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王金龟受伤,心里还在担心他突然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钻进鼻子里,我的鼻子从小就很灵,顺着风向我转头看到一个倒挂在柳树上的半截子尸体,好像是被处以腰斩的囚犯。
“这……这人怎么挂在这个地方?”
“还不是因为你手上的那本破书,唉,这飞鱼镖还真是厉害,我现在半个身子都麻麻的,不能抬手,要是这会儿碰上什么妖怪,我可保护不了你。”
这个孩童一般面孔的奇人确实一直在保护我,从父亲与黑无常决斗不久驾鹤西去之后,他一直在照顾我,
“那我就保护你吧,反正我也不是没有和恶鬼斗过。”
“那可不一样,你那次是比试,这回是谋杀,你要做好准备。等我喘一口气,咱们就继续赶路。”
“还要走?”
“当然,这两天你不能回家,花旗镇也不能呆了,跟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捂着伤口坐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拉着我就往山上跑。
我感觉到他已经没有风驰电掣的速度了,可能刚才受的那一次伤很严重。
这座山我平日里也经常上来,跟着老伙计们到里面玩耍,偶尔还可以打到几只野味。但是这次的心情完全不同,就好像逃难的难民,但是我连敌人的真面目都没有见到,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这个鳖将军和云姑娘合谋的骗局。
我们到了一片松林里面,前面不远是一条清澈的溪水,水边建有一座别墅,时候已经是深夜,别墅的外面还挂着大大的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薛”字。
王金龟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悄悄爬到窗子下面,静听里面的动静,过了片刻他冲我摇摇手,让我赶紧走开。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他拍手就说明里面安全,转身说明危险不大可以克服,而摇手则是务必立即离开。
我刚转身,突然一声枪响,我听见子弹从我耳边飞过,吓得冷汗直冒,
“跑,小崽子,我让你泡。”
我听见那人的声音十分奇怪,好像嗓子被人捏住了一样,他的枪法也真是够准的,刚才那一下是警告我,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见一个魁梧至极的巨人站在我的面前,他满脸都是胡须,好像一只狮子。
“小鬼,你是哪里的人,叫什么?”
因为他身材太过高大,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面目,但是听他的口音,阴阳怪气的,我手无寸铁,只好乖乖答道,
“我叫杨玉成,花旗镇人。”
“杨玉成?”他顿了一顿,突然大笑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七老八他们真是笨,还是守株待兔,轻而易举就把小鬼抓到了。走,跟我到屋子里面暖和暖和。”
他伸手就要抓我,我自小习武,这点反应还是有的,躲开了这下攻击,他有些恼羞成怒,扑上来好像一头猛虎,放着手里的枪不开,大概也觉得对一个小孩子动枪有些胜之不武。
“嗖!”
一枚暗器呼啸而来,巨人斗得正酣,没有提防,后腰被暗器击中,赫然就是那只飞鱼镖。
“谁?老七,我知道是你,快出来。”
他满不在乎地把飞镖拔下,谁知一股股的黑血止不住从伤口流出,
“妈的,你怎么还喂毒了?快给老子滚出来。”
我趁着他喊话时候躲到一边,那巨人找不到我,举起手里的鸟枪乱射,我险些被这些流弹击中。这时候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我的脸上,捂住我的嘴巴,我吃惊地回头看,只见那人正是鳖将军。
“好啊,我发现你了。”
我看到他冲着我们跑过来,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他抓在手里,这人的力量奇大,皮糙肉厚,我奈何不了他,就在我即将气结的时候,他手上的力气忽然一泄,整个人扑到在地面上。
“咳咳……”
王金龟从后面走出来,咳了两口血,显得十分虚弱。他的一只手上面沾满了鲜血,在夜晚的残月下面如同一朵娇艳的花,但是花正在急速枯萎,他的手很快干瘪的如同一只腐烂的死人的手掌。
“这地方不安全,你出了这座山一定不能回自己家,一定要过两天,如果我还在世,我会亲自告诉你,如果我已经不在,我会托人转达,凭证是这串小珠子,你见到它就等无见到了我。”
“那你怎么办?”
“我保护不了你了,以后就要靠少爷自己了,其实我的真实名字不叫王金龟,叫什么也不重要了,咱们如果还能再见,自然有时间叙旧。”
我执意要把他带出去,他却一脸苦笑,仿佛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静候死神的降临。这人的性子真是拧,我劝不动,只好自己走开,回头看见他已经扑通跪倒,好像整个人都失掉了灵魂。
“老鳖!”
我正要跑过去,却被一个黑影带走,那个黑影也是速度奇快,丝毫不在王金龟之下,而且不但足不沾地,甚至漂浮在半空,好像一个幽灵。
可是幽灵怎么可能带着大活人行走呢?
我心下奇怪,忍不住抬起头打量带我走的这个家伙的面目,不看不知道,这人满脸尖刺,上面有十七八颗眼睛,身子藏在一件黑袍里,我能够看见的只是一具骷髅一般的肢体,可是他的力量有那么大,我根本无法挣脱。
我被这个怪物带进了一个岩洞里面,凌晨时分的山洞里面寒冷无比,那个怪人带我爬到山洞的深处,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一声声尖锐的笑声像潮水一般袭来,
“砰!”
我看了看,头顶有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石头,这块石头上面好像站满了小人,大小有我的脑袋那么大,他们的笑声格外刺耳,我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十分恐惧,这时候那怪物更加抱紧我,一双枯手紧紧夹着我的脖子。
这个怪物虽然丑陋吓人,但是下手却不怎么凶恶,我的年纪当时还只有九岁,虽然自小摔打,但是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没有下毒手,而是紧紧地将我夹住,就好像鳄鱼叼着自己孩子的卵蛋一样。
“嗵!”
我还没有看清,那怪人已经被远远打开,一股强力将我也推到很远的地方,那怪人看我离开他的控制,急忙扑过来,但是却没有伤害我,而是展开双臂保护我,带我离开了这个山洞,转瞬间跳到月亮地下面。
“玉成。”
怪人突然叫到,我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人竟然还是活人,而且还认识我。
“玉成,我是维勇的哥哥文勇,我来保护你。”
“你是文勇?我没见过你啊。”
“可是我知道你,杨玉成,你父亲是我们这里的大师兄,”他说着往四处望了望,摘下头套,我这才吃惊地看到他那是戴着头套才变得这个样子,他的面孔还是很英俊的。
“你的手怎么……”
“啊,都怪不小心,中了奸计。别说这个了,玉成,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疑惑地没有了判断,“这怎么成,王金龟让我不要回家。”
“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
“好,长老这么说,就是有他的道理,好吧,他们快跟上来了,我带你……先去我哪里避避风头吧。”
他倏忽站起,竟然真是一个标致的美少年,刚才的佝偻的形象完全是假扮的。
我被他带着飞奔,他的功夫似乎在那个王金龟之上,可以在半空中飞行片刻。
我们钻进一片枫林里面,在丛林的深处,一座异域风格的城堡矗立在面前,当时是民国十八年九月中旬,天气有些干燥,这样的风格其实也是见怪不怪了,那些建在镇子上的教堂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打开城堡的大门,只听“吱呀”声响,一道绿光从里面射过来。
“你看看,这就是你父亲一手创办的基地。”
“什么基地?我父亲创办的?”
“对,你父亲是我们帮会的骨干,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和黑无常对着干。我当时是要伸手相助的,但是十长老都不同意。”
“为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难道就因为这样我父亲就死了?
“因为咱们的对手,一个叫上官云的家伙,不停地找你父亲的麻烦。你现在是你们家的家主,许多的事情你必须知道,我作为你的介绍人,从今以后就把你当作门人了。”
“什么意思?”我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你当我的徒弟,从今以后我的话你务必听从,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你的一切安全。”
“我不答应,”我的态度十分坚决,“我对你们的什么帮会一点兴趣都没有。”
“嘿嘿,”他笑着往外面看了看,“看来他们是不敢进来的了。”
“少东家,你也不用担心,我刚才只是开玩笑,要是你真的认我这个师父,整个逍遥庄的人都要跟我搏命了。既然令尊是原来的庄主,以后庄上的事情,就要靠少东家你主持了。”
我一时之间被这个反复无常的人弄得头晕脑胀,什么少东家,听他的意思,我的父亲生前竟然还是他们这个地方的头领,我可一点都想像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