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根本不需要知道棺材内到底是什么,他也丝毫不怀疑里面装的确实是尸体,但他就是要这样做,想起昨日自己被秦太肖打得钻到桌子下的奇耻大辱,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要让陈瑾枫难过,就是要让他尝尝被侮辱的滋味,眼看着衙役们一个个都奸笑着扑向趴在棺木上的陈瑾枫,他有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一种自豪感,一种扬眉吐气感。
愤怒爬满了陈瑾枫的脸,虽然知道反抗也是图劳,但他什么也不管了,理智已经被情感打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九泉之下的父母再受此侮辱,死死地趴在棺木上,紧紧地抓住棺木的沿边,陈瑾枫的眼里像两条火龙一般在烧。
眼看着颤抖的双手已经被洪水一般的衙役们生生地掰开,棺木上留下了斑斑的血迹,陈瑾枫低吼一声:“畜牲。”便被这群畜牲们抬了起来,雪白的孝衣早已在撕打中扯裂,满身的血污在白色的衣服上分外地鲜明。
一阵眩晕袭来,再醒来的时候,陈瑾枫只感到头痛欲裂,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枫少爷醒了。”耳边是小桃清脆而欣喜的叫声,抬眼望去,一张泪眼朦胧精致到极点的脸映入了眼帘。
“小桃,你们没事吧。”陈瑾枫坐了起来,抬眼向四周望去。这一望不要紧,一腔怒火瞬间填满心胸。只见四周铁栏紧围,仅在一角有一扇上了锁的小铁门,整个铁房里除了几张脏兮兮的发着绿霉的草席外,一无所有。铁笼外四散站着几个衙役,铁笼的正前方是一个靠墙而起的台阶,台阶的尽头,一扇铁门将整个屋子的光线堵在了门外。
陈瑾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牢中牢,问道:“小桃,他们两人你可知去向。”
小桃抹了抹眼泪答道:“枫少爷,在那边,就在那屏布后面。”
顺着小桃所指,陈瑾枫放眼望去,只见铁笼外一侧一扇屏布挡在了他们面前。陈瑾枫望着小桃,一脸的疑惑。
小桃望了望陈瑾枫,泪水瞬时又添满了眼眶:“那日你与吴县令喝酒,我与秦大哥、程大哥在东院吃酒,谁料想那奸人在饭菜内下了迷药,不久我们三人就不省人事。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此牢中,而秦大哥、程大哥却被他们捆绑在了架子上,还……还……”
“还什么?”陈瑾枫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受了刑?”
“嗯。”小桃点了点头,眼泪说话间又掉了下来。
正说话间,台阶尽头的铁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吴县令缓缓地抬阶而下,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陈……陈大人,休怪本……本官如此为事,你……也太……太不知好歹了,原本……本官也并……并不想为难你,只是你……你也欺人太……甚了,扰乱我……我公堂不说,还对本……官下……下了黑手,如果我……我就这样放……了你,岂……岂不是太……太对不起……自……自己了吗。”
“哈哈哈哈,陈……陈大人,此处呆……呆得甚好?”吴县令一下台阶就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
陈瑾枫掉转了头不予理睬。
铁笼的门被打开,吴县令踱了进来:“陈大人,实……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县的衙役……实……实在是过分,令尊大人的尸……尸身被他们搞……搞得乱七八糟,我说他……他们不能这样,怎……怎么说一……个堂堂的县衙大……大堂臭气熏天,传……传出去不……不大好听,他们也……也知道错了,可……可棺盖已经开了,又没……处放,就叫来后……院养……养着的几条狗,帮忙收拾了收……收拾残局,谁料,嘿嘿,连……连狗也不吃,只好安……安放到后……后山荒地那里,现……在也不……不知道怎么样了。”说完,吴县令又是一阵大笑。
陈瑾枫早已额头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他大叫一声朝着还洋洋得意的那张脸杵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颗黑黄的大板牙应声而落,只留下满口的血污。
吴县令没料到陈瑾枫文文弱弱的样子,打起架来这么凶,他叫嚣着冲两个汉子叫骂道:“给我……打,给……给我往死……死里打!”
眼看着两个汉子的拳头就快落到了陈瑾枫的身上,一个身影扑了上来,将使着蛮力的拳头阻挡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口鲜血吐在了陈瑾枫身上,来不及多想,陈瑾枫反身挡住了接下来的拳头,他紧紧地抱着小桃,生怕再让她受一点伤害。这个女人啊,难道不要命了吗,陈瑾枫想着想着,意识渐渐地陷入了昏迷状态……。
身上突然一阵冰冷刺激,陈瑾枫猛然惊醒过来,他轻拭了几把泼到脸上的水,目光有了些许的游离。
吴县令不知何时早已离开,身边小桃正低着头嘤嘤地哭泣着,陈瑾枫轻唤了声:“小桃。”小桃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枫少爷,毫无准备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声更大了,说不清是伤心还是委屈,一个女孩子家,经受了这么多,是该好好哭一哭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铁牢的大门就打开了,吴县令踱着步子走了进来,身后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手里各持一根两尺见长的铁刺棒,棒子上根根铁刺带着倒钩,闪着碜人的寒光。
“陈……大人,昨……昨晚休息得可……可好?哈哈哈哈。”吴县令大笑着,原本的两颗大黄板牙居然被他别出心裁地装上了金牙,一咧嘴,黄澄澄地闪着金光,真应了他大黄板牙的金字招牌。
陈瑾枫厌恶地扭转了头,根本不愿搭理他。
吴县令冷哼一声,吩咐牢头打开铁笼门,踱着步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