却无人愿意执行!”
这时那十二个百户长终于明白过来刘卫辰是为什么将他们召集过来。他们忽然再次异口同声道:“请大王放心,属下一定让大王的命令得到切实的执行。”
刘卫辰终于叹了一口气,这些百户虽然没多大见识,但在他一怒之后,也能对问题产生重新的认识,这还是让刘卫辰多少感到了一丝安慰。
刘卫辰道:“那就快去做吧,争取让秦人的防范早日变得松懈,咱们也可以早日施行计划。”
这次有了各百户长的配合,匈奴部众也开始全心的投入到学习耕种田地当中。
匈奴人的这一突然变化,让那些一直监视着他们的秦兵感到十分诧异,他们赶紧派人前去向贾雍报告这一情况。
贾雍听闻之后,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刘卫辰,但由于时间尚短,而且对这贬官之恨依然不能释怀,贾雍命令道:“不管匈奴有何动静,依然不要放松警惕,继续监视,按时上报。”
时间一晃已经两月过去,刘卫辰部众所耕田地里拨下的种子也早已经发芽成长。看着田地里的种子从发芽到长成幼苗,他们的心情却并不能高兴起来。
两个月过去了,他们除了耕作,就没有再做过其他的事情,因为秦人对他们的监视丝毫没有松懈,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出去查探,这让他们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刘卫辰不知道的是,如果贾雍没有因此而贬官,也不会如此紧盯着他不放。正是因为心中这一难以磨灭的仇恨,使得刘卫辰的计划迟迟不能得到实施。
刘卫辰也开始急了,他完全没有料到秦人会有如此深的防备之心,更没有想到进入秦国两月之久,竟几乎没有一点收获,甚至连云中的地形都还没有弄清楚!
刘卫辰开始打退堂鼓了,他不禁对里外夹击这个计策失去了信任,想要谋划新的出路!而就在这时,临近匈奴的代国传来了一个消息,代王拓跋什翼犍的王妃慕容氏薨逝。
刘卫辰听到这一消息,突然心思大动,心想这代国立国数十年,能够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特别之处,其中实力的不容小觑更是不争的事实,不然燕国的慕容氏怎么会远嫁代国呢!
现在刘卫辰虽然依附秦国,但却得不到信任,处处受到限制,从根本来说,还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强大。若是他的实力够强,也可以像拓跋氏一样,立国一方,谁也不敢轻易进犯。
刘卫辰心想这代国实力虽强,但并不是秦、燕的敌手,现在也一定需要广结盟友,不如趁这次代王妃薨逝,前往代国会葬,与代国建立盟友关系。
刘卫辰心中想定,便立马派出使者到各处寻找礼物,准备在前往代国会葬时进献!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刘卫辰便带着数百随从,前往代国,希望这一次能够有些好消息。
刘卫辰到达代国之后,着实令他感到受宠若惊,因为得知刘卫辰不远千里前来会葬,拓跋什翼犍竟然亲率群臣前往迎接。这是多么大的礼遇,让刘卫辰如何能不庆幸这一次来得对了。
刘卫辰在拓跋什翼犍的安排下,住在了代国最为豪华的驿馆,每日都是盛情款待。可是刘卫辰在驿馆中呆了几日,也没有见到燕国的使臣,不禁心中大为奇怪!
不过燕国的使臣来不来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只需要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
几日后,刘卫辰在代国官吏的陪同下,一起参加代王妃的葬礼,葬礼上,典章乐器具备,陪葬品无数,虽然她是代王的王妃,规格本该很高,但刘卫辰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葬礼规格,他对此十分羡慕。
他站在一旁,虽然没有面露忧伤,但也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刘卫辰心想代国不过是鲜卑族建立的小国,就已经有这么多中原的典章制度,那现在占据中原的燕国,和占据关中的秦国该是如何的完备。
然而现在的匈奴还是如此的野蛮,不通教化,让他怎么能不羡慕呢!
刘卫辰在葬礼上悄悄的环视四方,寻找着燕国和秦国的使臣,然而搜寻了几遍,都没有发现两国使臣的踪影,这让他不得不感到十分惊奇。
难道此次前来会葬的只有刘卫辰一人不是代国之人吗?刘卫辰自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拓跋什翼犍会对他有如此礼遇。
而为什么燕国没有派使臣前来,也是因为四月前安葬慕容俊之时,拓跋什翼犍也没有派出使臣,要知道燕国是皇帝驾崩,情况非同小可,代国既未来使,那么这次代王妃薨逝,燕国又怎么会派使臣前来呢!
当然这样的情况刘卫辰是不会了解的,他只是认为代国实力逐渐强盛,也许已经与燕国脱离,故而燕国没有派人前来会葬。
参加葬礼之后,刘卫辰又在驿馆呆了几天,在代国都城各处游览参观,对代国的繁华与生机勃勃十分羡慕。
这一天,刘卫辰遣使求见,拓跋什翼犍也当即准许,接见了刘卫辰。
拓跋什翼犍问道:“左贤王入代多日,觉得我代国何如?”
刘卫辰道:“代国强盛,本王自愧不如。”
拓跋什翼犍道:“左贤王谦虚了,匈奴带甲十余万,良马百万匹,当世之雄,何以深自贬抑?”
刘卫辰道:“大王明鉴,但虽如此,亦非秦、代之敌也!”
拓跋什翼犍神色一变道:“近闻左贤王率部降秦,现已入居秦之塞内。既然已然降秦,便为秦之臣,为何此次前来会葬,不以秦臣为名?”
这是拓跋什翼犍对刘卫辰不能守护家国的讽刺之语,本以为刘卫辰会羞于应对,可谁知刘卫辰道:“此次虽然降秦,但只是为了护全部族,屈于强兵而已,并非真心实意,况且战败而降,大王难道就没有经历过吗?”
现在身处乱世,战事纷争,战败而降之主又岂止刘卫辰这一个,当年拓跋什翼犍在赵国做质子的时候,就已经对此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拓跋什翼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倒也不足为怪!不知左贤王此次觐见,所为何事?”
刘卫辰道:“本王虽然降秦,但却不得信任,实不欲久附之。故而想与大王结盟,共抗强敌。”
这刘卫辰的部族本在秦、代之间,又是占据战马无数的草原,而战马本就是各国所急需的资源,现在刘卫辰主动送上门来,拓跋什翼犍怎能不动心呢!
拓跋什翼犍道:“左贤王所想与本王不谋而合,只是不知左贤王想要如何结盟!”
刘卫辰道:“自古结盟,其得利长久者,莫过于秦、晋婚姻之好,故愿大王赐以婚姻,永结同好!”
拓跋什翼犍闻言,心中一动,心想这结为婚姻倒不失为良策,而且还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匈奴之利,实在是天赐的良机,不可错过。
可是这赐予婚姻到底是赐谁好呢,如果是赐自己的妹妹,就是兄弟之国,自古兄弟不睦的事情层出不穷,不足为法!
那不如就将自己的女儿赐予他为妻,那么就是父子之国,既有了父子名分,也不怕他到时不履行结盟的诺言!
拓跋什翼犍道:“好,左贤王之意也正是本王的意思,本王之女现已到了出阁的年龄,正好婚配左贤王,成为一对佳人。”
刘卫辰当即行礼道:“谢大王赐婚。”
拓跋什翼犍道:“等到成婚之后,你我便是同盟之国,理应相互照应,可是如今贤王仍是秦国之臣,不知贤王将如何处理呢?”
刘卫辰道:“不瞒大王,本王早就想趁机脱离秦国,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不过本王想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拓跋什翼犍笑道:“哦?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刘卫辰又再代国逗留近一月,才带着拓跋什翼犍之女回到塞内,继续等待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