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文竹山之事,已告一段落,周靖自虑可召回刘胜等人,同回峡裕关复命。
乘在飞天玉鹤背上,看着飞舞玩闹的墨玉灵芝及白素素,脑海中猛地浮现出程宣娇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以有心算无心,凌家堡谋划日久,全力施展开来,程府覆灭几成定局。
程立轩已然身死,门主之位,必定为程家所有人觊觎。
失去了疼爱她的爷爷,再加上无父无母全无依仗,以她娇蛮的性子,在程府这种豪门大户之家,若换个不待见她的家主,下场可想而知。
与程宣娇这十几日相处下来,知她性子虽然娇蛮,却不失可爱之处,要不周靖都全无逗弄她之心。
“罢了,就许你一世安稳吧!”
飞天玉鹤在空中极速掠过,来到青阳镇上空,周靖也收起了心中思绪。
来到一处僻静角落,飞天玉鹤盘旋而下,周靖将其收起,信步走进了青阳镇中。
白素素自然化成短剑,悬在腰间,而墨玉灵芝无此等神通,只能不情不愿的趴在周靖的胸襟之中。
悄悄拨开衣襟,露出乌黑的双眸,惊奇兼兴奋的打量着这个对它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
先前林中一别,这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周靖约莫吴坤程宣娇等人,押解着虬木,最快也得三日之后才能达到青阳镇。
此时住进周府,却是有诸多不便。
因此,周靖只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联络上刘胜等人,让其传信隼回峡裕关报知此间一切详情。
随后,便又将其派出,监视着凌家堡及药王庄的一举一动。
周靖也并未闲着,夜探程府,发现程府一如先前一般。显然府内之人,还未得知家主程立轩身殁的消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刘胜等人飞信传回来的消息,也说凌家堡及药王庄一切无事。
纵然如此,周靖兀自没有真正放下心来,此时的他隐隐感觉到,整个青阳镇上空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果不其然,在周靖回到青阳镇第三日之时,刘胜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文竹山驻军在昨夜竟然全军齐发,黎明时分便将凌家堡团团围定。程闻天声称凌家堡内藏沙盗,图谋不轨,让其限期交人,否则便要攻破凌家堡。
“程闻天图谋甚大啊!”
听到这个消息,周靖先是略略吃了一惊,待想明白其中关键之处时,不由得出声赞叹了一句。
抛开敌友之别来说,这程闻天当真算得上一代枭雄人物。先是假意投靠凌家堡,借其手尽灭了程府核心人物之后,程府顿时成了群龙无首之局面。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而他程闻天显然就想当程府的猴王,目前看来,有很大的机会能成功。
凌广先前所说,程闻天即为他凌家堡之走狗。此时在这种关键时刻,走狗竟然反戈一击,周靖此时不难想象,看到这种局面的凌广,此时该是何等嘴脸。
只是,此时唯一迷惑之处的就是,这沙盗为何而来。
难道真如先前审问虬木所得知的一样,他们此行是为了勾连凌家堡,图谋程府,事成之后暗中与其进行兵器粮食之类的交易吗?
凌家堡,大堂之中。
“真是岂有此理!”
得知堡外被程闻天所率人马团团围住,凌广啪的一下摔碎了手中茶盏,脸上一片铁青。
“堡主稍安勿躁!”
一个师爷模样的瘦削男子,捋了捋颌下的三缕山羊须,出声劝慰道,“局面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到师爷这话,凌广怒色稍敛,双手抱拳恭敬的执礼道,“先生教我。”
这名师爷,名唤孟伯言,丰州人氏,是凌广花重金礼聘来,此次覆灭程府之策,便是出自他的谋划,凌广一直对他礼遇有加。
孟伯言手持羽扇,轻扇了几下,眼珠微微一转,面上露出自以为得计之色:“凌堡主,程闻天为戍地边军,此时必定未得调令,竟擅自调动兵马。此乃忤逆之举,堡主何不修书一封,将此事报与将军府得知,到时敕令下达,他少不得乖乖退兵。”
听到这话,凌广面色稍缓,沉声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眼下困厄怎解?”
孟伯言闻言哈哈大笑,蓦地笑声收敛,手中羽扇一挥:“我凌家堡寨高墙深,兼堡中丁壮千余,他程闻天区区一都人马,不过二百五十人之数,想要攻破我凌家堡,当真是痴人说梦。”
“先生当真是算无遗策,凌某佩服。”凌广一揖到底,心中想的却是,这每月千两的俸银当真是没白花啊!
不过随即转念想到,“只是我堡中所藏的沙盗该如何办才好?”
先前为了借助沙盗之力,许诺事成之后,为其提供粮食、武器、药材等。
当时为了便于行事,将其藏于堡内隐蔽之所,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堡中藏有沙盗,我怎地不知?”
孟伯言脸上故意露出夸张之色,看到凌广会意了他的意思之后,方才哈哈大笑起来,“如今局势尚不明朗,若有必要,可将堡中沙盗尽皆斩杀,到时献与将军府,少不得又是大功一件。”
“覆手为雨,翻手为云,当真是好谋划!”
凌广听到这话,身心都不由得为之一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局势定了下来。
当真是书生杀人不用刀,上下嘴皮一碰,便决定了数十人的生死,及青阳镇的归属。
就在此时,一名堡丁闯入大堂之中,半跪行礼,呈上一封信札。
凌广接过信札,展开一看,脸色又渐渐变得铁青,握着信札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凌堡主,又出了何事?”孟伯言看到此景,出声问道。
待接过凌广递过来的信札,快速阅了一遍之后,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凌堡主,节哀顺变。凌长老身殁,实属意外,此时不宜分散力量找寻凶手,当以大局为重。”
凌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拳头猛地攥起,在案几上重重一锤,咔擦一声,坚木所制的案几,顿时变成了四分五裂的木块。
仰天长叹了一声,方才幽幽说道:“可怜我二弟凌封死的惨啊,两只胳膊竟被人削了下来,塞入口中,然后用十几根箭矢活活钉死在地上。
说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怒喝道,“待此间事了,找到凶手之后,必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滔天的恨意,宛如春雷一般,在厅堂里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