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
卯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京师街上暗影斑驳,刘更夫边打哈欠边打更的经过了一座叫做‘梨园’的已经没落的戏院处,却隐约瞧见那门口站着一道暗影。
自1840年战争打响后,大清朝往年的太平盛世早已不见,各个城里弥漫着战火硝烟,人心惶惶,就连京师重地,也已不如往年光景。
刘更夫常年打更,深知夜里光景,像往常这个时候,京师街上哪里还能见着什么人影?就连个鬼影,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更别说最近这京师街上,腻不太平,特别是夜里,据说是莫名其妙就被吊死了很多人。
远的不说,就说这就近的事儿,眼前这座叫做‘梨园’的戏院,曾是京师第一大戏院,是权贵聚集的场所,就连那紫禁城里的太后,也是很喜欢看他们的戏,偶尔也会让梨园里的班子去皇宫里唱戏。
说到这里,就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这梨园里有一个唱戏的花旦儿,不仅是人长得美,戏唱得好,而且他还出身权贵。虽说这年代,戏子地位低贱,可这个主儿呢,偏偏就爱这口,全然不顾整个家族的反对,就算是反出家族来脱名换姓,他也要唱戏。
诺是说起那人来啊,这刘更夫都忍不住要去为他抹一把热泪。
你说,这么一个好端端的美人儿,就这么活脱脱的被人倒立着吊着,还放干了全身的血,最后成了一具干尸。
一想到这,刘更夫就忍不住要心里难受,那一日他是亲眼见着那副场景的,那死状啊,还真是凄凉可怖。
都说这权贵大家族很是薄情,从前刘更夫还真不信,觉得好歹也都是自家人,再如何薄情又能薄情到哪里去?但从这人身上,他算是深有所悟。
这‘梨园’的花旦儿,本名叫做荣绪峎,听说是满洲正白旗人,在大清朝,满人都是高贵血统的达官贵人,可不比汉人,虽说这荣绪峎为了唱戏跟家族反出来这事大家也知道,但却真没想到,这样的大家族还真能薄情到这个份上。
先是公然张贴告示,宣布此人已无关系,甚至就是连他死后,也没有见着来个人收尸。只看到一张凉席,卷了就往乱坟堆里扔。如果不是‘梨园’的老板,念着他的好,找了几个人给他埋了,估摸着就会真的变成了孤魂野鬼。
空荡的京师大街上寂静如斯,萧瑟的夜风伴随着京师夜里的凄凉,仿若能听到风声中带着各种音调的哭腔。
夜风吹得刘更夫有些发颤,他裹了裹棉袄的衣领,把脖子缩得更进去了,瞅着那还块悬在半空中,却早已经歪斜了的梨园的牌匾,忍不住又要叹息。
虽说这大家族薄情,却也是会顾全家族的颜面的,就荣绪峎死后不久,荣家来的士兵以查案为由,把这‘梨园’里里外外围了一个月,最后竟是把这‘梨园’里的七十八口的活人,不分男女老少的全部都砍了。
自此以后,这‘梨园’啊,就成了京师中心处的一块荒芜阴森处,或许是因为冤魂太多,就算是大白天的路过,也会让人不自觉的觉得阴森。
有人说,若非是因为荣绪峎的身份特殊,若非是因为他这般可怖的死法,这偌大兴旺的‘梨园’也不会落得个这番光景。
在刘更夫叹息之间,他仿若瞧见那梨园门口,一道模糊的暗影,就立在那里,但一眨眼间,又仿若什么都没有。
刘更夫揉着眼,有些错愕。
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那是个人吗?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想法。
这大寒夜里的,夜风潇潇,还飘着若有似无的雪,偌大的京师正街上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为了谋生计的活人,还会在这个点敲着铜锣在大街上来回吆喝。
若不是为了生活,他铁定也是回家睡觉去了,又怎么会愿意在这街上晃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刘更夫敲着铜锣,正准备去别处转悠,还未转身,仿若又看见那‘梨园’的门口,一道模糊的暗影,似乎比先前更清晰了。
他睁大了眼,更仔细的看了看,才瞧清楚了,那并不是什么暗影,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影。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秉着呼吸,不可置信。
这大半夜里的。
真的会有人吗?
而且那人站的地儿,还是那阴森凄冷的‘梨园’的门口,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那些枉死的冤魂。
刘更夫想着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的地方一直瞅着,他心里打鼓着想要离开,却总觉得那道暗影,有些说不出的莫名的熟悉。
他瞅了那道暗影很久,终于还是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提着胆子,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了挪。
夜色寂静。
萧风瑟瑟。
刘更夫每移动一步,都能清楚的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而他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他看到那道人影一直立在‘梨园’门口,暗褐色的一身儒商,背后挂着一个清朝人特别的辫子,就这样的负手而立,仰着头望着那块歪斜了的牌匾,一动也不动。
漆黑的夜晚。
空荡的街道。
一家已经残败没落得毫无生气的戏院……
一个常年打更的更夫……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际遇叫做‘见鬼’的话,那刘更夫觉得他这辈子都会忘不了今夜,那个他亲眼见着的,被放干了血成了一具干尸的荣绪峎,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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