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甘棠淡淡的摇了摇头,“断片了。”
从床头扯下一件睡袍披上了,下了床,在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顺手把烟盒摞在桌上,转身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桌上。
桌上放着一张相框,是甘棠和外婆的合影,窗帘拉的不严,中间漏出一线光,落在她肩头上,往下延伸刚好落在她身后外婆的笑脸上,她背着光的脸看过去阴影更浓了。
韩烟又觉得头皮发麻的感觉袭来,好像外婆没走远,还是在这个房间。
她跳起来,飞快往外奔去,“没事,我走了。”
第二天,甘思云一家四口回了美国,甘棠没去送机,甘思明亲自去的。
韩烟挽着亲爹的手臂,撇着嘴不高兴,“甘棠都不送我,太不够意思了。”
韩晓光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安慰女儿,“姐姐现在心情不好,等她心情好了邀请她暑假来纽约陪你。”
甘思云瞪了韩晓光一眼,“就你爱惯着她,越惯越不懂事。”
甘思明看着韩晓光父女,心里遗憾像一个刚撕开的口子越扯越大。
甘思云有些发愁道,“阿润 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后天。”甘棠同意也得去,不同意也得去。
“妈现在也不在了,你不能再对她不闻不问,这好不容易才好几年,不要又回到过去。”
过去是什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甘思云又叮嘱道,“她在学校那边住的公寓也得退了,不能再让她住下去了,还有顾昭那事,你就顺其自然看阿润的意思,你不要插手了。”
甘思云又把甘思明拉到一边,悄声道,“陆九龄那孩子对阿润是挺好的,但是甘棠现在订婚了,还是顾着点影响比较好。”
甘思云说的有些隐讳,那天甘棠消失在医院,就是陆九龄把她送回来的,而且还是在外面过了夜,虽然有兄妹名份,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让顾家人多想就不好了。
甘思明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抬眼朝安检口望了一眼,广播已经催促几回了,“行了,别叨叨了,快进去吧。”
——
甘家虽然没有对外发布消息,关于甘老太太去世的消息还是上了主流的媒体,她还很年轻就开始守寡,接手当时摇摇欲坠的甘氏,带大两个孩子,可以说一生都在为甘家奋献。
多家主流媒体在显要的版面上发布了追悼会的照片,除了关注甘老太太的生平,作为甘氏接班人的甘棠也成为媒体关注的重点,还有一件让人侧目的是,顾氏地产长子顾昭以甘棠未婚夫的身份一同作为亲属参加了追悼会,这让媒体很是意外,毕竟甘思明的女儿还尚未满二十。
路洁看了一会八卦新闻,转过头来跟,“你看甘棠和齐山在一起的样子,谁曾想到她会是一个超级富二代,有钱又有颜还对他百依百顺的,你说齐山是不是傻,放着这么一个宝贝不要?”
“确实是傻,娶了她少奋斗几代。”
路洁听了有些酸溜溜的,“贪财又重色,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可是对你一心一意的,就算有个像甘棠的这样的追我,我也看不上。”
路洁听了心里这才舒服点,面上仍旧嫌弃道,“呸,就你这个德性,甘棠才看不上你。”
她的话音才刚落,齐山就推着门进来了,胳膊下夹了个篮球,脸上都是汗。
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齐山听了多少,路洁及时的岔开话题,“下次打球你带着我们家老袁啊,你看他都快胖成猪了。”
电脑屏幕还亮着,齐山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路洁有些悻悻的,很快合上笔记本盖子。
径直走向阳台,将篮球放回到了角落里,“你家袁磊屁股已经跟椅子长一块了,没救了。”
一会他的手机响了,是齐母的电话,他关上阳台的门,这才按下接听键,那头是齐母一惯关心又絮叨的问候,“你放假怎么没回家啊,你外婆念叨了你好几回了。”
“我导师这边有事。”
他的身体里有根刺,一直卡在他的喉咙里,有几次都想问她,为什么要偷偷的录下那样的录音?
其实他有答案,齐母想帮他还麦家的债,想让甘棠离开,他甚至没资格指责齐母残忍,因为他一直在逼迫甘棠为他出庭作证,他和齐母做的没什么区别。
“对了,爸爸的事怎么样了?”
这是得罪池家的后果,对方没有明着做什么,但是对公职人员的齐父却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打压,倒是麦家,做生意的,现在又有些知名度,官方是不敢招惹的。
齐母怔了下,“还不就是那样,就是受点气而已,你爸老实巴交一辈子还能把他怎么地。”
齐父也不是多大的官,就是一个分局局长,现在已经被停职接受了调查,齐母怕齐山担心也瞒下这事,家里走了许多关系都不顶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秦民,他是个大明星,肯定有办法,但是自己做过那些事,又觉得没脸领甘棠的情。
“对不起了,妈。”
“你对不起什么,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就算给我们帮忙了。”
他这边挂了电话,里面的小两口还在小声的聊着甘棠的八卦,见他进来讪讪的笑道,“现在全校都在说她的事,你想不想听听?”
“不想。”
齐山坐回到椅子上换鞋,白底黑面的篮球鞋,袁磊脑海里浮现甘棠大冬天给齐山刷鞋的画面,又忍不住嘴贱问了一句,“甘棠回国了,有没有联系你啊?”
齐山换好拖鞋,又转身在衣柜拿了换洗的衣服,嘴上淡淡道,“没联系了,她有她的生活。”
袁磊挤眉弄眼的,小心翼翼的问他,“说真的,你还惦记她吗?”
齐山转身往卫生间走,到了门口又顿了脚,看眼睛里闪着兴奋光芒的路洁和袁磊,忍着把这两人的丢出去的冲动,“我发现在你路洁在一块,你没有更爷们,现在个像女人啊,八卦起来没完没了。”
路洁翻了个白眼补刀,“小受初养成。”
袁磊嘿嘿笑了两声,“那到底是有还没有?”
齐山沉静了几秒,不说出袁磊想知道的他会没完了,“我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转眼就订婚了,如果是她喜欢的,我当然祝福。”
齐山给了一个特别官方的回答,曾经和甘棠作为一个宿舍的家属,没能获取重要信息的路洁略失望。
路洁见齐山神色坦然,像是放下了,索性说开了,“你还别说,甘棠现在的未婚夫和你的气质的挺像的,我猜她心里还有你。”
齐山对这一对八卦的男女摇了摇头,“你们真是没救了。”
他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齐山洗完澡出来,路洁和袁磊已经出门了。
头发不湿答答的,他扯了毛巾擦了一把头发,心里又觉得有些燥闷,点了一支烟,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画面里的甘棠抱着甘老太太的遗像满面泪痕。
他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屏幕上,别哭了,小混蛋。
无论痛的怎样的撕心裂肺,甘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她订了两天后的机票返回伦敦,甘棠这次没有拒绝甘思明的安排,同意让张姐随行,至于陆九龄什么时候回去,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陆琦的弟弟陆从颉来了,三十几岁的年纪,年轻的时候长的算周正,不过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又酒色中浸染多年,一副油腻腻的样子。
他初时进了入甘氏工作,能力有限混到头也就是甘氏旗下一个子公司的后勤部经理,后来自己了来单干了,说是单干,但是陆琦私下出面,其实还是虎假虎威的打着国舅的旗号和甘氏做生意。
甘氏旗下公司多了去,甘思明那里顾得上这些,这些年倒把这个陆从颉喂的肚饱肥肠的。
甘棠回房间的时候,他正在门口和陆九龄说话,一看见他,陆从颉脸对她一脸谄媚讨好的笑脸,“阿润回来了。”
甘棠对他心生厌恶,瞥了一眼就上楼了。
陆从颉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在身后瞧着甘棠的背影,少女身材高挑,曲线婀娜,喉结动了动,“这姑娘长的越来越有味了。”
冷不防脖子一紧,陆九龄勒着脖子,把他狠狠的甩在墙上,他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修长又冰凉的手指在他的颈间越绕越紧,偏偏脸上不见喜怒,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静的更让人心惊。
“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垂涎她?”
陆从颉心里一慌,挣扎道,“陆九龄 ,你疯了,我是你亲舅舅。”
他手上又用了力,冷笑,“舅舅?要不是你跟我妈有那点血缘关系,你早上大街上要饭了。”
陆从颉吓坏了,他是从来没把他当成舅舅的。
就在他觉得快窒息的时候,颈间的手一松,一脱力跌坐在地板上,陆九龄居高临下,“你以后看到她,给我绕道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