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他刚才还在这里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对于张天平的凭空消失,周一茹不是不相信言宸,只是刚才还在这里的一个好好的人忽然间就不见了,再有人告诉你,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任谁也是不会轻易信的。
言宸的眼毫无表情,在他看来没有的事就是没有,他从一开始就跟着周一茹,从来没看看到她身旁有什么人,任凭周一茹一再辩解,他也不想再说第二遍。
“走吧。”没有给周一茹再去讨论张天平的时间,言宸转身就往出口方向走。
“去哪?”
“你不是要查缘由吗?”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去天妖族。”
“啊?”周一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望着言宸越走越远的背影喃喃道:“啊?你知道天妖族在哪里?”
言宸的声音从通道里传来,“你到底走不走?”
她忽然一下脑子清楚了,连忙追了上去,“走!当然要走!”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路跟着言宸出了泥山后竟然直达到了天道观的出口处,就好像他对这阵法了如指掌一般。
两人站在天道观出口的大门前,周一茹出去后那座大门便合上了。
她站在门外惊了又惊,不明白为什么言宸不出来,拼命敲打着大门,“言宸,言宸,言宸!”
除了大门被她敲打的声响外,里面的言宸没有任何回复,周一茹抬头望天,只看到天上一轮太阳正挂在头顶,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现在是白天吗?
记得在天道观里的时候,明明是没有明月星辰的死寂的夜空。而这一出道观的门,便是日光高照了!她顾不得其他,继续敲门。
“言宸,言宸,言宸!”
周一茹趴在门上使劲的敲,身后处却冷不丁飘来一句,“你鬼喊什么?”
只见言宸手中执剑立在日光下,那柄剑的剑身被日光折射出的光芒有些哑,周一茹急忙跑过去,诧异地看着言宸,又时不时回头看着那道门,好半天才说,“你,你刚才不是在里面吗?”
言宸蹙眉,“我在哪个里面?”
“那……”周一茹指着那道已经紧闭着的红色的大门,“就在那扇门的后面啊,我们一起的啊。”
言宸冷冷看她一眼,“尽是胡言乱言。”
“什么啊!”周一茹急了,扯着言宸,“你刚才不是和我一起从那个泥山里面一起出来的吗!”
言宸看她一眼,转身要走,却被周一茹两手一横挡在前方,“你不把话说清楚不让走!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你出来了就出来了呗,还害得我以为你被困在里面,苦苦敲门!”她把手凑到他的眼前,红彤彤的掌心表示她的话不假。
言宸与她对视一眼,亮出了手中的那柄剑。
周一茹粗略一瞧,只见那剑身上血迹还未彻底干透,言宸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拭剑身,冷冷道:“我刚才在与人打斗,哪有时间对你冷血。”他盯着周一茹的脸,逼近了一步,“我让你不要进去,偏不听,回头来就给我胡言乱言,你是白日里撞见鬼了吧!”
言宸的一番话语让周一茹觉得背脊一阵阴森发凉,她用手捏着言宸的脸,捏得言宸的脸都快成了个大肉饼,她才松开手,大呼口气,“呼!有血有肉,那你应该不是鬼!”
言宸的剑一下刺穿了她的衣袖。周一茹从他冰冷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怒气,她忽然一声大笑,一把扑进了言宸的怀里,“哈哈哈哈!讨厌鬼果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当言宸说到第三遍时,周一茹整个人弹簧似的跳开。。
两人一路下了山,周一茹把她在天道观里的所见所闻大致都跟言宸说了,唯独隐藏了那个奇怪的张天平和诡异的言宸。
“你有天妖族的线索吗?”
“天道观在泥山里建一座枯骨宫殿到底用来干嘛的呀?”
“不是说‘迷’之中的人,跟我们是对接不上的吗?为什么可以和张天平交流呢?”
“方言会出现在天平镇,到底是有什么渊源呢?”
一路上周一茹的疑问就没有停过,言宸充耳不闻,只顾着向前走,可当周一茹说到方言的时候,言宸的脚步顿住了。
周一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喃,脑袋撞到了言宸挺直的后背上。
“唉哟!痛呢!”她抬起头盯着言宸的后背愤愤道:“你这人走路不带声音,停下来也无声无息,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真是太讨厌了。
他慢慢回过头来,一双眼看着周一茹很深邃,过了半晌,才听他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啊?”她诧异。
“你刚才说了什么?”言宸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啊?”周一茹张着嘴有些发怵,不是她不想回答,实在是她刚才说了太多太多话,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句。
她试探着回想,“你有天妖族的线索吗?”
言宸摇头,“不是这句。”
她继续想,“泥山里建一座枯骨宫殿用来干嘛的?”
言宸摇头,“也不是这句。”
她再想,“为什么可以和张天平交流呢?”
言宸摇头,“不是。”
“那……那到底是哪一句?”周一茹抓着头有些茫然,望着言宸,满眼无奈,“我说的话都在这里了呀!”
言宸看着她不作声响,静默了片刻,道:“还有一句。”
周一茹张大眼摇着头,低声喃喃道:“天妖族、枯骨宫殿、张天平,还有什么呢?”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叹气道:“都说人家想不出来了!该说的都说了,难不成是方言么!”
“等一下!”
“怎么?”周一茹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刚才说……”
“方言?”周一茹诧异,她瞪着言宸,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你说的是…..方言?”
言宸深邃的眼中看不见底,他点头。
不是把!
眼前这人到底还是不是言宸啊!
在周一茹的印象中而言,方言就是言宸的天,而方言所说的,所做的,没有缘由,一切都是对的。还记得当时那两个旗袍女子死去之时,方言恰巧的出现了,她只不过是随便开开玩笑,言宸的脸瞬间就变了。
可她现在竟然从他的嘴里,听到了有关怀疑方言方大少的言论,这,这太令人不敢相信了!
她凑到言宸的面前,张大了眼瞪着他,瞪着他,再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个窟窿来,好确认这人真的是言宸,而不是什么魑魉魅魍。
“你眼睛里有东西?”言宸见她鼓着眼,伸手就要来翻开她的眼皮。
“不用不用!”周一茹急忙后退。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方言,方言怎么了?”
言宸沉默了一刻,“这事,或许真的和他有关。”
“啊?”周一茹的嘴里,再次能塞下一个鸡蛋,心中却没来由一股罪恶感滋生,她和言宸的命都是方言所救,这样怀疑他是不是不太好呢?她说,“为什么?”
言宸又不说话,默默看着她。
周一茹心里有些着急,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何,她内心里极不愿意让方言与这些事扯上关系,“我觉得,可能他与这些事并没有关系。说不定那两个女的死的时候,也许他正巧路过,正巧就好心替她盖衣遮体呢!”
她望着言宸,眼中竟然有了极度恳求认同的眼神。
自言宸认识周一茹以来,见过她调皮捣蛋的眼神,见过她机灵古怪的眼神,见过她为人善良的眼神,却唯独没有见过周一茹眼中这般极度恳求认同的眼神。
他忽然胸口一闷,避开了周一茹的目光,“嗯,应该是这样子。”
接下来的这一路两人的状态都不好,回到天平镇的时候,已是天黑。繁华的天平镇里丝繁荣似锦,除了街道上各色行人以外,还时不时会有一小队军官巡逻而过,军官巡查过后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张天平依旧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他笑容依旧,腼腆而文质彬彬,一上来就挺热情的问候,“你们是去了哪里?我昨天一转身就没瞧见你们了!”
“昨天?”周一茹脑子飞速的转着,按照这里的失态发展,如果昨天是她遇见张天平的第一天,那之后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
她看着张天平的眼睛,想从中瞧出一丝端倪,“那你后面去哪了?”
张天平笑着到:“我这在这直等着你们啊!你也知道啊,我可以不用吃喝。”他忽然笑着笑着就表情严肃了,“你们是不是去过了天道观?”
周一茹狐疑地盯着他,“怎么了?那里不能去?”
张天平面露正色,“不是不能去,而是应该带上我一起去。”
“为什么?”周一茹不解,“带上你干嘛?”
张天平面色微顿,“因为我是在天道观里面长大的,那地方五行八卦阵法环环相扣,没有我带路,你们根本进不去深处。”
“你是在天道观里长大的?”在外人面前向来不爱说话的言宸,忽然插言,以至于周一茹都感兴趣了,她知道言宸从来不问废话,“对呀,你不是镇长的儿子吗?怎么又跟天道观有关系了?”
张天平深深探口气,缓缓道:“我出声那几日虚弱至极,我爹爹请了镇里镇外所有有名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大家都断定我活不过十日,就在我爹爹举足无措时,天道观里的老道士出现了。”
“然后呢?”
“他告诉我爹,我前世作孽,命数单薄,受不起这生来的大富大贵,若不将我移至别处养大至成年,必然夭折。”他继续道,“我爹老来得子,又面临大劫,那老道士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事后他就将我送到了天道观去修心养性。所以,我从出生起便生在天道观里学道家心经,一直到我十二岁那年偷偷溜出来,才彻底结束。”
言宸看着他无表情道:“那道士不是说你要养到成年吗?十二岁溜出来,那时你并未成年。”
张天平对言宸的洞穿能力很是赞赏,“是的,我从道观一路溜回天平镇,爹妈起初要捆绑着我回去,怕我死在家里,以免这么多年忍受的骨肉分离都白费了,可当我在家里呆上了半年也安然无恙时,我爹才决定将我送出国去留洋求学。”
“事后你回国了,为什么不感念老道士对你的救命之恩,反倒是恩将仇报,还将周围所有的道观都清除掉?”言宸继续道。
“我在国外呆了几年,受到了无神论的教育和熏陶,在加上我并未成年,离开天道观也没有死去。就心生了怨恨,觉得老道士妖言惑众,让我跟我爹妈分离了十几年,别的孩子应该有的童年,父母之爱,我一点都没有。只有日夜陪伴的青灯古佛,和无数抄不完的经书和阵法!”张天平说到这里时,文静的面色竟然有些狰狞,看样子对天道观真的是恨之入骨。
“所以,你就将天道观周围一并的道观,都列入了你的仇恨当中!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肆的摧毁它们,是吗?”言宸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平淡无波得让周一茹觉得他这人真的冷血的可怕。
张天平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来,“算是吧。”
周一茹正想说,张天平也挺可怜的,他的所做所为,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言宸忽如其来的一番话,却是让她呆若木鸡。
“故事不假,但你,却不是主角。”周一茹看着言宸,发现的眼,冷得出奇。
张天平看着言宸的眼中起了涟漪,脸上的表情极度吃惊,“你在什么?我没懂。”
言宸从怀中拿出一块布料,那布料上染血,却还惊心动魄的是一封血书,“那一日在这里与我们见面的人,确实是张天平,但今天的你,却不是张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