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公馆。
花园一角的石桌上,一位身穿银色衣裳的男子倚桌而坐,一只手轻扶桌延,另一手放在腿前,月光照在他身上,更显得温柔而淡怡。
一旁花园的墙瓦上,斜坐着一个正在擦剑的男子,这男子一身灰色儒衫,中长的发,月光映着他的侧脸线条,深邃而又清晰。
而花园外走进了一道黑影,如果是仔细看去,会发现这黑影全身上午如影漆黑,只有那张面上有一张男人的脸。
石桌上的男子微微张了张嘴,“如何?”
那黑影立刻恭敬道:“方爷,小茹带着阿诺正在前行。”
石桌上的男子又道:“一路可还算顺利?”
“回方爷,一切安好。”
“恩。”石桌上的男子微微颔首,轻轻抬了抬衣袖,那道黑影就恭敬地退出了花园。
待那黑影走后,墙瓦上坐着的男子纵身而下,站到了是桌旁。
“需要我去瞧瞧吗?”
石桌上的男子微微摇头,淡淡道:“不用去了,这是她该走的路。”
月光下,石桌旁坐着的男子穿着一身银色的儒衫,银色的发丝,映着月光越发鲜亮,而他的倒影也被映在地面上拉得很长。
而刚才的男子则是很恭敬地退到了一侧。
这一天夜里,周一茹和阿诺席地而睡,月光照在她们身上,一根根长长的芦苇在月光下徭役。阿诺抓着一根芦苇举在头顶上左摇右摆,孩子童颜的面上,闪烁着星灿灿的笑颜皆是满足感,就好似她从前没见过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月光一般。
“小茹姐。”阿诺摇着芦苇,笑嘻嘻看着周一茹,“你说月亮里面是不是真的住着嫦娥?”
“月宫外面,真的有砍柴的吴刚吗?”她歪着小脑袋,又问:“不知道那只小月兔,会不会忽然被他抓去吃了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一茹满脸诧异。
她是乡下来的农娃,自她懂事以来,就开始喂猪,哪里听说过这些神话故事,什么嫦娥,什么吴刚的,她是一个都不知道。倒是那小月兔,她倒是常见,她们乡下的农田里,经常可以抓到几只烤来填肚子。
一说到兔子,周一茹忽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她举目四顾,忽然看到不远处芦苇丛下,一只洁白的小动物穿梭过去,一眼就知道这是只白兔,她眼中放光,捂着肚子感叹着今天的好运气,直接朝那兔子扑了过去。
哎哟!一声,“哈哈哈哈,抓到你了吧!”周一茹笑眯眯睁着眼,扯着手腕往上举,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睁开眼一看,手中抓着的竟然是一个男子的衣衫,她惊奇地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哎哟’,应该就是这个男子发出来的。
她吃惊地看着那男子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裳,有些错愕。
这大热天的,他竟然穿了一件毛绒绒的儒衫,头上一根白色的发带系着黑色的发,这身装扮不清朝也不民国,真不搞不懂这是哪里来的另类……
“喂!”她抓着他衣裳的手摇了摇,没好气道:“你大晚上趴在这芦苇丛里干嘛,准备吓人吗,还是准备打劫?”
不待那男子说话,她继续说:“我不管你是要躲在这吓人还是打劫,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但你吓跑了我的兔子,你说该什么办?”说罢她一只手叉腰,面露凶相,做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那男子被她吓了一跳,小嘴撅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就这么委屈巴巴地瞅着她,然后哇的一声,啕号大哭!
周一茹眨着眼惊呆了!
“呜呜呜呜”
“喂!别哭啦。”
那人不理她,继续哭。
“喂,别哭了!”
那人还是不理她,继续哭,且一声比一声响亮!
“我说,你别哭了!”周一茹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奶奶我喊你别哭了。你还哭!”她瞪着他,凶恶道:“你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当兔子烤了来吃!”
哭声戛然而止。
周一茹无奈地摇头。
一抬脸起来,就看到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泪光激涌,那双桃花般美的眸子里满是委屈,泪水小溪似留个不停,却硬是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她望着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的,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觉得自己不太厚道,忍着笑意,尽可能露出一副慈爱的面庞,凑到那人跟前,笑眯眯道:“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男子泪眼汪汪望着她,咬着的唇能很隐约的听到极小的哽咽声,明明很伤心的模样,却又硬是忍着,身体还不住地抽搐。
周一茹忽然觉得罪恶感溢满全身,又凑近了一分,努力想挤出一个更亲切的笑脸,却整个脸僵尸般的假得不能再假,“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小可怜弯着眼看着她,一副怕怕怕怕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
周一茹想要踏一步上前去,忽然听到阿诺的声音,“小茹姐,他怕你吃了他!”
“啊?”周一茹呆了一呆,不明所以,然后忽然想起来她刚才的话来,才一副了然的模样,羞愧道:“姐姐那不是被他哭得烦躁了,瞎说的嘛。”
再说了,她又不是恶鬼,吃什么人肉,真是的!望着那只小可怜,周一茹只感叹这年头的人啊,一点也经不起恐吓……
“我叫阿诺,你叫什么名字呀?”阿诺走近那男子身旁,她弯着大眼,笑嘻嘻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你穿着一身白衣,我就叫你小白吧。”
阿诺拍拍胸脯,“小白,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噢,我罩着你!”
周一茹眨着眼,眼前的画风特奇异。
这被阿诺叫做小白的男子,看起来一副十四五岁的模样,大夏天穿着一身毛绒衣裳也就算了,这身高至少高出阿诺大半截,阿诺却指着要当人家姐姐,还罩着人家,她实在觉得奇葩,只得摇头叹气。
却见那小白,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样,咬着的唇使劲点头,周一茹直接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