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风起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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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暗度陈仓

琉璃瓦市场正在经历剧烈震荡。先前由于金玉堂和响塘琉璃厂竞相压价,导致琉璃瓦的价格前所未有的低,那些本来没有打算用琉璃瓦的人也争相购买,就算自己不用,拿来囤积起来也不错。谁都知道这么低的价格不可能持久,顶多过个三五年,随着竞争的一方倒掉,价格必然上扬。还有些人则持观望态度,他们认为价格还会创新低,到时候出手也不迟。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某天早上,人们忽然发现,一夜之间,所有琉璃产品的价格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双方的产品都是如此。所有人都惊呆了,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市场价格发生了如此惊天逆转?那些囤积了货物的人固然是欢欣鼓舞,有些人大手笔购进,一夜之间就涨了一倍多,而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则后悔不已,白白错过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产品价格飙升的背后,则是内幕交易的达成。现在金玉堂已经归属到袁紫恒的名下,自然就没有打价格战的必要,他用最快的速度整合了金玉堂和响塘琉璃厂,然后将金玉堂原有的客户资源全部接了过来。

风光了近百年的苏家宅院大门紧闭,已经有多日不曾看见有人出入了。事实上,在此前的很多天,有人察觉到苏家出现过异常,因为马车的进出太频繁了,看样子是运走了不少东西。还有宅院里的人显著减少,据说是去了乡下,但是据苏府的下人们说,马车里备了不少食物和药品,倒像是准备长途旅行的架势。到后来,苏府开始遣散仆役,除了那些深受器重的仆人外,其他的通通发了一笔银子后予以遣散。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仆役都以为苏家垮掉了,自然是作鸟兽散。

过了一段时间,眼见实在是没有人出入宅院,就有偷鸡摸狗的人开始打这个宅院的主意,有人趁夜潜入宅院,想要捞点好处。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诺大一座宅院,几乎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人住在里面。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家俱之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这些家俱也很快被搬迁一空。除了房子搬不走之外,能搬的都给搬走了。

温伯璋很快知道苏家搬走的消息,他呆了一会,有些不明所以,苏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是去乡下了吗?搬走后金玉堂的生意怎么办?现在生意是谁在打理?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苏家搬走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事先跟他讲过?苏金钰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震惊之后,他开始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这分明是早就预谋好了的,这么大的一个苏家,不说搬东西,就是将人全部运走,动静也小不了,自己现在才得到消息,那是不是意味着苏家早在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前就开始了行动?按时间来推算,大概是自己找苏金钰要那五千两之后,莫非是自己要钱要得太狠,将苏家给吓跑了?

他随即令人开始追查,首要问题自然是追查苏家的去向,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不管去哪里都是非常显眼的。然而追查起来的结果让人大为震惊,乡下自然是没有人,苏家根本就没有回去。而追查马车去向的人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南昌七门,每个城门都查到有苏家的马车进出,也就是说,苏家几乎是四面八方分散着走的,而离开南昌城,再查就比较难了。总不能每个方向都派一支搜索队吧?再说了,苏家走得早的离开都有大半个月了,甚至有可能离开了江西地面,根本就不受他父亲的管辖了。

而金玉堂现在根本不是归苏家所有,而是属于袁紫恒的。他们何时开始买卖的?不得而知,但是现在金玉堂被袁紫恒牢牢把控则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金玉堂怎么可以被买卖?怎么可以?

温伯璋都快气疯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面临着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他还有二十万两借款,是以金玉堂为抵押借来的。

果不其然,在苏家跑路公开后的第二天,商工银行就发来一函,大意是有鉴于温公子借款的抵押物已经变更,那二十万两没有担保是不行的,温公子你要么另外找东西抵押,要么就干脆还钱。

钱是不可能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的。别说已经花掉了许多,就算是一分不少,也不能还。还了后建生祠的费用怎么办?到哪里再去弄二十万两?

另寻抵押也不太可能,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那么大体量的抵押物?江西不比江南,没有那么多作坊,实力更是差得远。江南的巨富之家,拿百万两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随便哪个小镇,都有不少这样的大财主。南昌城作为江西最富裕的地方,有钱人的数量和质量都差得太多。像苏家每年拿几万两出来都要哆嗦半天。这就是很明显的差距。问题是像苏家这样的有钱人,南昌城里真没有几家。

至于温伯璋名下的店铺,一是数量上远远不够,二是他怎么会舍得?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金玉堂给夺回来。

从法令上来说,温伯璋占了不少理。金玉堂作为抵押物,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苏金钰私自买卖,得了钱就跑路,很明显是一种犯罪行径,逮到了就是一项重罪。问题是现在没办法逮到他,那么作为买方,袁紫恒的责任也逃不掉,要是明知是抵押物还买,同样是有罪过。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封建时代决定官司胜负的并不完全是法理,归根结底还是看谁的拳头大。过往温伯璋无数次尝到过拳头大的甜头,现在他突然想讲法令,那自然是因为对方的拳头并不比他小。

开始的时候,温伯璋还是想亮出拳头的,毕竟这种方式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得知金玉堂被卖给袁紫恒之后,他立即率着一大群手下气势汹汹地赶到金玉堂,想以最快的速度将金玉堂夺过来。

金玉堂作为一个作坊,当然不是在南昌城里,而是位于新建县的长堎镇上,出章江城门,渡过赣江,再走十多里就到,这里称得上南昌城的延伸部分,达官贵人们喜欢住在城里,而市井百姓更多的则是住在新建县。这里人口密集,百业兴旺,商铺如云,南来北往的客商非常多,算得上一个经济重镇。

金玉堂位于镇子的西部,作为南昌著名的作坊,在长堎镇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此前,为了抢购低价琉璃制品,已经有不少客商从各地跑来进货,有些买到的但还没有离开,还有些没买到,因为突然提价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货,还有更多的人因为没得到提价的消息,还在往这边赶,所以这一段时间,长堎镇上格外热闹,不少人都盯着金玉堂,却意外的欣赏到了一出好戏。

温伯璋最大的优点就是简单粗暴,不讲任何道理。他率着人跑来,二话不说,先将金玉堂的大门给砸了。

巨大的声响自然惊动了许多人,看热闹的很快聚集过来,而金玉堂可不是任人来去的不设防之地,砸门声一响,登时就引了许多护卫赶了过来。当先一人边跑边喝道:“住手!”

“干你娘,你叫老子住手就住手?”一个彪形大汉狞笑一声,抄起一把大铁锤,扬手就将门破了个大洞。

木屑飞溅之中,一道身影快逾闪电般掠了过来,一拳正中那彪形大汉的胸膛,将那大汉打得飞了起来,足足飞出一两丈远,才摔到地上,看样子,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那身影停了下来,原来是个瘦高的中年人,他脸色一沉,低声喝道:“何人敢在金玉堂放肆?”

“是本少爷。”温伯璋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之下走了过来,傲慢地说道。

中年人认识他,但却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说道:“你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痨病鬼?”

温伯璋气得发疯,他的脸色是苍白了些,但那是酒色过度引起的,可不是什么痨病,这中年人的眼光明显有问题,说不定就是故意的。他冲着身边的一个身材矮小的护卫说道:“去,教训教训他。”

温世贤给他儿子安排的护卫自然都不是庸手,更不是那些大呼小叫的打手们能够比的。那护卫身材虽然矮小,身手却不凡,眼光也很锐利。他早就看出那中年人是个高手,一掌将彪形大汉击飞,却没有给他造成严重伤害,这种对力道的拿捏程度,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他走了出来,抱拳缓缓说道:“在下施天荣,向壮士领教几招。”

那中年人眼睛眯缝起来,沉声道:“青城派的施天荣?”

施天荣被一口叫破来历,心中也是一怔,道:“原来壮士认识在下,尚未请教壮士尊姓大名,来自哪个门派?”

青城派算得上是个名门大派,门人弟子众多,跟其他门派的纠葛也挺深。他这一问,也是想弄清中年人的来历,以免误伤,于师门的脸面上不好看。

中年人淡淡的说道:“在下喻子兴,来自山里的小门派,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