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在客厅等了好一会,书房里传来甘思明愤怒的声音,隐约是在为顾昭的事发火。
他下意识的往书房看了一眼,问一旁的张姐,“阿润的电话啊。”
张姐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方陵叹了一口气,有些为这对父女头疼,不止见面吵,如今电话都开始吵了,甘老太太走了,连个缓和的人都没有。
“阿润不打算回家吗?”
暑假好3个月,陆九龄都回来,甘棠却不愿意回家,连电话都难得跟甘思明打一个。
“听说她现在的投行做实习生,好像是不打算回来了。”
小猫趴在沙发的扶手上,朝书房张望着,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
“九龄怎么把阿润的猫带回来了。”
方助理抬眼,落在小猫身上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阿润和九龄现在处的不错了。”
张姐怔了下,解释道,“阿润春季有些过敏,就让九龄帮她养着了。”
在阳台上插花的陆琦适时的回头望一眼小猫,冷笑了一声。
书房那头突然安静了,不过一分钟,甘思明阴沉着脸从书房里走出来。
陆琦也放下自己手里活,快步从阳台那头走过来,伸手扶着甘思明的背轻声劝道,“医生说了,你不能生气,对心脏不好。”甘老太太就是心脏病过世的,甘家是有这个家族遗传病史。
甘思明余怒未消,“你说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混帐东西,事事要对着干!”
方陵问:“是顾家的事吗?”
现在顾昭的绯闻又欲演欲烈,三线女明星声称自己怀孕了,孩子就是顾家的,顾家给的回应是该女演员炒作,女演员还拿出床照,这事扫尽了甘家的颜面,更何况甘思明一直都不满意顾昭,当初也是为了安抚老太太的才勉强同意的。
甘思明有些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可不就这是这个顾家。”
看甘思明的这个态度,
方陵劝道,“这事还是经过阿润同意的比较好,况且顾昭这人并不像花花公子,是不是被人给算计了?”
说顾昭这人人品有问题,方陵是不大信的,甘老太太临终托付的人怎么可能差了,再说他自己还亲自去调查过顾昭的为人,成熟稳重又孝顺,在国外十年一直也洁身自好,怎么这回国不到半年就变成了花花公子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说明这人品有问题,如果是被人算计,那就说明这人蠢。”
方陵也不敢多言了,说白了甘思明就是瞧不上他,顾昭这人在国外旅居多年,完全是英国绅士暖男的作派,初入生意场,那里知道这里有这许多不入流的勾当,一不小心着了心机女的道倒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甘思明大概是不会细究这事顾昭是不是真的冤枉,他如今正好有借口退了这门婚事。
陆琦站在甘思明后面,伸手替他揉揉的太阳穴,小声的叹息道,“你说阿润这孩子也是,自己的亲爸能害她吗,倒被顾昭忽悠几句就信了,她这样下去,我真担心她会吃亏啊,方助理,你也帮着劝一劝,阿润这孩子还是听你的。”
方陵面上点头笑笑应好。
知道他们有事商量,她特地带着一屋了人走开了。
陆琦温声软语,看似体贴丈夫,关怀继女,在外人眼里的陆琦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连媒体都对她赞不绝口口,可怜死去的季思坤背着水性扬花的名声永远也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说了正事,方陵走的时候又劝甘思明对甘棠耐心一点。
甘思明叹了一口气,“我都好些日子都没见过她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说回家来看看我,跟我还不如跟你来的亲。”
终归是亲生的,那有不疼的道理,尤其是甘老太太一过世,甘思明自觉得对甘棠有更多的责任,但每次只要她一开口说话,他瞬间又会把他做父亲的那点柔情给捻的粉碎。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季思坤的祭日,甘棠或许会回来一趟也未尝可知,不过方陵没有提醒甘思明,他那里还会记得季思坤的祭日,若不是因为还有甘棠这个女儿,只怕甘思明也会在记忆里将季思坤擦除的干干净净。
方陵离开的时候,方姐亲自把他送到门口。
陆九龄正好拎着一串钥匙进来,虽然他还很年轻,可是脸上已经脱了少年人的稚气,身上多了一份成年人的持重沉稳。
方陵想,陆琦什么都不好,但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你甘叔叔铁了心要和顾家解除婚约,阿润却死活不同意,今天两个人在电话里又吵上了,你去也劝劝你甘叔叔,让他先别着急,就算要解除婚约,也得经过阿润同意,你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陆九龄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等方陵走远了才进客厅。
甘思明还在客厅里坐着,他居然在逗弄小葱花,见陆九龄进来,小猫哧溜一声钻到他脚下,“它倒是和你亲。”又问到甘棠的近况,陆九龄一一都说好,甘思明沉声道,“我已经决定解除她和顾昭的婚约,顾昭那小子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
陆九龄帮顺着小葱花的脊背上的毛,听了这话突然手顿了下,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您为她好,将来她会理解的。”
三楼的很安静,只有小葱花抱着皮球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偶尔发出一点声音,陆九龄的心思飘到远在大洋彼岸那头,黑夜似乎会让思念更加绵长。
他推开甘棠的房门,架子鼓还在一角,她的蓝球摆在书架上,一边的角落里推满了高达。
身后突然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是陆琦。
他的心思早被识破,如今反倒坦然了,关上房门,朝陆琦走去,“妈。”
陆琦有意忽略甘棠这个让母子失和的话题,“你舅舅的事,有眉目了吗?”
一提起这个,陆九龄冷了脸色,“陆从颉明显是让人给下套了。”
“我们可以报警啊。”
“贪焚又好色,他的手上就没干过几件干净的事,你觉得我们还能报警还是让甘叔叔出面 ?我就不明白,您为什么一而再而三的纵容他。”
他有些孤疑的望向陆琦,陆琦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很镇定,“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弟弟。”
“这事过去,但我就帮他到这里为止,以后我不会再帮他了。他就是个无底洞,你这么填下去他死的更快,你别再理他,他混不下去自然会回老家。”
陆九龄这样说就说明事情解决了,陆琦总是轻松了一些,“是谁要给你舅舅下套?”
他轻描淡写的,“陆从颉得罪的人多了去,谁给他下套都不稀奇。”
甘棠要翻开真相,自己却一个又一个帮她掩埋上了,她若是有一天知道,大概真的会恨透自己。
没过几天,便是甘棠的生日,那天刚好也是周岭结婚,陆九龄是伴郎,他起了个大早,第一件事便打电话给了安晴。
伦敦还是晚上,他们刚回来不久,安晴今天淋了一场雨,正裹着一床毯子窝在甘棠家的沙发里,不停的打着喷嚏。
陆九龄:“今天去做什么了?”
安晴怨念顿生,我这一直打着喷嚏,你那怕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得先问候我才对。
安晴:“今天去游乐园了,甘棠嘴上说着不想去,最后就她玩的最嗨了。回来的时候下了点雨,我们都淋了个落汤鸡, 不过挺开心的”
陆九龄:“甘棠呢,在做什么?”
安晴:“在嫌弃我呢。”
甘棠在沙发的另一头,对她是一脸的嫌弃,甘棠不愿和她合租,但最后还是帮她在自家隔壁租下了一套房子。
作为报答,安晴开始地了给甘棠做老妈子的生活。
陆九龄,“为什么嫌弃你?”
安晴:“因为我感冒了,她怕我传染给她。”
陆九龄:“那你就回你自己家去,别真的传染给她了。”
安晴:“……”
安晴瞪了一眼那头的甘棠,拨高了嗓门,“甘棠,你跟陆九龄真的不是亲兄妹吗,连这冷血凉薄的个性都一模一样,我这不是流感不是流感啊。”
她的电话没挂断,顺便也是说给那头的陆九龄听的。
甘棠大概听了心中有愧,终于起身去给她熬粥了。
她又冲着甘棠笑喊 ,“陆九龄说,祝你生日快乐。”
甘棠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安晴晚上没回去,哭着说是怕自己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甘棠骂,“矫情死了。”
她知道自己梦魇,所以轻易不会让人留宿。
安晴笑嘻嘻的说,“没事,我就睡沙发。”
甘棠心道,怎么安晴和陆九龄一个德性呢,喜欢赖别人家里,要睡沙发你就睡。
结果她刚去洗了个澡,安晴就开始发烧了,甘棠心又软了,把唯一的主卧让给安晴,以给她关上了门。
沙发有些短,甘棠这身高连腿都伸不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好,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去。
安晴再次再被她的哭声吵醒,甘棠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安晴试着拥抱睡梦中甘棠,用专业的手法安抚,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安晴只能感叹自己学艺不精,她纠结着是叫醒她还是打电话给陆九龄。
电话响的时候,陆九龄在开会,他管着着一个极年轻的团队,平均年龄不到二十五岁,他远在英国,平常都是线上控制的多,如今一个新的平台要正式营运上线,各方资源都需要协调,他是一刻也走不开。
电话那头是静谧无声的黑夜,只有甘棠悲泣的声音一声声的刺入耳膜,哭的他心彻底乱了。
“你没有办法吗?”
“不是没办法,是她不配合,她有心结,但是她从来不说。”
那头声音沉了几分,“叫醒她吧。”
安晴隐约记得那天晚上陆九龄抱着安抚她,她就止了哭声,她想把这个想法告诉陆九龄 ,可是那头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其实安晴也不确定是不是巧合,又怕被人嫌弃不专业,要告诉陆九龄的这个念头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