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周靖已经在程府住了十日。
程立轩说是聘周靖为程府西席,却也不催促他教习府中子弟武艺,只是每日里邀请他赴宴,观赏歌舞等。
周靖倒也乐得清闲,逢请必到,不醉不归。
狂放自大,却也平易近人,没有丝毫心机,这便是周靖留给程府众人的印象。
私下里,每日里勤习武道不辍,暗地里,拉拢结交府中家丁下人,借以打探文竹山之事。
顺便也弄清楚了,那日在背后议论打探自己的两人情况。
据一个交好的家丁所说,那二人出自丰州如意门,是师兄弟二人。年长的叫吴坤,年幼的叫方振宇。
来此地是找一件师门信物,而此物就落在峡裕关一个姓周的曲率之手。
关隘守军岂是好相与的,程立轩本不欲管此事,架不住吴坤的苦苦哀求,方才答应帮他问问,住在府中已经半月有余。
闻言,周靖揣摩了一下,和自己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口中所说的师门信物,便是自己怀中的双狐玉佩。
丰州距离峡裕关,足有三千余里,能找到此地,当真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周靖在手中摩挲着双狐玉佩,脑海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对战马郢之时,被马郢用鲜血饲养召唤出来的狐首人身阴魂一般的东西。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暗道,这双狐玉佩能让他们如此卖力前来寻找,怕不会只是这一个用途吧。
突然,一只蜂鸟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手掌之上。
蜂鸟如墨染一般,通体漆黑,拇指肚大小,丝毫不惹人注意。用来传递消息,虽不如信隼来得快捷,却是隐蔽方便。
尤其是在这傍晚时分,更是难以让人察觉。
周靖小心翼翼的从蜂鸟的腿上,解下一个细如柴梗的纸卷,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细若蚊蝇,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无信。
这是周靖之前与刘胜约定的联络手段,打探文竹山之事,这十日来,连发了三条消息,都是无信,让周靖不由得微微焦躁起来。
强自按捺心神,用细枝蘸了点墨汁,在纸条背面写下‘丰州如意门吴坤方振宇’几个小字,系在蜂鸟腿上,喂了它一条肉虫,摸了摸它头顶,蜂鸟瞬即展翅飞走。
与此同时,程府秀楼之上,程宣娇面前也落着一只信隼。
那信隼歪着头看着程宣娇,漆黑的眼珠转动个不停,嘴里咕噜噜的叫着,似是不明白,为何眼前之人还不把自己腿上的信束取下。
犹豫良久,程宣娇方才紧皱着秀眉,不耐烦的从信隼腿上解下信束,展开看了一眼,便即团成一团,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窗户的墙角之下,赫然躺着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纸团。
程宣娇愤懑的揉了揉脸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郑翔竟然会想出如此办法,人不过来,派信隼前来送信诉说衷肠。
这信隼受过特殊训练,到达目的地之后,收信之人不从它腿上解下信束,绝计不会离开。
程宣娇每日里无奈被动收信,看过之后,无非都是些赤裸裸的情话。及郑翔立誓要洗心革面,勤习武道,它日必将击败周赝,风光娶她进门之类的话。
狗能改的了吃屎?
对此,程宣娇嗤之以鼻。
蓦地,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旋风般的推开门,冲下楼去,在墙角的几个纸团中翻检起来。
刚刚扔落的信笺,被她捡起,急切的摊在掌心:娇妹,见信如晤。之前匆匆一别,如今已有十日……
程宣娇的眼睛快速扫动,略过这些没用的话,落到了重点上。
“近日,我庄中猎户,在山中寻得一株墨玉灵芝的踪迹。得之,或炼成丹药,或泡成药酒服之,对武道修炼大有裨益,到时必会分润给娇妹一些……”
“墨玉灵芝!”
程宣娇口中讷讷自语,美眸猛地一闪,“墨玉灵芝,这只属于传说中的灵物,竟然能被药王庄人发现踪迹?传闻中,此物乃是得天地精华孕育而成,普通之人,闻上一闻,便可身轻体健。习武之人服之,即可修为大增,一步踏入传说中的通玄境也未可知。”
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她手中的信笺顿时感觉重逾千钧,手掌都忍不住微微开始颤动起来。倏地,转身向爷爷的书房狂奔而去。
从未见过程宣娇如此失态的家丁下人,无不纷纷侧目,惊诧莫名。
对此,程宣娇视若无睹,来到书房之中,嘭地一下推开了屋门,看到爷爷程立轩诧异地看向自己,程宣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着急之下,将手中信笺重重拍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程立轩看着一反常态的程宣娇,满头雾水的将信拿起,诧异的看了起来。
一扫之下,顿时满脸堆笑道:“娇娇啊,这是郑翔那小子给你写的情信,你就不必要拿来让爷爷过目了嘛!”
“说什么呢,爷爷。”程宣娇闻言,急切说着,一把将信笺夺回,摊在桌上,指着中间的一行字。
程立轩笑着看去,嘴里轻声念道:“墨玉灵芝……”
“什么?墨玉灵芝?”
程立轩细看之下,脸色狂变。
突然,急匆匆的起身,探身向房外看去,看到四周无人,忙将房门关闭。
转身,死死抓着程宣娇的胳膊,脸色微微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你还让谁看过?”
程宣娇面露痛苦之色,颤声说道:“爷爷,你抓疼我了。”
“哦,是爷爷太激动了。”
程立轩赶忙松手,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这信你还让谁看过?”
程宣娇不悦的撅着小嘴道:“这信除了拿给您看之外,还能让谁看?”
“哦,说的也是!”程立轩自嘲的笑了一笑,这种情信,肯定不会宣扬的到处都是,想到这里,才心神甫定。
末了,郑重说道:“墨玉灵芝之事,不能告知任何人。”
说到这里,语气加重,又强调了一句道:“是任何人,明白吗?”
看到程宣娇认真的点了点头,程立轩方才真正心定,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书籍账簿扔得满地都是,程立轩浑然不顾,只顾埋头寻找。
良久,才从书籍的夹缝中找出一束卷着的落满尘土地图,被他急不可耐摊在桌案之上。
注视良久,程立轩方才点着地图的某一处,神色凝重的缓缓说道:“文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