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甘棠死了,距离海岛一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发布了一条消息,听说有人从海里救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至今躺在医院的ICU昏迷不醒,求助网友转发,找寻家属。
码头上摆渡的船工无意在亲戚的朋友圈看到一条消息,救回来姑娘一个月都没家属来认领,救人的那家人承担不起ICU医药费,号召众人捐款,照片里的女孩消了肿,隐约露出点美丽的轮廓,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一个月前坐船来,传说中跳了海的那个大老板的女儿。
船工惊喜万分,跑到甘氏的办事处去报了信。
甘思明还在医院住着,接到这条消息连夜赶到小县城了,医院这才知道这个无人领的小姑娘是甘思明的女儿,当夜便给甘棠隔出一个舒适的隔间。
甘思明带着方陵和几个助理顺带着连照顾甘棠的保姆都一起带来了,医院的院长看了这架势觉得自己这是头一回见世面了。
他把甘思明往ICU带,一路上说着甘棠的情况,“送来的时候伤的很重,差点没救过来,当时做了开颅手术,效果却不是很好,如果进行第二次手术这个医院的条件是做不了的,所以一直也就在ICU,她也是顽强,足足挺了一个月,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把她送以大医院去。”
早在来之前他就在电话里知道甘棠的情况,如今再听上一遍,心里越发沉甸甸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甘棠,吩咐身边的方陵去办甘棠的转院手续。
院长有些迟疑道,“您家的公子已经先一步来办好了,我们这边的跟随的医生护士也安排好了,就等着你们来就可以出发了。”
离的最远的陆九龄竟然比他早到了,甘思明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又急步的往ICU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女儿,他换了防护服,走进了病房,转过屏见一眼便认出躺在病床上的甘棠。
她的脸被各呼吸机罩着,紧闭着眼睛,脸色乌青,原本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没了,只有刚长出一点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露在外面的手瘦的只剩皮包骨了,甘思明心里疼的发紧。
一旁的陆九龄背对着他的方向,曲膝半跪在地上,刚好比床头高出半截身子,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只是紧握着甘棠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另一只手虚虚的搭在她的额上,无声的却早已泪流满面。
甘思明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和痛苦,他想少年此刻的心情一定与他一样。
他伸手重重的握住了陆九龄的肩,不知道是想分担他的痛苦还是想让他分担自己的痛苦。
他没回头,目光一直紧锁着床边的甘棠,“叔叔为什么不救齐山呢,甘棠那么在乎的人您为什么不救。”
甘思明怔住了,他没想到陆九龄会说这样的话来,他既然喜欢甘棠,不是巴不得齐山消失才好吗?
至于自己,在甘棠跳海之前,更没把小小的高中老师放在眼里。
为什么那么做,他给甘棠安排了最好的路,她走岔了他想要把她拉回来。
“您不知道吗,齐山若是死了,阿润会伤心,会恨我们,还会记他一辈子。”
我不想她伤心,更不想她恨我。
甘思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很多年以后陆九龄自己做了父亲,他才理解了那时候的甘思明,他不是不爱甘棠,他是不知道怎么去爱甘棠。
甘棠在第二天的下午抵达了B城,一到医院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国内的最好的外科大夫主刀。
在松手之前,甘思云听见少年附在甘棠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阿润别怕,是死是活我都会陪你的,你躲不开我的。”
五个小时的等待对谁都是煎熬,甘思云私下握了握甘思明的手,手心冰凉。
站在一旁的陆九龄,身子一直半靠在墙上,他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绝然的平静,她突然想起他关她进手术前说的那句话,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寒意。
手术不能说完全的顺利,第一个手术没做好,第二个手术耽误的太久,她还活着,却陷入另一种状态,她成为了植物人,有可能半年就醒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
这个月里,甘思明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如今面对这结果虽然难过,但至少有一点让他安慰,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田莉当天也一起回了B城,三叔特意打了电话交待她,
“甘家的事很复杂,甘思明指定要让你保护她女儿,我同意了,不过甘家的恩怨也好仇敌也罢,你都不许插手,只保护好甘棠就行。“
三叔说着顿了一下,”她是个好孩子,你把她当成你的亲妹妹一样来爱护她。”
田莉不明白三叔为什么这样看重甘棠,但他再三交待的事她也不敢疏忽了,其实和甘棠相处有些时日,她为陈晨算计过甘棠,她知道也跟自己计较,见她现在半死不活的被谁害了也不知道,又觉得甘棠也是可怜,也不知道是这种愧疚又怜悯的心情,还是因为因为保护她的时间长了,田莉对甘棠也生出一丝柔软的感情。
除了门口三班倒的安保人员,同样和她一样早早晚晚就差住在医院的还有陆九龄,不过田莉只是看着甘棠,而陆九龄不是,明明有保姆和护工在,他却总喜欢打发这些人,亲自给甘棠剪指甲、擦脸,“阿润,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还特别喜欢亲她,亲她的手,亲的她的额头,甚至轻轻咬着她的脖子,那怕她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仍旧乐此不疲。
田莉总是冷冷的抱着手臂,把脸转向一边。
其实陆九龄很想把田莉打发走,只是这女人完全不听谁的,她总是冷冰冰的守在一旁,一天到晚都说不上一句话。她把陆九龄当成了透明,陆九龄也把当成透明,两个冷冰冰的人相处一室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甘棠半夜发起烧来了,陆九龄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甘棠退了烧,身上已经粘湿了一片,护工在门口的长椅上大觉,陆九龄打了水,帮甘棠擦了手又擦了脸。
又去解甘棠上衣的扣子,蓦的被田莉有力的手抓住,冷着脸道,“你出去,我来。”
陆九龄怔了下,她又冷笑了一声,“你还不是她的丈夫,不合适。”
田莉不知道的是,他们俩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常常一言不合,陆九龄便能把甘棠的便宜占个遍。
陆九龄嗤笑了一声,“我迟早会是她的丈夫。”
他说归说,还是从善如流的松开了手,转身出去了。
这个田莉像个木头一样,但有她形影不离的跟着甘棠,陆九龄觉得能放心些,但很多时候又觉得田莉这个人实在是没有眼力见,老是横在他们之间,实在是碍眼的很。
陆九龄隔了十多分钟后进来了,病床上的甘棠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他低头摸到她短短的头发,新长的有些扎手,又低头咬着她的耳朵,眉目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笨蛋,再不起来,又要做留级生了。”
田莉蓦的想起了宋宁也是常常这般咬着她的耳朵,有些百感交集,这个冷冰冰的人是真的很爱甘棠吧,只是他知道不知道甘棠或许不是自杀。
陆九龄在傍晚的时候回了一趟家,洗了澡又拿了些换洗的衣服,陪床的事俨然已经从护工换成了他了,甘思明这个点应该刚去了医院。
晚饭就他和陆琦在,对于他近期的举动,陆琦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似乎很淡定了。
她冷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阿润她怎么样了?”
“还不是昏睡着。”
“医生说可能一年也可能一辈子不醒,你有什么打算,不上学了?”
陆九龄抬起头,目光冰冷的望着陆琦,“阿润的事,妈你就不要再管了。”
陆琦怔了下,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不去就不去,你快忘了你妈是谁了吧。”
陆九龄沉默了一会,“不敢忘。”
第二天一早,陆九龄去了一趟自己的公司,吩咐田莉守着。
上午忙完,连行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回来了。
这一层楼就甘棠一个病人,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黑衣保镖无声守在过道里。
陆九龄推开病房门,田莉不在,只有一个护士,戴着口罩,见了他,一双眼睛顿时有些慌乱起来,陆九龄见惯了小女生这副神态,也没当一回事。
那护士一边朝门口走去,像是解释道,“我刚给她打过针。”
陆九龄有些孤疑的朝病床上的甘棠望了一眼,呼吸机歪歪的挂在甘棠的脸上,被人动过了!
仪器上显示甘棠心跳极快,陆九龄心里一惊,忙拨正她的呼吸机,又迅速的拨针头,按了铃,一会医生便过来。
等让人换了药水,甘棠确认平安无事后,两个保镖也回来了,“她跑太快了,没抓着。”
陆九龄掐了掐眉心,他这回几乎可以肯定了,甘棠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进海里,只是这人会是谁?
——问个题外话,你们为什么不好奇是谁想杀甘棠,陆九龄的父亲又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