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相信我？”
依娘呆呆的看着苏素锦，待在青楼这么些年，也是尝到了人生百态，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做了，就得自己承担。
这么些年，活在那些酒肉之徒的身下，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活着，她其实……活得一点希望都是没有的。
她其实知道苏素锦要做什么，在青楼，能得到很多外面得不到的消息，这也是她一直留在青楼的原因。
但是……苏素锦来了之后，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们可以不接客，甚至是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
而这一切，都是苏素锦给的。
“因为，你值得相信。”
因为我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知道你永远不会背叛，这样……够么？
不过苏素锦自然是不会说出这些东西的，有些时候，演一些好人远远要比演好人好得多。
“小姐……”
依娘有些哽咽，不过也知道，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
其实依家当年之事，左右不过一个情字。
这世间，又有谁逃得过一个情字？
“依娘，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
依娘止住了哭意，看着苏素锦，而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苏素锦要告诉她当年的事情了。
苏素锦怎么知道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苏素锦知道。
其实依家当年也是朝廷重官，当朝的内阁学士，权利也不可谓不大，姨娘的父亲，也是大理寺少卿，可以说，当时的依家也是极其风光的。
不过，姨娘的父亲，当时爱上了应该来历不明的女子，也就是姨娘的母亲。
事情过去太久了，苏素锦也是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但是，姨娘的母亲，当时因为美得过人了，所以，也是让苏素锦记住了这个红颜薄命之人，舞依。
其实说来历不明也只是当时无人知道罢了，苏素锦后来也都是知道了，舞依是一个隐士门派的弟子，此次只是下山历练，谁知道居然爱上了依娘的父亲。
要知道，当时的舞依，已有婚约，只是，她不说，也无人知道。
依娘的父亲深深的爱上了舞依，即便是来历不明也是要娶她，舞依不懂世事，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不知道，这样，有悖伦理。
其实前几年也是好好的，甚至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依娘，不过好事不久，依娘有婚约的师兄下山寻她了。
但是依娘，已是不愿意回去了。
师兄因爱生恨，发誓要报复依家，最后，成为了皇上身边的红人，暗中使出计谋，最终灭了依家满门。
“依娘，这件事情，本不是那个人一个人的错，到现在为止，你还想要复仇么？”
苏素锦说完之后，依娘已经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眼神呆呆的，其实苏素锦也知道依娘的痛，本来她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到最后却发现原来自己只是被人复仇罢了。
“小姐，若是有人因为一件错事，灭了你满门，你……报仇么？”
依娘呆滞的看着苏素锦，苏素锦突然有些踌躇，若是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怕是自己都不愿意面对吧。
这一世，苏素锦本就是带着仇恨而来，也是为了复仇，所以，她是不会说什么原谅的，上一世所有害她之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依娘，我不会劝你，也不会怂恿你，这一切，都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依娘突然仰天长笑，苏素锦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兽类的哀嚎，依娘她……当真是痛苦至极。
“你可知道，依家灭门之时，我就在那里，我亲眼见着依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一个也不剩，你说……他是为复仇而来，可是，这相爱，本就不是她们的错，为什么要迫害那么多无辜之人？”
依娘死死的盯着苏素锦，似乎是要在苏素锦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依娘失望了，苏素锦依旧是淡然的看着依娘。
“可是，你的母亲……并没有当初回去解除婚约，若是那个人是一个有执念之人，怕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苏素锦也知道，这件事情，其实谁都没有错，错的，不过也是执念太深，依娘的父亲没有错，他不过是爱上一个女子罢了。
舞依也没有错，她也不过是追求了自己喜欢之人，并且嫁给了他罢了。
而那个寻仇之人，虽说是过于凶残了些，但是，他不过是寻回自己的妻子，而舞依，背叛了她。
要说错，也是依家先错，但是，依家上下二十几口人，也确确实实是无辜的。
所以……那个人身上，依旧是背负了血债。
“所以，我也是怎么也无法原谅他的，小姐，我求求你，告诉我，他是谁？”
依娘跪在苏素锦面前，苏素锦掩眉，依娘，终究还是选择走上同自己的一条路。
不过……这依娘，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中，也是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不过苏素锦知道，依娘不快乐，就如同自己一般，不快乐。
“依娘，你当真要这样选择？”
苏素锦还是仔细的再问了一遍，她……其实真的是希望依娘放下。
但是想想自己，放下哪有那么容易，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所以，依娘也是不会轻易的放过那个人。
“小姐觉得，我还有退路么？”
依娘惨烈的笑了，她苟延残喘着，本就是为了复仇，这个心思在她心中发了芽，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她，就是靠着着参天大树而活，无法回头了。
否则，那么些年所受的苦，她当真是无法承受的。
“罢了罢了，谁的因，谁的果，都是与我无关的，那个人，就是武提督。”
以武力得到先皇的赏识，最后一步一步的走到先皇的跟头，最后将依家灭门，这期间，也是没有多少时间的。
依娘眼睛一暗，无力的苦笑。
“果然是他……原来当真是他。”
苏素锦一惊，依娘知道么？
依娘苦笑，也是，武功高强，最后成为皇上眼前的红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其实依娘，记得那个对自己很好的男人。
依家灭门之后，他来找过依娘，说要保护她一辈子，当时依娘是感激的，后来，若不是有人说她会拖累他，她也是不会那样决绝的离开的。
现在想来，她凭什么要离开，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更何况，以他的能力，如何能不知道她在何处？
他就是看着自己这样糟蹋自己。
依娘止不住的惨笑，她这辈子唯一感激的一个人，却是她的仇人。
苏素锦看着依娘的模样，掩了掩眉，其实上一世依娘能得到所有的证据，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依娘同舞依长得极像。
大抵是因为舞依的名字里，也带有一个依字，所有，当年武提督便是唤舞依为依娘。
也是无意间，武提督见到了依娘，那时候的依娘，同舞依长得极像，又加上依娘的名字，所以，武提督便将依娘赎了身，带回了府。
这件事情，在很多年以后，也是极其轰动的，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独宠一位妓女，想必，所有有些人都会对此下手的吧。
“依娘，你可是认识他？”
苏素锦其实极其哑然，按理说，小时候的依娘应当是没有见过武提督的呀，否则，武提督怎么会让依娘到这种地方来。
要么，因为是孽种杀了，要么，因为怀念舞依，所以将她好好养着，苏素锦没有见过武提督，但是，传闻中，这个男人，其实是极其果断血腥的。
所以，苏素锦其实很是好奇为何依娘会落到这一步。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以往我便是在想，为何他会找到我，现在想来，他大抵一早就知道，我还活着，当真是我看错了眼。”
依娘情绪有些止不住的痛哭，苏素锦站起身，然后蹲在依娘面前，摸了摸依娘的头。
“依娘，你因何而活，便就这样活着。”
苏素锦因仇恨活着，所以，对于依娘，她还是很理解的。
若不是因为灭门惨案，若不是因为依娘一心想着复仇，怕是，早就死了吧。
所以，依娘本身就是为了复仇活着，其实苏素锦觉得，什么放下仇恨都是假的。
说出这种话的人，怕是因为仇恨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罢了，因为仇恨，所以才要努力的活着，所以，苏素锦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劝依娘放下，但是，凭什么要放下。
即便是武提督也是有原因的向依家复仇，但是，依家二十几口人，并没有错，依娘又凭什么放过他？
什么人种的因，那便是要他解这个果。
依娘狠狠的抬起头，面色枯涩，随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苏素锦的意思，苏素锦想要她管这青花苑，所以，苏素锦要她这样活下去。
也是，她同苏素锦本就是没有什么交情，更何况，苏素锦，并不是一个什么名义上的好人，况且，若只是一个深闺小姐，苏素锦也是没必要这样辛苦的来建立这青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