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灯火,只有正殿透出几缕橘黄色的光线,院子里影影绰绰的,不时有山风拂过院子,摩擦着树叶沙沙作响。
陆九龄站在阴影里,他心里比刮着的山风还要觉得冷,他抬头望向了正殿,那个他熟悉的身影此刻正拈了香,就着烛火燃着了,仔细的插在前面的香炉里,做完这些,她又跪 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却并没有起来,一直跪在蒲团上小声的说着什么。
这个自私人的啊,上午有多漫不经心,现在就有多肃穆,只有让她以为是季思坤她才不会忘,她才不会忘这里还有一个故人。
以前在一起,只有看见她才会觉得踏实,现在看着她内心觉得无比的寂寞,近乎无法忍受的寂寞。
他心里一锅煮开的水无法平静,象往常无数个夜里一样疯狂的想要拥抱她,靠近她温软的身体,掠夺她的呼吸,但她不再属于他了,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不能逾矩,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反反复复无数次。
她在里面跪了好一会,突然站起来了,两手抱着供桌上黑色的檀木盒子,脸贴在上面,一个全力的拥抱的姿势,她无声喊了一句,“妈妈,我想你了。”
他站在风里,还是生了一丝愧疚,但这点念头很快就闪过了,他爱了她这么多年,她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点就当是她的弥补了。
甘棠在佛堂守了一夜,他在门外坐了一夜。
陆九龄在快天亮的时候离开的,走之前给高鹏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接甘棠。
车子山里疾走,他并不赶时间,却将车开极快,他怕自己再不离开真的舍不得。
车载电话就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屏幕,华阳的。
那端是华阳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一个晚上的都不接电话,还在庙里,甘棠也在?我说你别总去看她了,她都是要结婚的人,你也想想宋言啊。”
陆九龄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我在回去的路上了。”
那有什么人或者事是真正放不下的,只不过是看你心够不够狠。
“你猜的没错,秦民确实是在梁沐阳那里,但是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桑桑实名举报强子谋杀,她以自己的影响力再次将秦民推向了绝境,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都是秦民保镖涉嫌杀嫌疑的新闻,乐天不保,身败名裂,儿子也下落不明,这个想左右逢源见缝插针的人现在落的一败涂地,能好才怪。
“梁沐阳到现在也还没动静吗?”
“还没有。”
“看来余天逼的不够狠啊。”
现在对梁沐阳来说,秦民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弃子,但是这个弃子知道太多他的秘密,一旦他落进了警方手里,秦民一定会把他一起拖进了地狱里的,所以梁沐阳必然不能再留着这个弃子,但是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想借余天的手是不可能了,因为余天以为骨灰是梁沐阳手上,甚至梁沐阳自己都以为自己手上的是真的。
梁沐阳会怎么除去秦民,这个问题才是值得让人玩味。
他还是有些担忧 ,“陆九龄,你在玩火知道不知道,一旦梁沐阳知道他手上的是假的,余天也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鬼,两方联手,你要怎么办?余天和梁沐阳可不是秦民那么好糊弄的。”
陆九龄有些倦意道,“ 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余老太太八十岁聚会的那天晚上梁沐阳也是在的,秦民偷出来的那个季思坤的骨灰盒本身就是假的,真的早就秦民动手之前被华阳的人拿走了,而且这个假的,从余家出来陆九龄就让他交给梁沐阳,所以梁沐阳必然不会怀疑,他甚至把季思坤带到美国的西雅图安葬了,不可能交给余天。
华阳也有些好奇,陆九龄是怎么让田小米糊弄甘棠的,让她对庙里是她妈妈的事笃信不疑,甚至 半夜还跑到庙里去,但他觉得陆九龄迟早有一天会把真的交给她,估计他还会坦白从宽,余天和梁沐阳知道真相是会要他的命,而甘棠是会剐他的心。
他做这一切对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到底是为了什么?报答甘思明的养育之恩,可何必走这险招。
“你不怕秦民供出你养父的秘密吗?”
秦民一直被梁沐阳所用,一当然是为了利益,第二个是为他的儿子,他儿子一直在梁沐阳控制着。
但是棋子也有自己的盘算,他手上有关甘思明的秘密不可能让梁沐阳知道成为攻击甘家的利器,因为如果是这样的,两方相斗,死的一定是他这个先遣炮灰。如果他一直握着,他就有筹码,甚至还能在甘棠那里要到好处,陆九龄就是利用了他和梁沐阳之间的矛盾。
华阳又续道,“但今时往日不一样了,秦民已经走到绝境了,供了你养父保他家人平安也有可能。”
陆九龄轻笑了一声,“你不要太小看甘老板了,他能到走到如今的位置,又岂是空穴来风三方两语能煽动的。”
梁沐阳知道也不能如何,秦民手上的物症他已经毁了,唯一的活证据秦民,梁沐阳也不敢留。
“你继父已经知道了?”
“还不知道,等这事情结束了再和他说吧,行了,梁沐阳那边你不用盯了,事情已成定局,他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至于余天和甘思明的争斗,还是得交给他们自己来解决。”
华阳怔了下,说了心里已久的担心道,“陆九龄,梁沐阳就算不知道骨灰是假的事,一定已经知道你利用秦民对付他的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他轻笑了一声,无所顾忌的样子,“他不放过我又怎么样,余天已经知道他的底细,更何况余天把季思坤和田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现在夺了季思坤的骨灰,还想利用田莉下手,余天又岂是好惹 的,梁沐阳那有这功夫管我呢。”
华阳心里总觉得那里说不上了不对,“你这么搞出三四个,是怎么知道骨灰的真假?”
那头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季思坤的骨灰盒里放了一枚戒指,余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