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门怎么开了?”石一帆也是跟着姜诚一起见证视频过程的人,此时的他不由得惊讶的脱口而出。
姜诚托着下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后他又把视频倒了回去,这次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再快进,任由着秒数一点一点的往前跳动。然而,接近两个小时的视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接近门口。期间的确有人回到走廊里,但都径直进入到了自己的房间,姜诚知道这段时间,大概是众人都知道无法离开公寓,所以有些人就先回房间了。
进度条最终还是慢条斯理的走过了刚刚的位置。接下来,看到房里没人之后,画面中的曲小晚开始焦急起来,她推开房门,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大概三十秒就冲出了房间。然后她就在走廊里挨门挨户的推开门找人,有的门锁住了根本打不开,于是她就又慌慌张张的去推下一扇。
视频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这样的过程,然后姜诚在视频中看到了自己。这应该是他刚跟王驰宇了解完情况之后,准备出去找杨峰的那段时间。
接着,姜诚就在走廊里遇到了风风火火的曲小晚。至于后来的事情,姜诚已经都知道了。
他又把视频往前倒了倒,他想看看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但是那门好像一直不大不小的敞开着,像一只等待吃人的怪兽,不过期间并没有人送进怪兽的嘴里,也没有人从怪兽嘴里出来。
姜诚抿着嘴把眼睛瞪得老大,他其实已经很疲劳了,长时间盯着同一个单调又乏味的东西反复看了又看,是谁都会疲劳。
好在视频走到后半段的时候,姜诚终于看出了端倪。
那是曲小晚在推开斜对面门的瞬间,门啪的一下应声而关。
“是风吗?”石一帆也看出了门道,并马上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说不清楚,照理说这种角度不会产生对应气流才对,除非是正对面,而且双方都开着窗户才有可能。我刚刚看了林永信夫妻的房间,他们屋里的窗户关的严实,并没有被新打开过的痕迹。”姜诚道,“不过话也不能说的太满,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说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舒缓下疲劳,就要往外走。
“去哪里?”石一帆问。
“再去事发地点看看吧。”姜诚道,然后他发出邀请,“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合适吗?”石一帆有些许错愕,他的印象中,警察办案是不许其他无关人等在场的。
不料姜诚却笑了笑,道:“我现在是四面受憋,想查什么都查不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正缺个助手呢,多个人也方便多给个意见。”
姜诚对石一帆的印象很好,他不光当他是兄弟,还觉得他的脑子特别灵光,以前也多多少少跟他探讨过案情,在他思路瓶颈的时候,石一帆给过他不少有用的意见和看法。现在处在这样一种情境下,姜诚除了石一帆,想不到还能借助谁的帮忙。
“也好,我也正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石一帆毫无意外的答应了下来。
林永信夫妻的房间斜对面,住的是黑皮。
姜诚贴着门仔细摸了摸门边,又丈量了下两个门口之间的距离。然后他蹲下身来,贴着地面看了看,接着,他闭上眼,在脑中大致模拟了下当时的情景。
片刻后,他摇摇头,像是对石一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基本可以排除对流风的可能性。”
石一帆讶异的问:“为什么?”
“如果曲小晚当时用力过猛,导致斜对面门的对流风冲撞到林永信的房间门口导致大门突然间关闭,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不过这种情况需要的力度必然不会很小,突然的冲击力一定会导致地上的灰尘朝一个方向全部刮过去。而且这个方向一定是倾斜的。”姜诚道。
石一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也弯下腰去开始查看。
“虽然表面看起来,这条走廊平时应该是经常被打扫。”姜诚解释道,“但昨天那么多人一起入住又挑房间,走来走去的好不热闹。更何况昨天还那么大的雪,相信每一个进来的人的鞋底都不会很干净。所以即使经历了一个晚上的风干,地面上还是会无可厚非的留下相当多的灰尘与干涸的泥巴。”
石一帆点头表示同意,他趴在地面上观察着两个门之间细碎的灰尘,并没有一面倒吹向同一个方向的痕迹。
石一帆心中对姜诚又多了一些佩服,接着他问:“那会是什么原因?”
“只有问一问当事人了。”
姜诚说着,同时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却换来屋内不耐烦的咒骂:“哪个龟儿子大下午不睡觉,敲敲敲,敲什么敲!”
门被粗暴的拉开,黑皮整个人呈现出似睡非醒的颓废感。从他狰狞的表情看来,这个人的起床气还真是严重。
“呦呵,是你啊警察同志,怎么,有事儿?”黑皮在看清来人是姜诚之后,语气相对平缓了一些。
姜诚呵的笑了一声,道:“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我可是合法公民,不管少女被杀还是小孩失踪啊,都与我无关!”黑皮连连摆手,顺势就要把门关上,做出送客的架势。
“别介,”姜诚用脚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道,“正是因为合法公民,警方才需要你的支援啊。”
黑皮上下打量了下姜诚,顺势又把目光聚在石一帆的身上,摇着头说:“你可以,他可不行。”
“哦,”姜诚明白过来,顺便做了介绍,“这是我的助手。理应也可以进来。”
黑皮哼了一声,终于爱答不理的把姜石二人让进了门。
他的房间还真是脏乱差,衣服被横七竖八的扔了一地,一双脏鞋正在床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上,跟座机的电话线纠缠在了一起。
“早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诚在扫视一圈之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视频中,姜诚已经看到了他回去的时间,他现在只是来确认下当事人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
“就是你宣布不让下山之后咯。”黑皮懒散的倒进一张椅子里,顺便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你们俩也坐啊。”
姜诚不置可否:“那你有没有遇到曲小晚来你房间里找孩子?”
“就是那个疯女人?”黑皮嗤之以鼻,“当然看到了。她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冲进我房里,差点没吓死老子!”
“你当时在干什么?”姜诚又问。
黑皮顿了顿,像是回忆一般:“好像在换衣服吧,我记不清了。”
“把你吓成那样,你都没记住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我一天要干很多事儿啊,都记得还不得累死我!”黑皮反驳道,“再说了,刚刚死了个人,就在这条走廊里,那个疯女人就来这一出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女鬼还魂来了,光顾着害怕了,谁还知道自己当时在干嘛?”
姜诚抿抿嘴,招呼石一帆:“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啊。”石一帆没吃惊,吃惊的反倒是黑皮。他完全没料到姜诚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
“不然呢?”姜诚扭头反问道。
黑皮呵呵一乐,不再回答。
出了房门,姜诚对石一帆说:“我觉得他可能在撒谎。”
“恩?”石一帆一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因为有人死了,之后又有人推门闯入就受到惊吓。”姜诚道。
“那你刚刚怎么这么快就放弃询问了?”
“一个人自己不想说,你怎么问他都不会有结果。不如换个角度。”姜诚边走边说。
“找曲小晚去问!”石一帆会意。
林浩军夫妇的房间与林永信的房间间隔两个房门。曲小晚打开门的一刹那,通红的眼睛吓了石一帆一跳,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母亲因为孩子丢失之后情绪的波动导致的。
“可以进来吗?”姜诚问。
曲小晚点点头,哽咽着答:“可以。”
姜诚进到房间里,发现林浩军并不在:“你先生呢?”
“去爸爸的房间了。”曲小晚边说,边顺手倒了两杯水过来,“喝点水吧。”
“谢谢。”二人接了过来,然后姜诚发问,“您早上找孩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曲小晚有些不解,“您是指什么事?”
“就比如一间间推开房门,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干着什么不能跟外人说的事?”姜诚问。
曲小晚眯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
“再努力想想,这个还是挺重要的。”姜诚鼓励道。
曲小晚一知半解,她努力回忆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当时太着急了,真的没注意。”
姜诚嘘了一口气,接着说:“要不我们讲讲聪聪的事情吧。就从那张DNA报告说起怎么样?”
曲小晚显然没料到姜诚能问到这件事情上,她苦笑一声,道:“这没什么好说的,又跟事情无关。”
“我只是很讶异林永信作为爷爷的反应。”姜诚解释道,然后他话锋一转,“而且孩子还是从他的房间里面不见的。”
“您的意思是,聪聪是被爸爸弄不见的吗?”曲小晚连忙用手捂住嘴,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细节。”姜诚道,“不过你要是不乐意,我也不勉强。”
曲小晚抿了抿嘴,纠结了片刻之后,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坐下说吧。”
姜诚点了点头,与石一帆并排坐了下来。
“这件事情还得从一年之前说起。当时聪聪突然连续低烧了半个月,每天早上起来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浮肿,甚至最后还出现了血尿。我们一家人都吓坏了,爸爸当时给出的结论可能是突发性儿童肾炎。于是我们全家就把孩子火急火燎的送到了医院,然后医院就做了一系列检查,包括血常规和尿路感染测试。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发现孩子的血型是AB型。而我和浩军都是O型血,孩子说什么都不可能是AB型。当时爸爸就大发雷霆起来,不由分说的在第二天就让孩子和浩军做了亲子鉴定。”曲小晚说道这儿,一脸的委屈,“虽然鉴定报告上说无任何血缘关系,但我知道孩子就是浩军的,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林家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报告拿错了?”姜诚问,在国内,这种情况可不少见。
但是曲小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报告也是爸爸去拿的,应该不会错吧,毕竟他当了医生那么多年。”
“所以说林永信从那时开始就坚信孩子不是林家的骨肉?”姜诚又问。
“对,从那天之后他就性情大变,处处找孩子的麻烦。就比如昨天,喝个饮料而已,就把孩子打成那样…”曲小晚心疼的说。
姜诚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不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爷爷,下手真的太狠了,毕竟孩子还那么小。
“像昨天那种情况很多吗?林永信时不时就找借口打孩子?”
曲小晚点了点头,道:“本来他还挑唆我和浩军离婚的,这次回来也没打算带我们母子回来,要不是浩军坚持,哎”
曲小晚叹了口气,一脸的辛酸。
“那你恨他吗?怎么没想到反抗呢?”姜诚问,他一直觉得曲小晚在林永信面前缺少着一种平等与被尊重。
“怎么不恨?他的每一次鞭打都像抽在我的心里一样。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曲小晚咬着牙说,“我们的结合是家族联姻,我们家又比林家逊色,门不当户不对的,说话都直不起腰板…”
姜诚同情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放心吧,孩子不会丢的,有我在呢。”
曲小晚苦笑地表示感谢:“谢谢你啊,姜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