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统真人见封清扬还未死透,立时催动生命之力增强旭术悖天阵法的威力。在那紧要关头,封清波急飞上来大喊:“师父我帮你!”
道统真人松了口气:“甚好。”话音未落心窝一痛,一柄烧得通红的长剑刺出了他的心口,搅了两圈瞬间抽回。
道统真人的笑容化作难以言喻的震惊,下一瞬出掌打向封清波胸膛,封清波将剑刃横在胸前,目光冰冷,把道统真人拍向自己的手掌半个削去。
“逆徒!”道统口中鲜血狂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劫。
旭术悖天阵的火芒一团接一团地熄灭,封清扬飞身而上,一手轻握爱妻香魂,一手捏住道统真人头颅。
道统真人大惊:“别……雪雨——”
咔……
封清扬将他的首级捏成浆糊。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方圆百里的树木全部成了焦炭,有熊部落的先民因为藏身于急流中而幸免于难,其中,只有那最勇敢的勇士翼,时不时地冒出水面,手持弓箭朝着天空猛射,他恨不能与两位敬爱的天神并肩作战,可惜他连敌人的影子都碰不到,甚至都无法上岸,只能借此发泄。
当九团火芒一一消失后,勇士翼以为是自己的弓箭射下了它们,不由得大喜。
后来翼为了纪念两位天神和自己在这场战役中的功勋,便用十个火字重叠在一起当成部落的象征,先民管这个字叫‘yan’,随着后世的衍化,这个部落的象征逐渐简化为‘炎’。
封清扬从先民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封徐安平,眼前浮现爱妻的音容笑貌,一时间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
勇士翼和几个先民叫嚣着,将封清波逼了过来。
对于助纣为虐的发小,封清扬正眼也不瞧他。忽然听闻封清波痛哭不已,哭声凄厉。
封清扬回转身来冷声哽咽:“假慈悲!”抬起血肉模糊,烧成焦炭的骷髅手掌,准备将其击毙。
封清波仰面朝天闭目等死。
封清扬转动着没有了眼皮的眼珠,望见发小鼻梁上的伤疤,再看封徐安平鼻梁上的血道子,裂成两半的恐怖脑壳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你……”封清扬上前半步揪起封清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和血淋淋的牙龈分外狰狞“这怎么可能?!”
“我小时候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是孤儿……”封清波无力垂下的右手正好能够触及封清扬怀中封徐安平挂在胸前的昆吾玉佩。“原来母亲至死都在保护我。”
封清扬已经无法眨眼,脸上缺失烧焦的肌肉甚至让他连震惊的表情也做不出来,片刻之后,他将封徐安平交给了封清波,用指尖凝成的气刃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生掏出来,把爱妻徐湘蕾的那一缕残魂和骨灰都倾注其中,转而放回空腔。
有朝一日若能找到续魂继魄的功法,救回爱妻便有了一线希望。
原始先民们看到这里纷纷下跪。
封清扬一言不发,做完这一切后,面对封清波和封徐安平摆了摆骷髅手掌,示意他可以走了。
封清波双目含泪,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来了湘蕾。”封清扬仰面望天,一声长叹,话音落处,轰然倒地。
………………
封清波为封清扬守灵直到第四年的八月十五日。他见封清扬焦枯恐怖的肉身既不腐烂也没有生机,便用花岗岩在有熊部落附近的山顶筑起一座石冢,好生安葬后,又磕了九个头才带着封徐安平离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封清扬与徐湘蕾的故事在勇士翼后人那里变成了传说,有熊部落也改名为炎部落。葬着封清扬的那座山峰峰顶,长满荒草和树木的石冢轰然炸裂!
一只干枯的黑手自石缝中钻出。
封清扬抖落身上的尘土和石屑,下意识地掏出心脏细细检查,百千年来,他的心脏已不再跳动,并且萎缩石化,变得通体鲜红,小如鹅卵。
“你睡得好吗?”封清扬对着心石自言自语,两排牙齿互相敲击,神态万分诡异。
心石自然不会作答,令封清扬绝望的是徐湘蕾的那一缕残魂他也感觉不到了,难不成已经投胎?
封清扬俯身亲吻着心石,里面至少还有爱妻的骨灰。只听他僵硬的脊柱和肋骨嘎嘎作响,没有了皮肉的面部被浑浊似泥浆的泪水浸湿。
之后的岁月,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封清扬穿越蟾宫五千余次,只为重回那一日,阻止道统真人,救回爱妻,而从未想过要报仇,因为报仇并不能让徐湘蕾复生。
封清扬要的是她活,他要她活!
封清扬历经春秋战国的连绵争战,亲眼见证白起和项羽一次坑杀赵军和秦军数十万军队;汉武帝打匈奴;王莽篡汉;刘秀中兴;三国争战;两晋十六国无休止的杀伐,隋唐交替,安史之乱,黄巢起义,金元灭两宋,明清更迭,太平天国,军阀割据……
上下数千年,多达十数亿的战乱亡灵被封清扬尽数收纳,他那焦枯干瘦的肉身渐渐弥合复原,力量比之三魂七魄完整时还要强大。
然而无论封清扬怎样努力,都穿不回爱妻徐湘蕾被杀那天!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封清扬再次来到洞庭湖心,往昔浩如大海的云梦大泽,在长江汉水等大江大流日积月累的泥沙淤积下,面积越缩越小。
此时的封清扬,力量足以抵销蟾宫效应带来的影响,他浮在蟾宫水影之上,待效应消失,便自由落体,堕入其中。
这一次,封清扬穿到了万历年间,新年伊始,首辅张居正开始推行一条鞭法中兴大明。
封清扬身着单薄衣衫,手执软铁剑和白玉葫芦,步行在铺着青石的官道右侧,沿途的农舍酒肆三三两两稀落落,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偶尔有驿站的八百里加急快马飞驰而过,溅起一大泡黑色的泥浆。
封清扬路过一家酒舍,在刺耳冰寒的空气中闻见一阵花香,不由得侧目望去,只见这酒舍竹篱笆内百花争艳,好似春天。
封清扬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徐湘蕾在世时,也爱极了花草。雄县农场种了许多,有熊部落的高脚楼下种了许多,就连避难时,山洞口的石缝间也种了一些。
“外头天寒地冻,大官人何不进来吃杯酒水暖暖身子?”一名女子用竹竿挑起布帘,招呼着官道上的封清扬。
封清扬的目光从花朵挪向那女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