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还早,但六月初的天气似乎格外的闷热,更加刺激高考学子们紧绷的神经,到了六月七日那一天,小区道路到处贴了为高考让行的提示语,家长们进入一个高度的紧张的状态,个个都变成了全职保姆。
相对于甘棠和陆九龄,高考这一天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他们得自己准备检查考试用的东西,虽然分配的考点有些偏,但还是照例得挤公交,对于甘棠和陆九龄要参加高考这事,甘思明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反正不准备在国内上大学。
上午考完刚出来,就接到秦民的电话,嘱咐她来校门口,甘棠对秦民的出现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告诉过他考点。
校门口守着一群的家长,焦虑之色写在脸上,见了自家孩子过来,又马上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嘘寒问暖,但绝口不提成绩,生怕影响孩子心情。
甘棠看了有些羡慕的,如果奶奶在家大概也会这样等她,她大半年没见了老太太,想念的很。
校门口斜对面的停着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车改装过,分成小卧室和小小的会客室,秦民已经在车等了她一会了。
车上也没别人,秦民亲自从保温盒里拿了饭菜出来,有菜有汤还有水果,既丰富又营养。
“饿了吧。”他给她递了一双筷子,“赶紧吃吧,吃完就在车上休息。”
他指了指小卧室,“附近也没什么好的酒店,你这两天就这里休息吧,省得跑那么远。”
甘棠确实有些饿,不过她吃相好,吃起来虽快但是不难看,秦民也不吃就看着她吃,一边给她夹菜,甘棠这两年很习惯他给自己做这些事了。
“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
“你可要好好考,争取考上魔都那所985的师范大学。”
甘棠嘟哝道:“无所谓的,我打算去英国留学,学校都申请好了。”
秦民放下筷子,静静的瞧着她的眉眼,“你们齐老师这个学期要辞职了。”
甘棠唔了一声,秦民又道,“难道他没告诉你,齐山考上母校的研究生了吗?这个学期结束就要去魔都上学了,主修汉语言文学。”
甘棠正咬着半个桃子,手一歪掉碗里了,又夹起来,漫不经心道,“关我什么事。”
秦民笑坏了,“小姑娘,装什么呢,你相信我,你们齐老师不是坏人。”
甘棠有些不高兴,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你为什么要打听我的事,总是管我的事。”
桑桑说的话她其实也没放在心上,她坚信自己流的是甘信的姓,否则甘思明这么讨厌自己和妈妈,如果不是亲爹,早把她丢了。
秦民怔了一下,伸长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对不住了,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来考场,也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去打听你的事。”
秦民的外表看过去很年轻,但是只要他一叹气,甘棠就会有一种他已经活了很久已接近苍老了的错觉。
他收回了手,从旁边摸出了一支烟,也不点上,放着嘴里叨了一会才拿下来,“因为没有人替你做这些,季思坤的孩子没有人管,我不想她在天上难过。”
甘棠那一刻又想,他若真是爸爸也不算差。
高考结束的当晚,3班的同学约着要聚一场,庆祝高中生涯的结束。
一共来了近四十个人,包下一个饭庄,说是农家柴火灶,桌子都摆在大院子里。
压抑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一群人肆无忌惮的闹开来了,唱歌喝酒吐槽耍酒疯总之尽情的作,吵的只差没把饭庄掀了,服务员早早的躲起来了。
到了后半旬,考的好的欢天喜地,考的不好的趴在桌上哭出声来,有人安慰,又说到马上毕业分别,哭倒了一片女生,就连男生们都眼带泪光。
兰小曦哭的梨花带雨,清纯柔弱特别让人怜惜,比边上哭的嘴快塌了的卢林林不知好看多少倍,刘响南大概是想安慰她,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甘棠悄声凑近孙淳道,“你看美人就是美人,哭起来都比旁人好看。”
说话间又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斜对面的陆九龄,对方微低着头手转着酒杯玩,这一晚上他最冷静,酒没少喝,话也没多说,没见得多高兴也不见得多难过,甘棠心道他是不是没考好?
陆九龄的好不是能不能 上一流大学,他的 好是奔着状元去的。
孙淳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接她的话,目光一直瞟向肖琳林,她是五班女生,算是特邀嘉宾,周思危喝的脸跟猴子屁股似的,手肘撞了撞甘棠,“这小子暗恋肖琳林,今天是准备要告白的。”
“难怪他一天到晚的怼人肖琳林呢,原来有这碴。”
肖琳林人不错,成绩好还漂亮,关键不婊,这点对甘棠胃口,她一拍孙淳的肩膀,“别怂啊,喜欢就上,等什么呢,等过年啊。”
周思危和一帮人跟着起哄,“就是啊,马上就要分奔东西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气氛热烈,孙淳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走到肖琳林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
大家哄堂大笑,"小子可以啊,准备的够充分的。"
“怎么地,准备要演讲了。”
“人那叫情书,懂不懂,手写的呢,这年头可没几个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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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脸皮厚孙淳也在一群人的打趣中有些腼腆起来,但是肖琳林此刻含羞带怯的脸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的情书写满了一页纸,从他们认识到肖琳林的爱好,肖琳琳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他竟然一一都记得,甘棠都有些惊讶,这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竟是这么细心的,那真是喜欢到骨子里了吧。
她的余光扫到陆九龄,发现他支着下巴一动不动,似乎也在认真听,冷淡的眉眼竟然也拂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在一众人的祝福声中, 孙淳和肖琳林拥抱了在一起,孙淳趁机响亮的亲了肖琳林一口,塞了大家一嘴狗粮。
甘棠难得露出一脸小女儿的姿态,“琳林好幸福哦。”
有人拍着嘴子兴奋的喊道,“还有谁,想要表白赶紧啊。”
张浩北指了指陆九龄,“暗恋我们班长的女生最多了,来来来,谁第一个,先到先得。”
大家乐了,“什么呀,你以为是大抢购呢,把我们校草当什么了。”
“行啊,你打趣起我们班长大人了。”
有男生更来劲了,指着一群突然安静的女生们道,“你们这些女生啊,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哥可帮不了你们了。”
当中一个女生站起来,脸上红通通的,平日里这姑娘比较沉默,埋头苦读的那种,“虽然知道班长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陆九龄,我喜欢你,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周围一片喝彩声,女生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坐下之后把头埋到旁边刘静的肩上。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九龄的身上,“怎么样,班长表个态啊。”
陆九龄微笑了笑,突然有个女生出头道,“照我说,班长和我们学习委员最配了,是不是啊。”
学习委员说的自然是兰小曦,她喜欢陆九龄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据说初中的时候和陆九龄是一对的,但是后来分了手她和刘响南有一过段,所以被陆九龄现在的兄弟给嫌弃了,陆九龄还因为这事怪过自己,想来也是在意的吧。
陆九龄和兰小曦的关系这两年还算好,初中高中除去高一那一年,两人同班了五年,感情肯定有的。但陆九龄是个冷淡的人,所谓好也不过是比旁人多说上两句话。
兰小曦脸红了,有些嗔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是个矜持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当众表白。
甘棠低头吸着一根细长的笋,她烟瘾犯了,这会正难受。
周思危假装同情的推了推甘棠,“哎哎,龄嫂,你有情敌了,还不少。”
甘棠伸出手掐住了周思危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龄嫂你妹,说过多少遍了,老子瞧不上他!”
她也不是真生气,只是闹着玩,周思危很配合的翻了个死鱼眼,伸长舌头,配合她装死,最后还是评价道:“你可真没眼光。”
一群人闹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 ,几桌人的目光都在陆九龄身上,正逼问他要选那一个。
陆九龄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一晚上他喝的酒最多,别人都脸红脖子粗,就他仍是一副气息干净,红尘不沾的样子。
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了,望着众人轻轻的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围瞬间就静了,不少女生露出失落的神色,兰小曦脸色有些白,低着头咬着唇半天不语。
这更勾起了同学好奇心了,虽然平日里对甘棠总是龄嫂龄嫂叫着,可是陆九龄从来没承认过,现在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大家在找甘棠,后者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说了不是我,一群傻子!”
“谁啊,说说看到底是谁啊。”
陆九龄倒是认真想了一会,才淡淡的道:“等四年,四年后我们再聚,还在这里,堂堂正正的以龄嫂的身份介绍给你们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兰小曦蓦的觉得松一口气,只觉得那人不是甘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