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攻入太极殿,却并没有发现韦氏的踪影,料想到她已逃跑,便吩咐御林军速速查找韦氏下落。正在此时,一名兵士回报道:“韦后找到了。”
“带进来。”李隆基轻笑着,慢慢地回过身体,背对着门口。
“属下见过临淄王。”听音是一男子之声,李隆基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守城兵士打扮的男子跪于殿中,他的旁边搁着一个已然被鲜血染透的布包。
“韦后呢?”
“在这里。”兵士将身边的布包打开,一颗狰狞的头立马呈在李隆基面前,曾经貌美如花的韦氏,却万万不会想到,她的下场居然会是这样。
“报——”殿内冲进一名兵士报道:“万骑营来人回报,安乐公主已经被他们诛杀。”
“好。”李隆基用尽力气叫了出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天已经亮了。”
临淄王府一号密室。
陈瑾枫焦急地在密室内来来回回地走着,李隆基一伙诛韦,他心里并不轻松,虽然商量得天衣无缝,但凡事都有可能变故,越是想到此,越是心烦。
密室内由于没有窗户,没有半点光透进来,陈瑾枫呆在室中,却并不知道天色如何,他无聊地踱来踱去,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西面墙角处,本应平整的墙壁却无端多出一个手指般精细半指长的一个泥塑东西,由于光线昏暗,再加上其颜色与墙壁融为一体,住了这么多天,居然没有发现。
他轻轻地走过去,伸手抓住了那截东西,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想到这里,他微微地摁了一下,并无异动,轻轻一拧,那截东西便跟着一转,只听到东面咯咯地微响,整个墙壁升了起来,露出了里面漆黑一片。
原来这是个机关。陈瑾枫心想着,便从桌上捡起几个火折子,擦着后望向了里面。
原来这里还有个密室,密室的陈设与陈瑾枫所住的一模一样,他走过去,左右看了看,又在第二间密室的墙角找到了同样的一截东西。
再次轻拧那截东西,与前一次一样,密室的西面墙壁又升了起来。陈瑾枫再次踱步过去,用火折子仔细一照,依旧与自己所住的密室摆设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找到那截东西。
“也许,这里只有这三间密室,我已经走到尽头了。”陈瑾枫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不甘,寻遍了整间密室,却一无所获:“看来这里就真的只有三间。”
陈瑾枫摇了摇头,轻笑起来,准备按原路返回。行至第三间升起的墙壁处,突然有些奇怪之处,原来,这几间密室全是由坯土烧制的地板构成,踩在上面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临近墙壁的其中一格地板,声音明显地较其他清脆一些,难道这下面是空的?
想到这里,陈瑾枫蹲下身子,观察起来,听声音不同寻常,再看那块砖的缝隙,似乎比其他砖块要稍大一些,他轻轻地搬起砖块,用火折子照亮了底部,这一次,那截同样的东西又出现了。陈瑾枫伸出手拧了拧机关,只听得第三间密室的东面墙壁微微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扇门般大小的墙面再次升起。
陈瑾枫微微迟疑一番,终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个密道,约摸走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密道突然加宽,约有二三十丈,沿着密道继续前行,密道又渐渐变窄,直至恢复到初入密道时的宽度,不过这时,一道石墙堵住了去路,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这里应该有个出口。”陈瑾枫举好火折子,在周围的墙壁上来回搜寻着,终在密道底部一个小洞里发现了机关。轻启机关,石壁升起,一丝刺眼的光线射入了洞中
。
原来已经天亮了。陈瑾枫微闭双目,待渐渐适应了光亮,便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陈瑾枫步出洞口,疑惑地望着。看样子,这是一间杂物间,各种工具整齐地摆放着,箩筐簸箕摆了一地。
陈瑾枫走至门口,用指头舔开一个洞朝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宽阔的院落,左面是宽大的门庭,高耸的院墙,依稀可见对面是一排厢房,而右边应该是一座比较大的建筑,只是仅见其中一角,便可判断,这里住的,不是寻常人家。
“这里我怎么好像来过?”陈瑾枫有些疑惑,他仔细地回想着,却始终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喊声震天,伴随着一声马声长嘶,一名男子跨进门来。只一瞧见他,陈瑾枫便立马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见此男子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更显得他玉树临风。
“父王。”男子刚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话语里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纠结。
“蛮儿。”被喊作父王的男子匆匆朝门庭走去,这样便进入了陈瑾枫的视线。
“父王。”刚进门的男子跪于地下,深深地将头埋在了地上。
“蛮儿,快快请起。”迎去的男子急急上前扶起了被喊作蛮儿的儿子。
“父王,今日蛮儿前来,是向您请罪的。蛮儿私自瞒着父王亲率御林军,诛杀了韦后,并于今日一早,蛮儿便下令紧闭宫门和长安城门,分派万骑搜捕诸韦亲党,尽诛诸韦。”李隆基说着又准备跪了下去。
相王急忙向前抱住李隆基,流下了眼泪:“国家的危难,多亏我儿才得以消除,百姓的动乱,也都依靠你才得以安定,你哪里有罪,你是功臣。”
谁能想到,两个大男人,一个年愈五十一生儒雅,一个刚刚经过了腥风血雨,却在这宽阔的相王府内相拥而泣,就连杂物间内的陈瑾枫也不禁为之动容。
大明宫宣政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殿内,各朝臣匆匆赶来立于殿中等候早朝。对于昨晚发生的变故,事成之后,太平公主便亲自前往几位重臣舍中通过气,因此今日的早朝总是透着丝别样的气氛。
李重茂却对重大变故毫无知觉,他穿戴整齐,微笑着登上了宝座就位,照例出视早朝。见少帝登位,群臣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跪还是不该跪。
正踌躇之时,一位身材丰满,长相文静的女子走进了大殿。太平公主朝李重茂望了一眼,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嗣君准备让位给叔父,各位大臣以为如何?”
“皇上驾崩,理应立长君。”
“这皇位原本就是相王爷的。”
“此次归还,顺应天理。”
一时间,朝中一片附和声。
轻扯宫纱,太平公主微笑着款款走到李重茂面前,紧紧地盯着他:“人心已经都归向相王,这已经不是你这小孩子的座位了,快快下来吧。”
素来太平的强势本就让李重茂十分忌惮,如今公然对着朝臣对自己教训一番,更是让年少的李重茂吓得够呛。只见他浑身颤栗着,睁大眼睛无助地望了望底下的臣子,不知所措。
“还不快滚。”太平公主怒视着坐于皇位的李重茂便是一声怒吼,李重茂毕竟未经世事,此刻眼见曾经温婉的公主如此训斥于他,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他惊恐地望向太平公主,瞬时间,两眼模糊,一股热泉喷涌而出,他惊呆呆地坐在原地,早已吓傻。
见李重茂并未起身,一副痴傻模样,太平公主冷笑一声,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伸起玉臂,揪住李重茂的衣领强行将他从皇帝宝座上拉了下来。
再说那李重茂,年纪小小,无力更是不敢反抗,他压根没想到,昨夜发生的变故,却是他这样年纪所难以想象的。
“恭迎相王登上宝座。”太平公主大声说道。
话音落,深沉而庄重的乐声响起,只见大殿门口,一年约五十,唇口一撮油黑小胡子的男人头戴皇冠,身披御衣,款款地步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见状,纷纷下跪,颌首低头。
相王一步步朝着御座走近,却是怎样的沉重,曾经站在顶端的感觉,忽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只是事隔数年,人却沧桑了许多。轻轻地坐于龙椅,双手抚摸着扶手,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稍整衣冠,朝着殿下之臣,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众卿平身。”语平而不带感情。
从此史上一位重要的君主便诞生了。
再说李重茂,被太平公主强行拉下皇位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十六岁毕竟年少,唯有流着眼泪走到了下首。
相王李旦,重归帝位,坐在曾经的龙椅上,他长叹一声,史上也许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一位皇帝,两次让位,三次登基罢。
“此次灭韦,全靠众卿家,众臣听旨。”李旦发布了登上皇位的第一个诏书:“因除奸有功,特晋封临淄王李隆基为平王,左监门卫大将军薛崇简晋封为立节郡王、御林总监钟绍京晋封为中书侍郎、前朝邑尉刘幽求为中书舍人、利仁府折冲麻嗣宗以及万骑果毅葛福顺、李仙凫均升一级,并可参与朝政。”
众人皆谢恩。
“葛福顺,为防谯王叛乱,你速前往均州会见李重福,递上名帖,带五百匹马,一百匹丝绸,一百箱珠宝去慰问于他。”
“扬州遭难,蝗虫遍天,恐威及四周,刘幽求,就派你速拨三十万两白银前往扬州,配合扬州知府李敬予主持治蝗工作。”
“贵州知府马古伙同周利用、武三思、安乐公主贪污纳贿,侵吞三十万两治蝗款,朕下旨免去他们几人的官职,斩首示众。”
几天以后,天下太平,原少帝李重茂颁布诏书,诏告天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叔父相王,高宗之子,昔以天下让于先帝。神龙之初,已有明旨,将立大弟,以为副君,请叔父相王即皇帝位,朕退守本藩,归于旧邸,……。”
而紧接着,另一封诏书至:“李重茂封为温王,平王李隆基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