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红豆夫人离开,项韬如释重负的神情,周靖不由得心生荒诞之感……手握十万雄兵的武威侯,竟然忌惮一个女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周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项韬走过去将房门闭上,坐回椅位上,将炯炯目光投向周靖。
周靖自是知道项韬心中所惑,也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将如何与红豆夫人相遇说了个大概。
听完之后,项韬闭目沉思不语,半晌,方才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周靖可以离开了。
“项将军,林乘颢的事情……”
虽然项韬并没有问起此事,周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早晚也会得知。
“此事我已知晓。”
出乎周靖的意料,他刚开口,便被项韬出声打断,说完这句话后,兀自闭目不言。
“这就完了?”
这话周靖只敢在心中腹诽,项韬是何等身份,周靖心中纵有百般疑惑,自不敢问出口来,便起身告辞。
“召自己前来,显然是为了委派职位,可惜被红豆夫人所打断!”
周靖暗地里感叹了一句,便即走出了府门。
这时,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周兄,请稍待片刻。'
周靖闻声转身,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正气喘吁吁的向自己跑来。
这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约莫十六七岁,衣着华贵,面相俊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辈。
周靖努力回想了一下,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人,不过看他的举动,分明是认得自己,于是就留在原地等待。
那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到周靖跟前,双手一揖到地,恭敬的说道:“在下项彦,见过周兄。”
“项彦?”
周靖脑海中灵光一闪,“项将军的二公子?”
来时,二叔周阳特意给他讲述了一遍永宁城各大世家豪门的重要人物,这其中就包括项彦。项彦与他大哥项俊有所不同,虽然同是镇西将军项韬的儿子,却不好武学。虽武学造诣不高,却是极有文才,在永宁城极富盛名。
“见过二公子。”
周靖依样还礼,待直起身来,心中已经做好了盘算,“自己在永宁城毫无根基,能多结识一些朋友,以后的路自然会顺畅许多。”
当然,眼前的项彦就属于最值得结交的一类人。
“你认得在下?”
项彦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既然已做好结交的打算,那自然就要投其所好,周靖脸上瞬时便换上了郑重之色:“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
看着项彦讶异的神情,周靖兀自侃侃而谈:“人皆传言,二公子之才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又如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正所谓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末了,又意味深长的补了一句,“周某对公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周靖的一番夸赞,显然让项彦有些虚不受补,白皙的面皮瞬时涨得通红,嘴巴翕张了半天,却无言以对。
半晌,方才低喃了一句:“怪不得能成为文榜状元郎,连称赞人的话,都说的别具一格,这份才智实在是自叹弗如!”
项彦的话,让周靖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心里无限悲鸣道:“说好的我的身份永宁城只有你一人得知呢?”
书房中,项韬猛地打了个喷嚏,自喃道:“难道有人在背后议论我不成?”
说着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浅啜一口,兀自闭目沉思了起来。
看到周靖脚软,项彦心中暗笑,却未点破,话题一转道:“在下对周公子也实在仰慕的紧,今日公子远道而来赴职,就由在下替家父为公子接风洗尘吧,燕香楼早已备下酒宴,万望周公子莫要推却!”
周靖本就有结交之意,再加上项彦如此一说,自是再无推却之理,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据项彦所说,燕香楼离此地不远,因此两人就未骑马,信步走去。
项彦确实是不负文采风流之名,一路上给他介绍起永宁城的风土人情,皆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已来至燕香楼。
出乎周靖的意料,项彦所定的燕香楼,竟然是座青楼,此时才将近中午,就来这里喝花酒,这项彦当真是不负风流才子之名。
看到二人前来,早有老鸨迎上前来,陪着笑将二人引到楼上的雅间之中。
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上好的杏雕酒,早已温上,还未进入房中,便已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酒菜香味。
周靖早上到现在水米未打牙,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就要食指大动。却见项彦看了一眼窗外的日晷,眉头微皱,忽的又舒展开来,笑道:“家兄项俊前去迎接一位好友,约好在此地相见,此时却还未回来,家兄对周兄也是极为仰慕,稍后等他归来,介绍一并相识可好?”
“当然!”
周靖点了点头道,他此次就是抱着结交的目的,能多认识一位朋友自然是极好的,能与他们结交的人,自然身份地位也相差无几。
项彦脸上瞬时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咱们如此干坐着,却是无趣的很,在下新近做了一首词曲,请周公子雅正。”
说着,鼓了下手掌,顿时有一队歌姬手持乐器鱼贯而入,分席列座之后,便叮叮咚咚弹唱了起来,显然这一切都是早已准备好的。
项彦脸上瞬时露出陶醉之意,双眼微闭,食指轻扣桌面,跟着节拍,轻声哼唱了起来。
一曲罢,周靖言不由衷的鼓掌赞叹道:“词曲甚妙,公子果真大才。”
项彦眼中露出欣喜神色,微露羞赧之意,抱拳道:“周兄谬赞了!”
说着,眼中浮起一丝异色,热切目光看向周靖,“不如周兄即兴做上一曲可好?”
“这是来考较自己来了!”
周靖心中暗笑。
自古以来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得知周靖乃是文榜状元郎,项彦自是不服气,此时便生出了考较之心。
“那在下就献丑了!”
周靖略略思索了一下,心中便已想好了对策,“无有乐谱,就即兴献唱一首吧!”
项彦闻言,顿时为之动容,周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仅要当场作词一首,还要自创一个新的词牌。
一般文人作词,大多是根据现有词牌,填入新词,往往需要琢磨许久,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都是常有之事。
能当场作出新词,都算是文采斐然之辈,而当场作出新词新曲,并即兴献唱,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就算是文圣在世,也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