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窝在家里的吗!”邹子龙突然咆哮起来:“我能出去吗!”
熊四海愣了愣,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当然还不能出去。”
“就算平时又怎样!啊!又怎样?”邹子龙神情激动,嘴唇微微颤抖,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熊四海皱皱眉头,不说话了。
其实熊四海也看出来了,邹家父子之间的确很有问题。
“你是新来的知道个什么?你根本一无所知!你以为我以前就能出去吗?就算出去了,有自由吗?打个喷嚏,上个厕所他也必须要知道,他也必须要干涉!就连我走路先行左脚还是右脚,也得听他的吩咐……”邹子龙一口气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熊四海张大了嘴巴愣住,除了叹气还能怎么样?
邹子龙哽咽着说:“即使是一条狗,也有到处溜达的自由,但我呢?”
熊四海唯有再叹气:“唉……”
邹子龙说:“我为什么点名要你保护我?我就是不想让那些人再监视我再钳制我,我长大了,我有我的想法,有我的向往……”
熊四海说:“你怎么不好好和邹先生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从小到大,只有他说话的份,几时轮到我出声?”邹子龙身体一软坐下,拿开眼镜抹眼泪。
熊四海说:“你确实长大了,应该出去读书,这样起码有自己的空间。”
邹子龙摇头说:“没用的,试过了,还不是一样?所以我干脆不读了,免得同学笑话。”
熊四海沉思了一下,疑惑地问:“其实以邹先生的雄才大略,按道理不应该对你这么着急这么专,制才对,其中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邹子龙一听这话,刚收起的泪水又涌了出去,居然呜呜咽咽地哭,可把熊四海吓了一跳,说:“我多嘴而已,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因为我曾经害死了……呜呜!”
“害死谁?”熊四海心中一震。
邹子龙仰着泪脸,说:“我害死了妈妈,呜呜……”
“啊!”熊四海惊呆了。
气氛陡然就悲戚沉静下来,熊四海不好意思再问,只能默默替邹子龙难过。过了几分钟,邹子龙稍微平复心情,缓缓地说:“小时候我很调皮,一天到晚到处乱窜,几个工人都拦不住,爸爸为此很伤脑筋。”
“哦。”
“有一次……我们一家三口逛街,我突然间就冲出了马路,一脸汽车拐弯驶近,妈妈为了救我……她……”
这无疑是一件普通而悲惨的事情,一直缠绕着邹家父子的心灵,可想而知自此之后,邹锦就对邹子龙严加管制几近苛刻,而邹子龙的童年埋下深深的阴影,性格也变得孤僻怪异。
熊四海又是暗暗叹气,轻轻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妈妈也不想见到你们父子现在搞成这样。”
邹子龙忽然干笑几声,喃喃自语:“爸爸怪我害死妈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嘿嘿,我清楚得很。”
熊四海赶紧说:“你不能这样猜测他……”
“不是猜测,他曾经亲口说过。”邹子龙的悲伤隐下,神情居然渐渐冷静。
熊四海苦笑:“无论邹先生对你的限制是否过分,无论他说过什么刺激你的话语,无疑他是深爱着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在意你。”
邹子龙也苦笑,说:“算是吧。”
“再过几年你成熟了,他对你的看法肯定不同,态度也自然有所改变。你要争气呀,你爸爸的家业很大,不容易打理的。”熊四海想起白映虹在旁虎视眈眈,不禁为他操心,又说:“现在邹先生遇险,你得多关心关心他,有空打个电话吧。”
“嗯……”
“我不陪你玩游戏了,不过我想说的是,网上管理帮派与现实中或许也有相通的地方,一味靠打靠杀只怕不太妥当,正如电视上教导的一样,要以德服人。”
“嗯……”
“你好好思考一下学些什么技能,以后接手了邹先生的事业,也可以有用武之地。”
“嗯……”邹子龙似乎发泄完毕之后心情平静了很多,这时又变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模样,但一双眼睛不停转动,灼灼发着精光,看来正想着心事。
熊四海本来还要多劝几句,一见他这种神情,心里不由得大震,暗暗思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想爸爸快快去世,他好放手一干不成?哎呀,这个畜生!”
邹子龙果然毫无担忧之情,确实有些幸灾乐祸之意,难道他真的不堪受制,祈求父亲早死?倒是也有这种可能。
熊四海手心出汗,想:“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如此忤逆……”
邹子龙忽然扭头望着熊四海,说:“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哦,好的。”熊四海转身出去,站在门外慨叹:“妻子红杏出墙,儿子碌碌无为,自己危难缠身。嘿嘿,邹锦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干得多了,开始遭报应。”他想想自己只不过在这里住了三晚而已,却已经如此多事,以后的日子还真是难熬。
忽然裤袋里连续震动,有人打电话给他,拿出来一看,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接通了电话:“喂,队长。”
邓亚男说:“嗯,你那边没有什么事情吧?白映虹他们怎么样?”
“还好,暂时没动静。”
“嗯,收到确切的消息,霹雳火已经开始收买泰国的杀手,准备向邹锦实施报复。”
“他不知道有人在挑拨离间吗?”
“他当然知道的,但邹锦杀简老鼠是事实,他性格暴躁刚烈、有仇必报,怎么会轻易放手?”
“邹锦知道了没有?”
“应该会收到风声,现在他正在与黑白两边的巨头沟通,想争取最大程度的支持。”
“哦,这回可乱套了。”
“形势是挺乱,一边我们要顾着邹锦再杀霹雳火,一边要顾着霹雳火报复邹锦,还要调查隐身暗中的黑手,最主要的是秃鹰的消息一直没有头绪,唉。”
熊四海忽然暗暗好笑,想:“你这三八,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吗?原来也有头疼的时候,哈哈。”嘴上却说:“队长幸苦了。”
邓亚男惊讶地说:“咦?什么时候变得乖了?居然会替我着想?”
“我向来都是尊敬队长的。”熊四海强忍着笑说,又想:“我对你的尊敬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淹死你这三八!”
邓亚男嗯了声:“废话少说,你得多加留意事态发展,不可掉以轻心。”
熊四海一本正经地回答:“是,我天天都在严阵以待。”
“找不到秃鹰的线索,也得把幕后的黑手找出来。”
“是。队长,我在想着,白映虹与辉哥有极大的可能是幕后黑手。”
“嗯,不可不防,我另外派人查查。”
“还有……”
“什么?”
“我觉得邹子龙对邹锦也有极大的恨意。”
“他?他成不了气候。”
“也是,看来我多虑了。”
“能多想是好事,一切小心吧。”
“是。”
熊四海挂了电话,在房间踱来踱去,始终毫无头绪,不禁长长叹气。他走下大厅、花园乱转了一通,好不容易捱到十一点,拉了大半小时的脚筋,睡觉。
第二天,一切重归平静,邹子龙还是躲着房间里边不出来,白映虹、辉哥也装作无事一般。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熊四海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陈媛媛打来的。
“喂,媛媛。”
“小海,不好了。”陈媛媛的声音听来很急迫。
“怎么了?”熊四海立即问。
“阿菲的男朋友有难,你能不能帮帮他们?”
“阿菲的男朋友?”
“是呀,你知道阿菲是我最好的同学,你能帮的话就帮帮吧。”
“先说什么事情,要借钱还是怎样?”
“不是借钱,他被人围住了,或许会被打呢。”
“怎么回事?”
“好多人围住他,啊……”陈媛媛忽然惊叫一下。
熊四海一惊:“在哪里?你没事吧?”
陈媛媛喊:“你快来呀,他们好凶……”
熊四海有点发急,匆匆问了地址,撒腿就往楼下跑,在大厅找到张德海招招手,说:“跟我出来一下。”
张德海跟着出厅,问:“小海有事?”
熊四海左右望望,悄声说:“我有急事要处理,你帮我看着二楼。”
“好的。”
“谢谢了,辉哥要是出门的话,给我打个招呼。”
“哦?好的。”
熊四海三两步并做一步推出摩托车,刚打开侧门,忽然停下不动,眉头紧皱眼神凌乱,想:“我不能出去的呀,万一有事发生怎么办?”
“不会这么巧吧?”
“如果就是这么巧呢?辉哥与白映虹再次逃走怎么办?有人来暗杀邹子龙怎么办?”
“不会的,哪有这么倒霉,肯定没事。”
“就算没事也不能出去呀,你的责任感哪里去了?你训练时培养的意志哪里去了?怎么能擅离职守呢?”
“但媛媛怎么办?她可能会受牵连的,不管她了?”
熊四海就这么定住,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