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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A(3)

我们开始吃饭。从燕窝到圆鳍鱼子、从芹菜到碎松露、从普罗旺斯风味菜到室内栽培蘑菇,我爸和我妈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一生中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能激起性欲的饭全部吞进了肚,肠胃被塞得满满的。饭后,我像一个迷糊的天使一样睡着了。至于我父母,我一直也不知道卡萨诺瓦色拉是否还能让他们动念再次出门旅游。

我们脱离了那个时代足足用了20个世纪和1000个条约,那时,有一位享乐主义者创建了一套可靠的用以激发性欲的基本食谱。非常遗憾的是,我们已无从得知这位享乐主义者的姓名,但作为史实已经确定无疑的是,他死于滥用自己的食谱,其中最容易引起兴奋的好像是出浴缸时嗅带壳煮的溏心蛋。

自那时起,形形色色的秘方大肆流行起来,其中最注重基础理论研究的一派表达了一种观点,即实际上,除了圣餐,任何食物都或多或少具有催情功能,尤其是那些形状具有暗示性的食物,比如芦笋、红萝卜、黑萝卜;或者是那些本身就功能明确的食物,比如白色的腰子以及其他被布朗特姆[36]叫作为“menusailles”的动物睾丸,其中的“风骚女子”其实就是古代早已风行的公鸡甚至公牛的睾丸。而在几个世纪之后,杜巴丽夫人[37]的厨师莫孔塞伊传给路易十五一个秘诀,即吃公羊绝对能带来快感。

蚕豆曾在相当长的时期内被认为是魔鬼送来的。18世纪时,尼斯的主教区禁止修道院食用蚕豆,理由是“蚕豆具有与修道士生活不相称的效果”。

在古代,人们就一直十分重视牛眼,更重视富含嘌呤碱(氮)的雏鸽肉,其长久不衰的名声令卢克雷齐娅·波吉亚[38]印象深刻,因此她很自然地认为,将活雏鸽一切两半,把血涂于面部能够保持性欲和美貌。

还有一种人,具体属于哪种情况不大清楚,但也不那么令人反感,这种人更看好松露。勒卡德在《菲洛克塞纳的宴会》一书中说,松露须在热灰烬中熟化后才能具有让人兴奋的功效。这简直是邪说!有人反对说,松露烹熟就丧失了最重要的功效,当然必须吃生的才行。因为,对不起,松露的助兴功能不是立即就能见效的,要想最终有个结果,不仅要有耐心,还得做好破费的准备。您当然清楚,松露可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催情药。

当这些条件都满足了,就佐以食盐来享用这种粉红色的“色情”菜肴吧!具体做法见雷蒙·奥利维给我的一个菜谱:将一汤勺细灰盐与一甜点勺匈牙利辣椒粉、一咖啡勺圭亚那咖啡混在一起,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松露放入备好的混合调料中。

在一战之前,法国西南部小镇佩里戈尔正为黑松露而忙得不可开交时,发生了一件不花钱即达到催情效果的事情:正成箱运输松露的萨尔拉火车站职员和罐头厂分拣松露的员工人人意乱情迷,只能是吸入了“黑钻石”的芳香所致,以至于那几个月不得不减少他们的工作时间。

所以,是否可以说,检测催情剂功效的最好工具不是舌头,而是鼻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听从大蒜爱好者、强烈气味狂热分子、色鬼贝亚尔奈的教导,就像拿破仑效仿亨利四世的做法那样,当有位风佳人来访时,他强烈要求:“千万别给她洗澡!”

我们还是继续说讨人喜欢、有教养的人。我记起一位步履极其轻快的老者跟我吐露过的秘密,他有幸做了伊朗鱼子酱生意。他说自己所以能每天向女秘书“献殷勤”,全仗着早饭时吃的那50克鲸鱼肉。这么说来,鱼子酱也被医学认可为催情食物了?不管怎么说,它所特有的可吸收磷酸酯含量足以使之成为无可争议的大补食物(靠最低工资生活的人一定会为这个内部消息而感谢我了)。

那香料和佐料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这个嘛,可能涉及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领域。

要论催情功能,生姜在过去可一直很被看好。有人认为,诺斯特拉达穆斯[39]当时就有一个能够达到奇妙效果(“能让老年人焕发出年轻的、新的爱情”)的“生姜汁”秘方。在非洲沿海的役马、种马场,葡萄牙人就是用生姜疗法来提高马的出生率的。黎赛留元帅用自己的健硕之躯疯狂消费着龙涎香糖丸,在将近90岁去世的时候,居然快要做父亲了,好厉害呀!

至少就我所知,关于生姜的催情功能,尚没有开展过任何科学研究,人们有权发表保留意见。但肉豆蔻的情况则相反,其功效是确信无疑的。对此,人们早在中世纪就已经知晓。由一位希腊人、一位罗马人、一位犹太人和一位阿拉伯人组成的萨莱诺医科大学[40]就曾这样告诫人们:“肉豆蔻对你是非常有益的”。不过,提供建议的人话说得总是大胆。肉豆蔻的允许用量是不确定的,因每个人具体情况而异。因此,如果一个刨成丝的肉豆蔻的一半足以令人达到兴奋,那超过这个量,就成了一种温和的毒品,再多就是真正的毒品;若用两个或三个,那就完全是致人于死地的毒药了。在美国监狱,很多在押犯人注射肉豆蔻,因为使用肉豆蔻是合法的,但将肉豆蔻与苯丙胺、擦树油混合制作兴奋剂,即“催情丸”,则是违法行为。

我们先把著名药品康达利德放一边吧,这种药是将苍蝇的一个变种干燥后碾成粉制成的,其主要功能是借助芥子泥做发疱剂。如果在一杯波尔图甜葡萄酒里只放一小撮康达利德,效果可能会令人失望。可乐果却不是这样。我记得有一个年轻人,刚刚到黑非洲,那些喜欢捉弄人的同事给了他三四个可乐果。可他非但没有腾云驾雾的幸福感,反而变成了一头狂怒的公牛,折腾了整整一夜,才恢复平静,直挺挺地跌倒在地,摔得很惨。

罗勒的确有着值得称道的好处,所有宴会都会用它来让宾客兴奋。但有个条件,就是必须连续使用数周才能奏效。在这期间,就有可能看见某位女性不再矜持,跟着一位先生离开,那先生应该很有钱吧。

总之,您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激起情欲的最佳良方,就是在您对面、在香槟酒杯的上方,有一张佳丽或俊男的面庞。

餐桌上的爱情(Amour à tabIe)

在法国,并非一切都以歌声告终,但绝对肯定的是:一切都从餐桌开始。生意和爱情皆如此。

一般情况下,谈生意会在下午1点到3点,而谈情说爱则在晚上8点半以后。相反的情况也有。总的来说,邀人吃晚饭仍然是诱惑人的传统做法。然而,传统并不意味着容易,也不意味着没有特色。

“您今晚想吃什么?”

“您想去哪里吃晚饭?”

这是想赢得被邀请女性欢心的男人经常问的两个问题。女人们更喜欢哪个问题呢?她们哪个都不喜欢。在这种境况下,女人往往不愿意采取主动,无论是怕自己显得不入时(不知道哪家餐馆最时尚),还是出于审慎(本来很喜欢鱼子酱,但却不敢说出来)。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如果一个男人提了上面的问题,那他已经犯了低级错误,尤其是第一次约会。男人这样做,会给人以没主见,或者更糟,优柔寡断的印象。

有品位的男人是不会提任何问题的,他不会问想要邀请的女人喜欢什么,而是自己判断。这样做可以令她感动、给她愉快的感觉,甚至让她兴奋——他是精心准备了这个夜晚,而不是临时凑合敷衍。有些女性更喜欢突发奇想的即兴发挥,但在我看来,这种女人为数并不多,我的这个想法一定没错。无论什么情况,女人都喜欢去餐馆(至少是对繁重家务一次不错的补偿)。有时候去餐馆可能兼有各种原因,有些时候是为了展示魅力或为了诱惑,还有些时候则是为了美食和盛宴,这两个原因很少同时兼有。饭菜好吃且漂亮或具迷人魅力的餐馆实在是少之又少……因此,在二者中做出选择且毫不犹豫是必须的。这样一个夜晚,气氛的重要性应该远远超过餐桌上的食物。

饭毕,内心的不安和胃部的骚动在她身上烟消雾散,她这时或许会跟克里斯蒂娜·德·里瓦尔[41]的小说《橘子》里的女主人公一样,说:“然后,爱情让我感到了饥饿。”

所以,实际上美食有可能是情侣之间的事,而对于美味佳肴的共同偏好则是夫妻间额外的默契。

一个酷爱美食的巴黎女人对我说:“我们经常去大餐馆,但一年当中,我丈夫也会给我一点小惊喜,带我去一两次时髦的小饭馆。小饭馆虽然吃得不大好,但有蜡烛,冬天还会有炭火。在那里,我会感觉自己又变回那个多愁善感的、冻僵了的小姑娘。您无法想象这会让我多么兴奋!”“女人无不钟爱小饭馆。”这是地道的男人想法,但小饭馆必须是优雅的、时尚的。男人和女人第一次面对面吃完饭,如果去“巴黎蒂蒂”,或者去天花板上装饰了靴子、主菜是奥弗涅杂碎的“加洛施”,不用说,结果肯定是一场灾难。要是让一个去过维富大酒店[42]和卡斯皮亚餐厅的女人去吃尚图尔格的红酒烩鸡或大烤肠,她会有一落千丈的失望感。搞不好这同一个男人可能还用吮吞牡蛎诱惑过她……

显然,男人们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讨好自己的爱妻,或者是他想重获其芳心的情人,又或者是高级住宅区的长舌妇、外省的贵妇,了解某个内幕的女孩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每种情况都有其微妙所在。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女人是感性的。每当夜幕降临,她们便被那些露易丝·德·维尔莫兰[43]称之为“梵婀玲”的东西——那些充满诱惑力的装饰:烛光、炭火、夜光杯、优雅的花束、香槟、神秘的紫色光线、细木桌椅、宛若仙境或令人有身处异国他乡之感的环境所打动。照明很重要——当然,大多数小酒馆和传统餐馆都不是这样——入口处当然应该足够亮,以便您或其他人可以从各个角度欣赏她的风采。

但接下来,一坐到餐桌旁,她就要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神秘且性感的感觉。

可怜的马克西姆餐厅[44]里原本弥漫的奇妙气氛,如今仅剩得那盏众所周知的小玫瑰灯了……美国人早就从他们的“美式”照明得到一个诀窍,那就是,要使一家餐馆与众不同,最重要的是让吃饭的人只看得见自己吃的东西,当然还得有其他条件。

除了极少数过于敏感的人外,一般女性都偏爱贝壳类海鲜。一打贝隆牡蛎[45]、半打海胆,外加一瓶香槟,就足以成功俘获佳人的芳心。贝壳类海产具有象征意义:它们象征着纯洁(至少人们希望是这样……)、无止境、大海。当然,因为贝壳海鲜价格不菲,享用它们会有种节日的感觉。无论如何,女人比男人谨慎,她们总是疑心重重,担心自己的健康,所以,通常只相信特色餐厅,或是她们熟悉的餐厅。

当我们对一个男人说他赶时髦,他表面上可能会不高兴,但心里却把这当成恭维。但女人对此可受不了,反而很感谢男人们不那么显山露水地恭维她们身上所隐藏的对于时髦的热情。女人,无论她是极端朴实,还是非常优雅,一想到能去一家听说是最时尚的餐馆吃晚饭,很少有人能抵挡住诱惑。但请注意,时髦的东西总是昙花一现,千万不要在佛[46]或巴里奥拉丁诺这类场所不再时髦的时候,还把它们当“新大陆”一般,对其趋之若鹜。

一位40来岁、身材细长的富有单身男恬不知耻地对我说:“我要是想引诱一个涉足巴黎生活不深的姑娘,就带她去银塔餐厅,去丽兹,或去艾瑟尼广场酒店。”话倒是说得直接,否则,还真当他品味出众了。然而,烹饪的秘诀真的对所有人都有意义吗?绝对不是。我记得列摩日的一位企业家跟我说过他的一个秘密。在一次公务旅途中,他遇上了一位漂亮的巴黎姑娘,他以为邀请姑娘去马克西姆餐厅是件雅致的事,姑娘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她可能以为那是他常去的餐馆。结果,那个美妙夜晚彻底泡了汤。餐馆在登记电话预定时把他的名字拼错了,等他们到了餐馆,他不得不一连报了三次姓名。更不幸的是,人家把靠近厨房的一个最差的位置给了他们。一句话,他的样子看上去糟透了。还好,他一点也不傻,把真实情况统统告诉了她。她一笑了之,几个月后,他们结婚了……

以防万一,我悄悄跟您说个办法。您要是给一家大餐馆或一个时髦的地方打电话订座,可以假借某名人的贴身秘书之名,您就这么跟他说:“某某先生(得是一位重要人物的名字)有位朋友要来巴黎(把您自己的姓名告诉对方),他将不胜感谢您能为他的朋友预定一张位置好的桌子。”除非有意外发生,这个办法一向非常奏效。

带一位漂亮的女士到漂亮女士多的地方去没什么可犹豫的,因为女人总喜欢乱哄哄有一堆女人的场景,她们从来不害怕竞争。相反,去男人们的餐馆倒会令她们怕得要死。而且她们也很惧怕那种过分殷勤、低三下四的旅店老板,倨傲的饮料总管和头戴高帽、在餐厅里装腔作势的大厨,我自己其实也很害怕这些人。

在80%的情况下,我们是说在那些有名气的餐馆,女人在点菜那一刻,总是服从男人的选择,甚至通常她们都是请男人帮她们选菜。比起男人,女人们才更不把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减肥计划放在眼里。如果说比起肉类喜欢鱼类的女性为数众多的话,她们对油腻的酱料却并不惧怕,松露简直令她们感动。还有些女人对那些用鱼子酱诱惑她们的家伙是心存警惕的。要说她们对奶酪是刻意“跳过”的话,那对甜点就是绝对的自我“克制”的。还有,几乎所有餐馆经营者都认同这一点,除了因健康问题或者身体情况不允许,女人们都很爱喝酒(矿泉水只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而且上来就喝波尔多红酒和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