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他们都要回学校。
下行的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甘棠瞥了一眼对面玻璃镜面，齐山曲着一条腿靠在墙面上，脸上红通通的，微勾着头，头发最近刚理过，又黑又短，看过去很精神。
他毫无征兆的抬起头来，镜面里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甘棠偷窥被逮个正着，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看了。
“他们找你这事我不知道。”
她刻意的解释说明她要疏远的态度。
“我知道。”
他眯起眼睛的看了她一会，又说，“你过来。”
甘棠仍旧站着没动，错开了目光。
他突然倾身贴了过来，一手抓住她伸进口袋里的手，浓浓的酒气夹杂着他身上散发的热气扑面而来，甘棠觉得自己心跳都不规律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
甘棠狠狠踹了他一脚推开他，他咬牙骂了一句小混蛋。
她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伸到他跟前，掌心上面是手机，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你以为我要干嘛呢？”
齐山看了看手机又看看她，这才面无表情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个人在沉默中走下了电梯。
回去的车上他接了一个电话，在密闭的空间里，她很容易听清那头是一个轻柔的女声，赵小格、田小米还是别的谁，总之他的桃花运挺旺的，上了研究生就更旺了。
他终于关心完那头的女生，挂了电话。
她轻哼了一声，“中央空调。”
他不悦，“说谁中央空调呢。”
甘棠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不动，浮光不时的掠过她的侧脸，皮肤白要的几乎会发光。
手机在口袋里振个不停，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也不接，又丢回到口袋里，过了一会又对方又固执的打过来了。
他问，“你怎么不接？”
她的目光掠过他，接起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王彦清，你干嘛呢。”
齐山听了这个名字只觉得自己牙疼。
王彦清等了她老半天，忙道，“你说干嘛，今天咱们说好一起去网吧打比赛的，你是不是又给忘了。”
甘棠这才想起这碴来，“我真忘了，你十分钟后到校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到了。”
她挂了电话，齐山问她，“一会要干嘛去？”
她脸上又露出不耐烦的神态，还没开口，齐山皱着眉头，“你不要说什么管不着，我既然做过你的老师，一辈子都是你的老师，这辈子你都得尊师重道，你懂吗？”
他的喝的多，不仅脸红连眼睛都发红。
她总是擅长转移话题，“兔子。”
“什么？”
她指着他的眼睛取笑道，“我说你像兔子，酒量还真是差。”
他见她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敢嫌弃，不由得恼羞成怒，“你笑话谁呢。”
她缄了口，他从前总嫌她话多，如今她真安安静静的他心里各种堵的慌。
校门口转眼就到跟前，天冷也没什么人，齐山就见保安边上立着三个男生一个女生，中间一个是王彦清，这货的知名度在Ｄ大不亚于明星，他不时的跺着脚 ，看样子等了一会了。
车子刚一停稳，甘棠就推开门就要下来，蓦的被一只手拽住，“别去，行吗？”
她皱着眉，还没开口脸上已经写上了拒绝，他缓和了语气，“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宿舍成吗。”
她这回不腻他了，很利落的抽回手，“没时间，你自己打电话找袁磊。”
说完便转身下车，小跑向了门口站着的王彦清，齐山男生把围巾脱下来给她围上，她勾住他的手臂，那人很自然的握住她的肩，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右边的一条巷子走去，一会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齐山觉得刚才喝下的酒全部在胃里翻滚起来，火烧火撩的难受。
十二月二十四，平安夜
甘棠宿舍的另外三个女生，男朋友都是外校的，这一天全部来齐了，中午大家一起聚了个餐，甘棠一个人去的。
舍友们没有半点同情心，无下限的秀着恩爱，给她塞了一吨的狗粮。
“谢谢你们的狗粮。”
“王彦清呢。”
“让他先去酒吧打点了，晚上可要准时到，告诉你们啊，有惊喜。”
甘棠包下中心城区的一间酒吧，办了个圣诞趴，几乎把学校关系好的同学都请了。
吃完午饭出来，舍友们过二人世界去了，甘棠沿着笔直的大道往宿舍走，时间尚早，她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
路边超市的玻璃墙上贴满了各式圣诞装饰品，街边回荡着一首欢快的Ｊｉｎｇｌｅ Ｂｅｌｌｓ，路边有人卖花的，有卖巧克力的，还有卖苹果的，过往的学生都在说着和圣诞节有关的话题，到处洋溢着浓浓的圣诞气氛。
甘棠却觉得冷清又孤单，其实也不像高中那会孤独，这里很多男生围着她转，和舍友的关系也不错。
秦民也早早打电话，说要带她过一个有趣的平安夜，但她隐隐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舍不下，再不济打个电话也会有一堆人来陪她，可还是觉得孤单，连傻白甜王彦清都不能给解闷了。
超市门口的电视屏幕上放着池宽的节目，她驻足看了一会，离开的时候无意识的扫过对面的玻璃墙一晃而过的人影，陆九龄？
她再仔细一看，什么都没有，她转过头在大马路上找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又觉得好笑，就算有幻觉，对象也不该是陆九龄啊。
衣袖被人拉了拉，低头看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递过来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给你！”
小姑娘正在换牙，一张嘴缺了半口的牙，甘棠笑了，问她，“谁给的。”
小姑娘回头指了指，“那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
路口除卷起一阵呼啸的寒风，半个人影都没有，小姑娘挠了挠脑门，“刚才还在的呢。”
甘棠低头刮了下她的鼻子，“可能被风刮跑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小姑娘力证，“是真的，长的特别好看的一个大哥哥。”她又扬了扬手中的棒棒糖，“你看，这就是他给的。”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祝你圣诞快乐，也祝我圣诞快乐。”
小姑娘添了一口糖，声音脆生生的特别逗。
甘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知道了，谢谢你了。”
她在超市门口的水龙头下洗干净了，一路吊儿郎当的咬着苹果，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圣诞节只给人送一个苹果是不是太抠了？
回了宿舍，脑海里总是想起玻璃门上那惊鸿一瞥，好奇心果然会害死人。
她打了个电话给奶奶，东拉西扯半天直到快挂电话才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陆九龄是不是回国了？”
“没有，听陆琦说他在国外找了个女朋友了，这个时候肯定陪着女朋友。”
她放下电话，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安。
晚上六点，王彦清准点等在楼下，见甘棠下来，眉飞色舞的看了她好一会，“你今天真漂亮。”
甘棠平日里也化些淡妆，清新淡雅，但现在的妆容却成熟又妖治，身上裹着宽大的羽绒服，脚上踩着一双浅口的裸色高跟鞋，露出一截秀气白嫩的脚腕，性感又慵懒。
王彦清顺着她细白的锁骨往里看，心道不知里面又是怎样的风景，蓦的，后脑勺被甘棠重重的拍了一下，“走了。”
他那辆骚包的红色小跑就停在宿舍大门口，甘棠说，“我来开。”
“你会开吗？”
“姑奶奶开车的时候，你大概还在流哈喇子呢。”
她接过他抛过来的钥匙，上了车。
王彦清有些郁闷，他被她挠的心痒痒，除了他垂涎，她偶尔心血来潮的调戏他几把，再无进展。
他花名在外，但是仍有女生趋之若鹜，说白了就是因为有钱和舍得，但这两样在甘棠面前都不管用了，他想送她包，发现她用的不仅是ＬＶ、爱马仕，还是个限量版，他想送她首饰，她的耳钉都是钻石的，他带她吃喝玩乐，她比他更在行，自己玩的都是她玩剩下的，难怪她叫他傻白甜。
甘棠懒洋洋的扫了他一眼，“你可坐稳了。”
耳边听到甘棠一声轻笑，等王彦清回过神来，她已经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刚好飞过一个小坡，王彦清心提了起来，脸被甩在在车窗上，他这边还惊魂未定，又拐过一个弯道，她又猛来一脚刹车，来了一个漂亮的漂移。
她朝他飞了一得瑟的眼神，“没骗你吧。”
甘棠不怀好意的朝王彦清飞了个眼神，“给你玩个更刺激的。”
王彦清对甘棠流下的口水又咽回了肚子里，他此刻只剩惊吓了，“姑奶奶，你又想干什么！”
这条路一直在翻修，中午又刚下过一场雨，到处是坑坑哇哇的水沟，她的开的快，车子颠的厉害。
前面有一男一女，男的宽肩长腿，女的娇小，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又一脚油门给到了底，方向盘朝右一转，车子朝那一对男女呼啸而去。
“甘棠！”
那女生堪堪回过头，吓的面无人色，王彦清看清女生的脸，甘棠喜欢男人的女朋友，王彦清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