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陆九龄的特长是把天聊死，然后等对方说交个朋友就打算顺手把她拖进黑名单，手机屏幕上发过来一条消息，“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阿润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过完寒假吧。”
因为是第一次聊天，为避免尴尬，桑桑的聊天内容都是围绕着甘棠展开的，对方回的虽然慢，但也足够桑桑雀跃了，毕竟常陆九龄不怎么搭理他们这一群人的。
陆九龄有些好奇的点进她的朋友圈，十条至少有五条是甘棠这群人的动态，甘棠上次跟甘思明说老师补课分明是跟池宽他们赛车去了，再上次翻墙出去被班主任罚站原来是去看池宽比赛去了，再上上次晚回家是跟朋友去唱Ｋ了。
看完了桑桑的朋友圈，陆九龄彻底打消了将对方拖到黑名单的想法。
年初三的晚上，刘响南突然打来电话约他一块出来聚聚。
地点在步行街附近一家烧烤店，装修的不错，陆九龄到了地方，刘响南已经坐哪里等着了。
刘响南抬起一张沮丧的脸告诉他，“我失恋 了。”
陆九龄愣了一下，算算时间，刘响南谈恋爱才一个月不到吧。
他脱下大衣，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极轻松的口吻道，“谁让你早恋呢。”
刘响南抬起头瞪着他，陆九龄也不理会他，叫来服务员点了菜，又问刘响南，“白的还是啤的？”
刘响南赌气似的，“白的。”
陆九龄冲着服务员道，“要一瓶五粮液。”
服务员有些为难的瞧着这两半大少年，这应该还是喝奶茶的年纪吧。
刘响南忙道，“来几瓶啤酒就好了。 ”
等服务员离开，刘响南才怒道，“我这一瓶的灌下去，我爸还不揍死我啊！”
陆九龄嗤笑了一声，“怂！”
刘响南垂头丧气的，“小曦说她不喜欢我。”
“嗯。”
“小曦说她喜欢你。”
“嗯。”
“她说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气你。”
陆九龄这就不解了，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刘响南气结，除了失恋更是觉得很丢面子，灌了一大口啤酒，“是啊，兰小曦喜欢你全校人都知道，你多牛逼啊，成天被女生围着，那顾得过来生气。”
这话听起来特别酸，但陆九龄并不在意，换句话说小男女的那点小情小爱的心思他懒得去揣测。
他的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靠在椅背，淡淡陈述事实，“确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那是兰小曦的心情。”
这话若是外人来说，刘响南必然觉得是在装逼，但他知道陆九龄不是，“陆九龄，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陆九龄笑了笑，“要怎么安慰你，她既然不喜欢你，你也就算了吧。”
刘响南狠狠的敲了敲桌子，“要真能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了，那也就不算喜欢了。”
陆九龄再次拧紧了眉头，表示不解。
刘响南看怪胎似的看了陆九龄老半天，“你长么大到现在，你该还没有喜欢过异性吧？”
“我妈算吗。”
“别扯淡！”刘响南一副秒懂的样子，双手护在胸前，
“靠，你不会喜欢男的吧，可你也不娘啊。”
陆九龄手指交叠的搁在桌上，优雅而安静，他是有耐心的倾听者，可也是个凉薄的人，因为你的倒霉他无法体会。“男女我都不喜欢。”
刘响南愣了会，陆九龄不是说谎的人，这小子有时候高冷的不像红尘中的人。
他又继续自己的抱怨，“老子从初中就开始暗恋她了，四年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就这样对我！”又瞟了一眼陆九龄，“跟你说了也白说，你没有在意过谁，你确实不会懂。”
他认真想了一会，终于想出一句安慰的词，“四年不算长啊。”
“老子今年十六岁，人生四分一的时光用来暗恋一个女生，还有比老子更长的吗？”
陆九龄没说话，单手支着下巴，指尖无意识的划过自己的唇，又想起雪夜里甘棠温热柔软的气息，那瞬间他彻底乱了心跳，喜欢她吗，他仍旧嫌弃她身上的各种毛病，所以答案仍旧是否定的，可是不管她承不承认他，他却早就把她当成了妹妹，所以他是在意的，他一直盼望她承认他的存在。
刘响南恕叨到很晚，陆九龄也就一直陪着，家里来电话催了几遍，两人才离开烧烤店。
街上也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星星几家餐厅还在营业，风很大，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疼，陆九龄裹紧了羽绒服，两人等了好半天才等来了出租。
陆九龄刚想拉开车门，“刘响南你先走。”
后面突然有一个手臂斜伸过来，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子朝他靠了上来。
陆九龄下意识往后一闪，那人的身子直接扑到车门上，看背影是个年轻女孩，一身的酒气，喝的不少。
“别发疯了，成吗？”
有个年轻的男子跑过来，穿着黑色连帽羽绒服，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他从身后拉起那个女生，女生嘴里嘟嘟嚷嚷想甩开他，“滚开，我不用你管！”
那男的叹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强行把那女的塞了进去，一边回头道，“不好意思，我这实在没办法，得劳烦你们再等一会儿。”
那人转过脸，陆九龄 和刘响南都愣住了，这人不就是甘棠班上的实习老师齐山吗，灯光有些昏暗，陆九龄带着帽子又围着围巾，齐山显然没有认出陆九龄他们。
“没事，你们先走。”
齐山了道了一声谢，转身也上了出租车，车上的女孩突然坐起来，露出一张白晰秀丽的脸庞，满脸是泪又一头扎进了齐山的怀里。
出租车扬长而去，陆九龄还在发愣，刘响南拉拉他的衣袖，吃吃道：“我没看错吧，这是我们的实习老师田小米吧，不是说没男朋友吗，怎么和齐山有一腿 ，平常见他们装的正经的什么似的。”
陆九龄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放假的时间 总是过的飞快，过了元宵就该去学校报道了，甘棠是报道的当天下午回来的，上上下下一身的名牌，光身上那套行头最少也得上万，阴雨天的，戴着鸭舌帽，带着一副大墨镜，这逼装的简直可以给满分。
甘思明特意派了车子送他们去学校报道，甘棠去放行李，陆九龄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眼看都要下班了，她才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又换了一身衣服。
客厅也没别人，也就陆九龄了，甘棠轻咳了一声，“哎，陆九龄。”
“干嘛。”
“你看我这穿着挺像学生的吧。”
陆九龄看了她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长款毛衣，黑色长袜，脚一双毛绒绒的豆豆鞋，外面穿了一件白色昵子风衣，中规中矩的学生打扮，不太像她的风格，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左耳上的耳钉取下来了，白白的一张小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充满了青春朝气。
这身装扮简单又好看，这才适合她，陆九龄默默的想，但他绝不会说出来，免得甘棠得瑟的要上天。
“还凑和吧。”
甘棠手上拎了个纸袋子，依稀可见里面是一个礼盒，想来是送给齐山的礼物。
司机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下了车在甘棠又后视镜那里摆弄半天，天都快黑了，还在那儿臭美呢，这货不会真喜欢齐山吧。
陆九龄看着莫名有些烦燥，上前踢了她一脚，“你来报道还是来相亲的，还不赶紧的！”
“陆九龄，你这混球！”甘棠忿忿想还击，陆九龄早已大步走开了。
甘棠快一个月没见着齐山了，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齐山的说话声，她突然加得心跳也快了了起来，在门口站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
她来得晚，除了另一头报道的陆九龄和他的班主任，这边也就是齐山和成章了。
齐山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填一张表格，见了甘棠笑眯眯的，“怎么这么晚，你们班主任以为你要缀学了，下班接孩子去了，让我等你呢。”
“我今天才回来，下午的飞机，刚落地就过来了。”
甘棠先把礼物递过去了，“送你的，新年礼物。”
齐山有些犹豫，成章已经一手抢过来了，“来来，我替你看。”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蓝球，满满的签字，上面几乎齐集了ＮＢＡ里正当红的球星签名，成章哇哇直叫，能签一个就已经不容易了，她居然都签到了。
“喜欢吗。”
齐山点了点头，感动比礼物的带来惊喜而更多些，他认真收起来，“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的。”
“寒假作业拿过来。”
甘棠嘿嘿干笑了两声，齐山感觉不对，翻开来果然大片空白，只有物理的作业做的还算齐整，但也就过半。
成章在一旁嘲笑，“我就知道是这样。”
齐山觉得自己不能再跟她嬉皮笑脸了，该严厉还得严厉，否则就是害了她。
当即沉下脸色，“你怎么回事，把老师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今天别报道了，找你家长来！”
甘棠脸色只僵了一秒，又念叨道：“我做不出来，找度娘抄那还不如不做呢，再 说了我都半年没见奶奶了，去了还不得好好陪陪她呀。”
齐山一心想要甘棠好，见她这样狡辩，倒真有几分生气了，“别人都没事，就你事多啊，行了，管不了你，找你班主任来。”他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
甘棠急了，抢过手机抱在怀里，“我拿回去做还不行吗？”她又伸出一只脚，“你老人家看看，找人签名被人拌了一下摔了，现在脚背还青的。”其实她穿着黑色的厚袜子，压根看不出来。
就算她不说，齐山也知道她凑齐这些签名不容易，小女生撅着嘴，委屈的模样，齐山又心软了，拿起手边一卷书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下不为例，再不好好学习我可真不管你了。”
甘棠做了敬礼的手势，“遵命！”
“作业回家补完！一个礼拜后交上来，再敢偷奸耍浑，我可不饶你！”
“不敢不敢。”
陆九龄报完道，正好朝这边望过来，甘棠向来一副又酷又拽的面孔，要么就是凶巴巴的，他那里看过她现在这样小女生娇羞又服贴的样子，不由得愣住了，他又犯贱的觉得她这样也挺好看的。
齐山扭过头恰好撞上陆九龄的目光，全年级成绩第一颜值第一的学霸无论是那个老师都会侧目的，更何况他还是甘棠的继兄。少年的脸还稍显青涩，但眼角眉稍已初见风华，齐山想待成年后他的人生不知会灿烂到何等模样。
此时的齐山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老师，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年会成为他人生最大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