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一看,也毫不怠慢,单手一撑炕沿,就利索地跳了下去。他本能地摸了摸腰间,突然记起今天不是出警,并没有带枪。他快速地环顾了下四周,整个房间里能派上用场的也就是炉子旁边那把铁钩子。于是他二话不说,抄起铁钩子也冲了出去。
外面刺骨的寒风一下子把他吹的精神不少。他这才发现原本寂静的村庄此刻家家都房门大开,每家每户的男人们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呼啸着一股脑都飞奔了出去。
姜诚来不及多想,也跟着男人们一起往村外跑。浩浩荡荡的众人甩开膀子一口气追到了村口,却哪儿还有那黑影的踪迹?
“他娘的,又让丫给跑了!”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把扁铲,最先停了下来。
“这么多人都追不上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人群中有人大口的喘着粗气问。
“你问我,我问谁啊!”中年男子啐了一口,“反正是个催命鬼就对了。”
“那今儿还蹲吗?”
“蹲个屁!谁见过它一夜来两次的?散了吧散了吧,都赶紧回家睡觉去!”
“明儿又不知道谁要遭殃咯。”
人群就这么散开了,男人们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姜诚看到老汉喘着粗气坐在树底下缓神儿,就跟着坐了过去:“大爷,天凉,咱们也回去吧。”
老汉一边喘气一边问:“好小子,动作够麻利的。”
姜诚微微一笑:“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警察嘛。”老汉嘶哑着嗓子也笑了两声,“你比那些光知道吃干饭的警察强多了。怎么样,有答案了吗?”
姜诚被这一问反倒更迷糊了,不知道对方说的答案是什么意思。
“刚刚你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我要赶的鬼。”老汉见他不懂,就继续说,“每当村里有人死的时候,就是它出现的时候。它把每家每户的窗户都趴一遍,最后趴到谁家,谁就是下一个要死的人!”
“什么?”姜诚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它是个什么东西?”
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没人见过它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它太快了。”
“所以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说好了一起出来抓它?”
“没错,不抓住它,这种接力式死亡还会继续的。”老汉叹了口气道。
“所以陈宏发,就是上一个被它最后趴过窗户的人?”姜诚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又问,“那他是怎么死的?”
“不不不,陈宏发不是。上一个被它趴过窗户的人,上个礼拜就已经死了。而且啊,他死的那天晚上,这个怪物并没有来,那也是它唯一一次没有来的一天。”
老汉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当时大家都以为死亡接力结束了,还庆祝了好几天,可谁成想,没被趴窗户的人也死了。”
“所以今天您在村口布的那个篱笆阵,以及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挂着的红丝带,都是为了赶它走?”姜诚问。
老汉默默的点了点头。
合着一切都是迷信。姜诚有些哭笑不得,被这老汉说的那么神神秘秘,他还以为会从老汉嘴里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真是可笑啊。
“您就没想过陈宏发是因为某种疾病,或者其他原因而死的么?为什么非得怪在那个怪物身上?”
“小子,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扶我起来,”老汉对着姜诚一抬胳膊,道,“我老头子可不想冻死在这儿。想听故事啊,回家说。”
姜诚连忙拉老汉起来,一老一少哆哆嗦嗦地一溜儿小跑回了家。
进了门,姜诚烧了一壶热水,给老汉和自己的杯子都倒满了,这才跳上炕,蒙着被子开始听老汉继续讲。
“这个陈宏发啊,早先是做照相馆的,就在咱村子不远。后来生意做大了,才去市里买了房,发了家。但他每年啊,都来村子里做做善事,修个路啊造个健身设施啥的。上个月临近年根儿,也就是十二月的时候,他也来了。当时村里有人看到远处的山上有个大黑影子在对着村子这边看,就猜测是那个怪物。不过距离远看不清,也就眨眼之间的事儿,看到的人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没当回事儿。而且就算真的是它,它不来趴窗户,也不会死人嘛。现在看来啊,只要是看见它,就都得倒霉。”老汉撇了撇嘴说道。
就是说那个东西住在山上?它的出现每次都在死人的时候,它还会预告下一个死的是谁?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姜诚是完全的无神论者,他认为一切的不合常理只因为人们还不够了解它,没有认知它,并不存在鬼神一说。人就是一种喜好联想的动物,并把自己的联想扩大化,恐惧化。
既然没有鬼怪,那如果不是有人恶作剧,就是有人有什么阴谋。或者再大胆想,以前被它预告死亡的人,都是被它杀死的也说不定。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它的真面目才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阳光底下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
而且说不定弄清了它的真面目,案子的进展也会有所突破。毕竟姜诚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要查陈宏发,而陈宏发就这么突然之间死了,会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看来明天天一亮,就要去山上看看才行。姜诚心里笃定地想着。
这一个晚上,姜诚睡得都不踏实。窗外呼呼的寒风把玻璃吹的咔咔作响,身边的老汉又在耳边鼾声震天,姜诚可谓腹背受敌,再也睡不到前半夜那样香甜。
早上天一亮,姜诚就早早的起了床。跟着老汉简单啃了几块白薯,就要起身打算去山上一看。经过昨晚的聊天,原本严肃古怪的老汉反倒对姜诚喜爱有加,当他得知姜诚要去山上的时候,马上变了脸。
“小子,你听我的,不要去。”
“为什么?”
“整个村子的老少爷们儿都逮不到它,你一个人去了,不是送死是什么?”老汉严肃地说。
“我又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再说我是警察您忘了,它还敢攻击我不成?”姜诚笑意连连。
“警察,你带枪了么?”老汉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说道。
姜诚本能得朝腰间摸了摸,的确,没有配枪在手,确实有诸多不便。
“听我的,回去带齐一队再去,不然老头子今天非得拦着你不可!”老汉态度坚决。
姜诚心中暖意滚滚,他没想到这位陌生的老人家会这么担心自己的安慰。同时他也觉得老汉说的有道理,自己这决定确实有些草率,只身一人也的确有点势单力薄,更何况眼下找到怪物并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反倒是找到接陈宏发电话的那个年轻人,亲自问问陈宏发的死因才是当务之急。
正要打消念头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被人粗暴得撞开,一个踉踉跄跄的老头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老王,这大早上你这是干啥呢?”老汉见来人认识,不由得问道。
“别提了,”被叫做老王的老头敷衍了老汉一句,反倒直接拽住了姜诚的胳膊,“你是认识小夏的那个小伙子吧?”
姜诚被这么一问有点懵,但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昨天在村里碰到的夏虓,忙回答:“对啊,我认识夏老师。怎么了?”
“那你赶紧跟我找人去!”老王一见找对了人,赶紧把姜诚往外拽。
“找什么人?”
“找小夏!小夏一大早就去后山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老王焦急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