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浅眠,一向起的早,起床换了衣服洗漱出来,将军已经蹲在门口等着要出去了。
将军是一条金毛,今年正好三岁了,被他养的精的跟孩子似的。
他换着鞋带它出了门,晨跑的习惯多年没变,顺便也让将军减减肥。
这么早,小区几乎没有什么人,所以站在树下那个单薄的姑娘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枝繁叶茂的绿叶丛中还残留着露水,空气里票清新又凉爽的草木香。
甘棠穿了一件长款的白色短袖T恤,下半身是一条时下流兴的破洞牛仔短裤,露出一双又细又直的大长腿,她脸上脱了稚气,五官长开了,英气中又带了一丝女人的妩媚,漂亮极了。
三天了吧,甘棠应该已经打听到他的情况,所以才能找到这里。
这么多年,甘棠是第一次见他,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而他已经见过她两次了,一次刻意的飞去了英国,她和陆九龄在草坪上晒太阳,她躺在草地上玩手机,陆九龄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
一次是在纽约的餐厅,她和未婚夫在吃饭,他在她身后一直看她许久。
她身上的活力似乎不见了,不再像原来一样充满了朝气和活力,她看过去很孱弱,身上透着一股子病态,就连眉宇间的桀骜不驯、意气风发都不见了,只剩下漫不经心的冷淡,有些像陪着那个一直陪着她的少年,他想或许是和陆九龄呆久了吧。
两年多没见,陌生又熟悉,这个不再属于他的小姑娘,此刻有些愤怒又委屈的朝他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见我?”
他还没走过去,将军先跑上去了,围着她嗅了又嗅,甘棠脸色都变了,生怕他张开嘴在她细白的腿上咬上一口,她跳开来朝他扑过来,抓着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叫道,“你让它走开!”
他忍不住笑了,他都不知道曾经那么彪悍的人居然怕狗?
“好了,将军。”
他安抚了狗,刚站起来,她就站在他眼跟前,恨恨的道,“又要装作不认识我是吗?我又没想怎么着,也没想缠着你不放,你躲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你这些年去哪了,过的好不好?这过分吗?”
她说着声音慢慢的有些硬咽,又把身子转开了,肩膀开始只是微微耸动着,他轻轻拍了一下她,她头也没回反手甩开了,“装啊,你继续装啊。”
她后面哭的厉害了,又非咬牙忍着不出声,一会便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大概是紧咬着牙关,身体颤抖的厉害。
他忍了又忍,想要硬下心肠不理会她,终归还是心软了,把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伸手揩了揩她的眼泪,“好了,这不是见了吗?别哭了。”
她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就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两手就这么僵着伸在半空中,她没有伸手安慰她。
这个姑娘真是他的致命的弱点,他知道自己以后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不能心软。
甘棠应该察觉到他的尴尬和冷淡,从他怀里抬起头,手背贴上一双梨花带雨的眼睛,泪水像小溪一样从脸颊划了下一来。
齐山狠了狠心移开了视线,轻声道,“你见也见了,有事你就说。”
他现在叫高启,他现在是美国著名投资银行亚太区的执行董事,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高中老师。
甘棠煎熬了四年,齐山就在眼间,他还活着,可是他对她的感情不在了,没人懂甘棠的惊喜和悲拗。
相比起来,齐山冷静多了,“我还有半个小时空闲,附近有家茶餐厅,一起吃个早饭吧。”
餐厅就在小区附近,他要了几个特色。
她问了他这四年经历,他说的特别简短,包括当年被绑架去美国的事,甘思明当年故意不救齐山是事实,但她现在不确实甘思明派人把齐山丢下海的真实性,因为齐山虽然没明说,但和秦民的说法明显有出入。
一顿早饭吃下来,齐山中途接了个电话,开始不时看表。
甘棠早已不是当年为了男神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高中女生了,这些年,甘棠日夜痛悔的就是当年自己对他的死缠烂打,害他陷入那样痛苦的境地,如果不是跟她有交集,至少齐父不会死。
“有事的话你先走吧。”
他怔了下,像是有意外,还是点了点头,“有机会再见。”
他很客套的说了一句,连电话也没给她留,领着他那条大狗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你有女朋友了吗?”
她突然在身后问他,他怔了下,回过头,“有的。”
她眼睛里的光一下黯了下来,没看他了,低头慢慢的搅动着碗里的红豆粥,“这样啊,她和你往一起吗?”
“没有,她现在还在美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过来,你也有男朋友了吧,陆九龄是吗?”他在问,分明是笃定的语气。
她轻轻唔了一声,没说话了。
齐山推开了门出去了,服务生过来收拾桌子,便见这姑娘拿着勺把粥往嘴里送,到了嘴边突然不动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嗒叭嗒的往下掉。
他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这个漂亮的小姐姐,那个男人其实没离开,就在她的身后侧,我隔着玻璃还在看着她,他的样子看过去有些心疼。
想想这是别人的私事,他是转头走开了。
甘棠哭够了才离开,这是她最后一次哭了,所以允许自己放肆。
哭过之后,她想不过是复合失败了,撑死也不过是失恋,比起她体验过齐山死亡的绝望,真的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至少,他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因为她长大了,不会再去拖累他了。
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是软萌软萌的小葱花,它似乎也知道她的心情不好,特别的温顺,洗漱完就去上班了,迟到快一个小时。
正好赶上陈盛下项目部视察,发现她迟到了,当着大家的面疾言厉色骂了她一顿,这个大佬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吓了一个项目部的都涩涩发抖,谁也不敢替甘棠求情。
甘棠半句嘴也没顶,认错态度还是比较好,让陈盛稍稍满意了些。
别人的处罚是扣工资,给甘棠的处罚是加了一半的工作量。
陈老走后,同事们这才敢开腔为她抱屈,人小姑娘天天早出晚归的,这迟到一天就被大佬逮个正着,什么狗屎运都不知道。
甘棠晚上快十点了还在办公室加班,田莉一直在陪着,校对图纸校对的眼睛都要瞎了。
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了,听筒那头传来池宽的声音,“你有空吗?”
甘棠忙不迭的道,“有的有的。”
“那你来一趟,地址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乐乐说了,我一会就去找你。”
酒吧的生意不错,晚上十一二点正是热闹的时候,人很多,坐满了整个场子,池宽原本就火,不过是因为官方封杀,人气还是在的。
池宽在台上唱歌,黑衣黑裤,头发扎了个小辫在脑后,瘦骨嶙峋的,一脸的颓丧抑郁,胸前黑色的金属吊坠在灯光折射出一道犀利的冷光,成了他身上唯一的亮点。
在台上低低吟唱着他的新歌,身后一支乐队,都是甘棠不认识的新朋友,声音沙哑又苍凉,有股独特的味道。
甘棠想起了朋友圈里关于他吸毒的传言,她还不怎么信,现在见了他本人,才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要了一杯鸡尾酒静静等着,台下响起一片尖叫声,酒保说,老板一个礼拜会上两次台,每次都满场。
“平常他做什么?”
“有时候也写写歌,平常跟他一群朋友玩呗。”
甘棠皱了皱眉,池宽已经跑到台下来,酒吧的灯光有些暗,他还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蹙着眉尖问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
甘棠嫌弃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比我还丑呢。”
他怔了下,又咧开嘴笑了。
他伸出手,“走,带你去个地方。”甘棠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握上去了。
有些人,就是过了多少年不见,也不会生分,也不会隔阂,一见就亲切,一见就心疼。
他领着她一直往里走,里面有个楼楼,上了三楼,那是一套公寓,将楼下酒吧的嘈杂完全隔绝了开来。
客厅里有些乱,甘棠自己找了角落里坐下了,池宽丢给她一听冰啤酒。
问她,“我爸妈闹离婚的事你知道吧。”
甘棠点了点头,杨苗要分身家,池河当然不干了,听说找人把杨苗的身家查了个底朝天,杨苗把钱全部转移到了海外,在美国光房产就好几处,更别提多少投资了。
“你也别难过,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我无所谓,闹了十几年了,一对怨偶早该离了,我今天要说的事跟你后妈有关系,我妈的很多资产和投资在海外,你后妈也有份。”
“你怎么知道?”
她这些查过陆琦的身家,在国内查到了她名下的房产和商铺投资,但都是甘思明送她的,甘棠知道她远不止这些,她的关系旁根错节的,不知道她借的谁的手转移了就是。
“我妈在外面的很多投资都是和一个叫赵勇的男人,我爸怀疑那是她的情人,那次我回去听到他们吵架,我妈说那个赵勇不是我妈的人,而是你后妈的人。”
“赵勇?”
她跟着念了一句,蓦的心中一惊,她坠海那一年,驻海岛办事的人员花名册里就有这个名字。
“确定吗?”
“确定,就是赵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