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淳结婚,甘棠自然要出席,听说伴郎团里有陆九龄,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甘棠特意去的晚些,婚礼开场了才进去,她找到自己的位置,紧领着两桌都是高中同学,很不巧,她和兰小曦一桌。
卢林林刘静之流虽然和她高中不对付,但如今出了社会对她客气的不得了,只有兰小曦清高的瞥了她一眼,又漠然的移开了视线。
甘棠也没理她,台下灯光幽暗,只有舞台上华丽璀璨,新郎和伴郎团们在上面跳一个很流行的鬼步舞,甘棠一眼就瞅到后排的陆九龄,她从小到大没见过陆九龄跳过舞,不过还真是跳的不咋地……也终于有一样是他不擅长的了。
台下很暗,就连同桌的脸都看不大清,却觉得台上陆九龄的视线不仅准确的捕捉到了自己的,还像是一张蛛蛛网一样罩着她,眼底是深沉的像是看不到底深渊。
她想陆九龄一定特别的恨她,他从小到大一直那么骄傲,被同龄人仰望,只有她毫不留情将他拉下神坛,刺伤过他的自尊。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向往的生活,但这都与陆九龄无关,她不怕陆九龄恨她,但是怕陆九龄爱她,他的爱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会把她拖进像季思坤一样难堪的人生里。
台上的新娘已经怀了五个月身孕了,宣誓的时候双方都落泪了,大屏幕里是新郎新娘从小到大的照片,高中时候开始有了两人的合影,司仪动情的说着新人从高中到现在点滴,煽情的音乐,新人互相表白,双方的父母感动的落泪了。
和甘棠一桌的同学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女生们也不乏眼泛泪光的,刘静撞了撞她的胳膊,“好感人啊。”
甘棠附和的笑了笑。
已经没有什么爱情故事能够再打动她了,没有谁离不开谁,什么样的爱抵不过现实逃不开岁月,比如陆九龄和甘思明。
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真的在海里没起来,陆九龄大概也就是难过而已,什么也不会为她做的,甘思明也一样。别人难过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呢?健康还是生命 ?所以她凡事得为自己想。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孤独,灵魂无处安放的孤独,她想结婚生子灵魂大概也就能安定了。
新人结束流程来敬酒了,作为伴郎的陆九龄和和面生的伴娘一直跟在身后挡酒,他今天给足了孙淳面子。
坐在甘棠对面的兰小曦看了她一眼,问道 ,“听说陆九龄有女朋友了,你们见过吗?”
甘棠神色懒散的斜睨了兰小曦一眼,“我见过的,宋小姐温柔大方,只可惜今天孙淳没请宋小姐做伴娘,否则两人站一块不知道多养眼呢,对吧,小曦。”
兰小曦冷笑了一声,“甘大小姐果然很看得开,是男人太多了?”
这话一出口,同桌的同学都替兰小曦紧张了,只见了对面的甘棠面不改色的轻笑了一声,两手肘支在桌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半真半假似的调侃道,“小曦,陆九龄除了把你当成我误亲过一次,连手都没再碰过你的了吧,你的脑子里怎么还那么多假想敌呢,你二十五岁了吧,找个正经男朋友,别成天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兰小曦不比甘棠脸皮厚,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气的声音都抖了,“你你你……”
甘棠朝她眨了眨眼,笑道,“我我我怎么了。”
把兰小曦以清纯形象示人,自然也做不出当众动手的事。
同桌的同学怕不好看,劝了几句又岔开了话题,甘棠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了一阵兰小曦,心道,三下五下就败下阵来,没意思。
甘棠右手腕的伤还没好,她只能用左手吃饭,不过衣服拉下来旁人也不知道。
新郎新娘来敬酒的时候,她正拿着筷子跟盘子里圆滚滚的虾球叫上了劲,半天没夹上来了,见他们来敬酒索性就放弃了。
一帮男同学想方设法的灌新郎喝酒,陆九龄替他挡了大半。
甘棠这回老实,话不多跟着大家说了一句恭喜就算完了。
新郎往下一桌去了,陆九龄转到她身侧,拿起筷子替她夹了三个虾球,“还有什么想吃的?”
对面的兰小曦眼睛酸的要发酵了,甘棠又起了恶劣的兴趣,不客气的指了指桌上几道菜,“都想吃。”
他一一替她夹好了,装了小半碗,他的脸色其实不怎么好看,几乎是面无表情放下筷子走了。
“你看孙淳都结婚了,你和顾少打算什么结婚?”
兰小曦突然问,分明有意说给陆九龄听的,甘棠低笑,这个女人知道不知道她在给谁添堵呢?
甘大小姐一向很爱调侃顾昭,“我们家老顾说要三十五岁之前成家,年纪大了想当爹了,我得成全他。 ”
稍微看点财经新闻的人都知道顾大少今年三十四,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了,过不了几个月就三十五了。
甘棠也不是为了气谁,她说的是大实话,因为王兰确实催得急,但有心的人听了,却是格外的刺耳,甘棠这个自私的人才不会管谁难过。
刘静下意识的往陆九龄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顿了脚步,只一瞬又朝新郎的方向走去。
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即使甘棠有男朋友,即便他有女朋友,陆九龄还是放不下她,一个什么边都不沾的兰小曦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坑,不知趣的和甘棠叫板。
婚宴结束后,高鹏把甘棠接走了,车子走远了,陆九龄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李意东问他,“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找女朋友,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
他笑了一下,吐出的话却是凉飕飕的,“她站的太高了,够不着,也不想再去够了。”
我放过你吧,因为我也真的累了。
晚上一帮同学闹洞房,到了很晚才散场,陆九龄这个伴郎比新郎还要累,结束的时候司机来接他。
他今天替新郎挡了许多酒,满身的酒气,一群没闹够的死党们嚷着要去吃宵夜,他忍着头疼去作陪了。
凑在一块聊工作聊各自的女友也聊高中的生活,他却闭口不聊宋言。
大家顾忌他的感受没人说起甘棠,但是却没人知道陆九龄其实很想听他们说说甘棠。
中途华阳来了电话,“你不过来了?”
他们约了十点见面,有些事陆九龄听了或许不好受,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他。
“和同学聚餐,晚点过去吧。”
华阳握着手机愣了一下,事关甘棠,他也不着急,还能淡定的先跟同学聚餐,这心态还是不错。
或许是陆九龄喝多了酒,话也多了许多,只是你也很难在他脸上看出喜怒。
散了场,他也没叫助理,自己打了个车直奔了华阳家。
都已经很晚了,华阳几乎以为他不会来了。
“你一伴郎怎么闹到这么晚?”
“今天人多高兴,又去外面续了一顿。”
陆九龄满身的酒气,坐在沙发里看过去说不出的颓丧,那里是和高兴沾边的。
“你想喝点什么?”
“黑咖啡吧。”
华阳翻了个白眼,“酒和咖啡不能一起喝,你不知道?”
他靠在沙发上掐了掐眉心,“没事,我想喝了。”
华阳摊了摊了手,习惯性的妥协了。
他喜欢甜的,看着黑黑的液体就觉得苦,家里这个还是给陆九龄备的。
他并不喝,低头伸手罩住了杯沿,垂头看着,“想和我说什么?”
“你知道容琪吗?”
“知道。”
秦民的助理,跟着他快十年了吧,除了强子,秦民最信任的就是她。”
华阳定定的看向他,神色冷凝,“她在为甘棠做事。”
陆九龄放开手里的杯子,伸直两条大长腿,漫不经心的道,“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不信你想不到。秦民手上握着甘思明把柄的事,甘棠肯定一直就是知道的,否则她为什么要收买秦民助理。明明什么都知道,这么些年她却一直装聋作哑,还和随时可能会害甘思明的人保持着亲人一般的关系,她到底是有多恨她爸爸,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陆九龄压着额角,有些不悦道,“我可没让你去查这个。”
“我没有刻意去查她,只是碰巧查到容琪身上,才牵出她来。”
华阳见陆九龄淡漠的神色,顿时了然,他应该比自己更早知道这件事。
“你早就知道了吧。”
从秦民威胁说手有甘思明杀人把柄时候,陆九龄就已经猜到了,他疑惑很多年的,关于甘棠对秦民毫无理由的好也找到了答案。
因为他太了解甘棠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民假心假意的想利用她,她不是圣母,甚至是极端自私的人,但她却一直把秦民当成长辈来孝敬,对她假心假意的秦民也对她生出感情。
她只后是想在独掌甘氏大权之前稳住秦民,不让甘思明出事才能保持甘氏的稳定,另一方面,她又想把秦民当成棋子,一旦甘思明让陆琦母子掌管甘氏,秦民就成了她对付甘思明最好的利器,她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退可守进可攻的位置。
以甘棠和容琪接触时间来看,应该就是坠海清醒后不久就开始图谋了,还是在陆九龄的眼皮子底下,确实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