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谈又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只有两个人有可能,一个是高公公,另一个是李公公,其他人等皆排除在外了。”
“是的。裴大人分析得对。”陈瑾枫说道。
“可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场面,怎么也与刚刚的凶手联系不起来。”裴谈皱着眉头望着满桌狼籍。
“这正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他就是想利用别人来做不在场的证据。”陈瑾枫肯定地说道。
“那刚才也说了,可能是高公公,也可能是李公公,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李公公呢,而且你是如何得知凶手一定在高公公房里。”裴谈仍旧不解。
“为什么说李公公会在高公公房里是因为李公公断然想不到我们设下的这个计就是为了抓住他,他也不会想到会把自制的钥匙落在杨炎房间的锁上。尽管他武功高强,可对阵众多千牛卫,凶手自知寡不敌众,于是也顾不上拔下钥匙从而仓惶逃走,但他是个聪明的人,如果这把钥匙就这样落在我们的手中,必然会让我们怀疑到第三把钥匙的存在,那么自然就会怀疑到他身上。于是为了将嫌疑转移到别人身上,他只能从高公公身上窃取。于是高公公丢了钥匙,而钥匙在杨炎的门上找到,这样不难让人联想到凶手就是高公公。所以我断定李公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到高公公房间里窃取钥匙。于是我便请裴大人移步到高公公房里来。”
“哦,原来是这样。”裴谈捋着胡须说道。
“哼,陈瑾枫,你真是会编故事。”此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李公公开了腔:“难道高公公就不可能是利用咱家做不在场的证据吗,难道高公公就不可能真的是去行凶而丢了钥匙吗?你总是将怀疑的目标放在咱家的身上,然后胡编乱造一气,让所有的人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咱家的身上,纵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陈瑾枫冷笑一声说道:“我既然说是你,自然能拿出是你的证据。”说道,陈瑾枫从袖子里取了一样东西,展示在大家面前,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把从杨炎门上取下来的钥匙。
“李公公,你这个凶人的刽子手,你害死了我的父母,还在这里大谈什么我胡编乱造。”陈瑾枫的眼睛里瞬时升起了两团火,黑珍珠般深邃的眼睛里全都在写着恨意。
“陈状元,别意气用事,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分析得固然很正确,但李公公说的也有道理。”裴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己得罪哪一方都会没好下场,索性一跺脚转身背对两人。
“一把钥匙,又怎么是证据?陈瑾枫,你也太可笑了吧。”李公公冷哼一声,醉意似乎消退了不少。
“一把普通的钥匙是做不了证据,但如果是一把做了记号的呢?”陈瑾枫直视着李公公那张脸,想看他还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哈哈哈哈。”李公公仰天长笑:“这把钥匙怎么可能有记号。哼,真是胡说八道。”
“这把钥匙是没有记号。”陈瑾枫说道:“你自己随身携带的,藏还来不及,怎么会给人以动手脚的可能呢?”
李公公愣了一下,仿佛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一般,闭紧了嘴,眼睛却狠狠地瞪着陈瑾枫。
“从掖庭湖里捞起钥匙后,我便在上面悄悄地做了个记号。还记得那日我曾问高公公他的那把钥匙去哪了,高公公从衣服里取下钥匙递给了我,于是趁此机会,我便悄悄地解下高公公的钥匙,与做了记号的钥匙调了个包。”陈瑾枫迎着李公公的目光凌厉地说道。
这李公公突然身子一抖,刚才的盛气凌人的劲儿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换而言之的是那双眼睛透出了鹰一般的光来:“你真的很聪明!”
裴谈此刻也转过身来盯着陈瑾枫说道:“然后呢?”
陈瑾枫冷笑一声:“如果真的是高公公行凶去杀杨炎,那必然是那把做了记号的钥匙,可如果我得到的不是呢?”
裴谈“哦——”了一声说道:“那就是李公公自制的那把钥匙了。”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冰冷的剑朝着陈瑾枫直直地刺来,李公公自知已经难逃被抓的噩运,便从桌子底下抽出了自己的行凶之器。众人没防李公公会突然出招,眼看着陈瑾枫被李公公的剑架上着脖子,方才明白过来,慌忙抽出了身上的佩剑将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裴谈未料到这等变故,急忙喝斥众人小心陈瑾枫的安危。
“给我退后,不然我杀了他。”鹰一般的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嘴里嘣出了这几个字。
而此时,陈瑾枫不慌不忙地冲着李公公问道:“我知道自己在你手中难逃一死,但我有一事不明,希望能得到你的答案。”
李公公低下头瞥了一眼这个死到临头还在寻找答案的陈瑾枫,不觉一声冷笑:“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对家父家母下此毒手?”陈瑾枫声音平静,似乎并没有一般人的慌张和无措。
“哼,这是个秘密,是个天大的秘密。”李公公冷冷地说道。
秘密?天大的秘密?陈瑾枫突然想起了悦来客栈内秦良勉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那你为何要杀店主?”“因为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现在,李公公居然也说了这样一句话,难道他与秦良勉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他们都会有一个秘密,而这个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居然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守护去执行这个秘密。
“你们都给我退后,谁往前走一步,陈瑾枫将和他的父母在阴曹地府相见。”陈公公大吼一声,用剑挟持着陈瑾枫朝着门口一步一步地往过挪,眼睛里射出鹰一样的精光。
众千牛卫和掖庭宫侍卫都持着剑,却不敢冒然上前一步,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公公,一步一步地退去。
眼看着李公公挟着陈瑾枫退到了门口,众侍卫也随着缓缓地往前移动,只见李公公轻轻地凑到陈瑾枫的耳边,向他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身影虚晃一下手中一使力,陈瑾枫像一道闪光向着裴谈飞来,众人皆朝着陈瑾枫相扑而去,扶住陈瑾枫,众人再次抬眼望去,李公公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下门外原本淡淡的月光突然刺眼地射进了屋内。
别苑内。
陈瑾枫静静地立于那树粉色之下,眼里是无尽的悲伤,这么多天了,对父母的死他始终无法释怀,总是想起小时候父母无时无刻的教诲,总是想起麟德殿内二老望着自己欣喜的眼神,总是想起横尸于掖庭宫内遍身的伤痕累累。
两行清泪顺颊而落,陈瑾枫握紧拳头狠狠地捣在了树干上,直叫那树粉色随着颤动而飒飒坠落,宛若那深深的痛跌落在自己的心中,溅起点点的涟漪。
这时,一个面容标致的姑娘手持玉箫站在了他的身后,轻垂眼帘,点点的忧伤写在了她的眼中。
“枫少爷。”小桃轻轻地唤着,将手中的玉箫捧到了陈瑾枫面前。
轻轻地拿起玉箫,陈瑾枫苦笑了一声,将箫口贴在唇上,一曲乐曲便飘荡在了别苑中。似哀似怨,幽幽绵长,直叫那翠绿的草地没了生气,飞来的小鸟也不再唱歌。
小桃静静地走了开来,她知道,此刻的枫少爷最需要的恐怕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那悲伤的乐曲在抒发着他内心的痛。吹吧,枫少爷,小桃希望你能痛痛快快地发泄,死者往矣,生者还要继续地活下去,吹累了,哭够了,还有小桃这个妹妹陪着你,继续地走下去。
别苑桃树下,一曲终了,陈瑾枫仰天长笑,想起掖庭宫内逃走的李公公,他恨得牙根直疼,听到宫外大批的千牛卫开始朝一个方向追去,听到遥远的宫墙外刀剑相撞发出的声音,他的心在揪着,在狠狠地揪着,那个杀亲的仇人,千万要抓住啊!那群追出去的千牛卫回来复命了,李公公被一伙蒙面人救走,其中一人拎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哈哈哈哈,一条胳膊,一条胳膊换两条人命,两条人命换一条胳膊,这就是结果。哈哈哈哈。
后会有期,这就是李公公俯在耳边说的那句话,是的,李公公,李野,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绳之以法,总有一天我也会亲口对你说:“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