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进行到一大半,出了点小意外。
六叔喝得烂醉,在酒席上发酒疯,信誓旦旦地要收洛依依当干女儿。
六婶气得扯着他耳朵就回去了,临走前还是塞了钱给我。
“拿着,知道你在城市里生活不容易,”六婶一手扯着六叔,一手塞钱给我。
我推脱不下,只能把钱捏在手里。
直到回到这里,我才能真的感受到家的温暖,只有亲人才会考虑到你活的累不累。
闹剧之后,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倒是洛依依凑到了我身边,小声问道:“你六叔为什么非要收我当干女儿啊?”
我嘿嘿一笑说:“因为当年六叔和我家订了娃娃亲啊。”
洛依依楞了一下,订了娃娃亲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旁已经酒气满身的刘力凑了过来,一脸神秘:“我知道,因为六叔家一连三个都是男孩!要是娃娃亲,找谁嫁啊!”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都哄笑起来,洛依依抓起一瓶酒就往刘力嘴里灌去,恶狠狠地说:“就你一天能说话!”
刘力没待一会儿就又被拉回去喝酒。
我看左右手都是酒杯的刘力,摇头笑了笑,这家伙比我这个本地人还熟悉的快,果然酒才是促进关系的良药。
我正准备喝酒,忽然一股暖暖的气息吹到了我耳边。
我一回头,正好看见洛依依的脸在我耳朵边。
“你干嘛?”我大惊,“虽说我六叔和奶奶都很看好你,但是这关系太快了吧?我还需要准备用一下啊。”
“你说什么呢!”洛依依一拍我肩头,指了指四周,“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我扫视一圈,都是些熟悉的镇民,大家都是吃肉喝酒,有几个还喝倒了躺在地上。
这里民风开放,镇子里大家伙都很熟悉,所以就地躺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怎么了?蛮正常啊,”我说。
“……你真是叶奶奶的孙子么?”洛依依白了我眼,给我指了几个人,“你再仔细看看。”
顺着洛依依的手指,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起来,这一看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如今天气还热得慌,这群躺地上的人却一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手以外都看不到其他地方,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用各种姿势把脸给遮住了。
我坐在位置上左瞅右瞅,好半天没能看出来这几人究竟是谁。
这镇上平日里来的人很少,大家乡里乡亲的,听脚步声都能听出来是谁。
我虽然说离开了这么些年,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洛依依耸着鼻子问我。
我用力抽了抽鼻子,还真让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有些熟悉,和白天我在墙上闻到的是一种味道。
“你去疏散大家伙,这群人来者不散,”我低声道。
洛依依瞥了我一眼,没有动。
“你坐着干嘛?让你去疏散大家啊,”我愣了一下,这丫头不至于现在闹脾气吧。
“究竟给谁去疏散心里没点数么?”洛依依翻了个白眼,“你又不能打,要是这帮家伙真是来找麻烦的,你还能顶上么?”
我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丫头什么来历,我还担心她想着让她先走。
我赶紧挨着桌子挨着桌子叫着大家伙,此时男人们几乎都喝得差不多了,我苦口婆心地劝来劝去,终于是在答应他们改天去喝个痛快之后,把他们送给自家媳妇给带走了。
“奶奶,咱们先换个地方好不好,”我坐到奶奶身边,不管谁出事,我都不能让我奶奶出事。
“乖孙啊,奶奶老了,不想动了,”奶奶端着碗白开水慢慢地喝着,“不管谁来,没有人能让我离开。”
此时奶奶俨然不像个连端个盆子都要人帮忙的老年人,反而更像个……隐士。
眼看人都疏散得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去叫喝得不省人事的刘力,却见他自己站了起来。
“行啦,都别装了,兄弟什么山门,报上名来吧,”刘力虽然满脸通红,说话却不像个喝醉的人。
“感情你没喝醉啊?”
“废话,”刘力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先前我在外面看见我们白天遇见那辆货车,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没那么简单。”
感情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我有些郁闷。
场间躺着的几人纷纷坐起,我发现他们全都用黑布遮脸,其中一个开口道: “果然几位都是高人啊,在下这么高明的掩藏都被发现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人的声音嘶哑无比,听上去仿佛沙粒摩擦一般。
刘力点起一根烟,嗤之以鼻:“高明个屁啊,你看看你们的装扮,都多少年了,还是老一套。”
这群人一身黑衣,黑布遮面,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我看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谁在开口说话。
“阁下知道我们的来历?”那个开口的人似乎是领头的,偏了偏头,看起来有些疑惑。
“阴房阗鬼火,春园閟天黑,”奶奶慢悠悠地说道,“如今你们赶尸一脉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连真人都不敢出现?”
“嗬嗬,在落枫叶红面前,我怎么敢真身造次,”那人笑道,笑声仿佛破风箱的喘息声。
“刚才我奶奶念得那是什么?”我凑到洛依依身旁问道。
“是文天祥的正气歌,”洛依依头也不回地说,“这群人是湘西赶尸一脉的,他们赶尸时念得就是文天祥的正气歌。”
“那这群人……”
“都是尸体,”洛依依看了我一眼,“真正操控他们的人不在这里,赶尸人其实很脆弱,本身没什么打斗的能力,只能依靠尸体。”
“安子啊,今天我就教你一课,”刘力深吸一口烟,笑着说,“这赶尸,其实也就是阴煞的本事。”
刘力告诉我,湘西赶尸,看起来是以银针封***诀驱人,实际上他们只是将阴煞封在了尸体内,通过操控阴煞的方法来驱赶尸体,不知其中内情的人看起来,就好像他们是在操控尸体一样。
“那他们干嘛不直接驱使阴煞来行凶?”我有些不解。
“这就是另一个原因了,”刘力慢悠悠地道,“不过眼下不方便给你解答,回去找老孙头好好教教你吧,这位兄弟看起来有些等不及了。”
那领头人阴测测地笑道:“诸位看起来都很了解我赶尸一脉啊,不知道都是何方高人?”
“关你屁事,”刘力丢下烟,“等你回去,问问你家领头的,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阁下何必如此,”领头人说道,“在下今日只为从叶前辈处求得一物,拿到就走,绝不叨扰。”
我翻了个白眼,还绝不叨扰,你周围那么多手下当我们是瞎的么?
“我知道你们来拿什么的,”奶奶依旧老神在在地坐着,“但是那个是不可能给你的,走吧。”
“叶前辈,我敬您是前辈,所以礼让三分,”领头那人有些阴沉地说,“要真动起手来,叶前辈您如今岁数大了,恐怕不宜劳心劳力啊。”
奶奶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上的茶碗,慢慢地站了起来,笑了笑:“你真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