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喊得没错,人的确是死了。
群众的报案电话率先打到了刑警二队,二队的值班人员到达现场之后,发现一队专案组的组长姜诚和组员夏虓已经率先封锁了案发现场。并且对方的法医还在死者的膝盖部位找到了一个沾满鲜血的塑料袋,塑料袋里,一个写着数字“2”的照片碎片呈现在了大家的面前。那个警员舒了口气,马上把案子的侦破工作让给了专案组。
专案组成员以最快的速度从各个家中返回,齐聚到了办公室。
“死者名叫方东野,男,四十五岁,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口鼻处发现残留了大剂量的乙醚成分。身上大部分骨骼都被钝器击打破裂,形成多处粉碎性骨折。造成这些创伤的凶器也已经找到,是一把锤子。“
”左腿半月板处被人用利器挖空,形成了一个直径5厘米左右的血洞。不过这个血洞的形成时间要更早一些,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左右。”办公室里,法医小刘拿着翻页器,翻到了下一页。
大屏幕滚动到下一张图片,图中一个男子平躺在解剖台上,四肢毫无生气地摊在那儿,骨骼的连接处均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积血淤青。左腿膝盖部位,一个血迹已经干涸的黑洞极为扎眼地嵌在了尸体的身上。
姜诚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因为这个死者他认识,正是曾跟他共处一栋公寓数日,言辞不善的那个方脸嚣张男子……黑皮!
看来,杨峰的同伙……那个不确定的人,终究还是出现了。
“不过这都不是致命伤,他的真正死因其实是机械性窒息。”法医小刘接着说。
“就是说他是被勒死的?”花乔抢着问道。
“可以这样说,但也不是太准确。”法医小刘回答道。
姜诚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大屏幕,终于开口说道:“小刘,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接着说下去吧。”
小刘点了点头,继续他的阐述:“从勒痕上看,造成这起死亡的直接凶器就是把他吊在时钟上方的那根麻绳。死者颈部伤痕较深且留有血荫,基本可以确定是死前造成的,也就是说,死者在被吊到表盘上之前,仍然是活着的。”
这句话说完,整个专案组唏嘘不已,大家都就近小声讨论起来:在偌大的广场上空,数以万计双眼睛面前直播杀人,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凶手会做出这种举动?
“在23点到2点之间,把死者挂在时钟上面,不会有人发现么?”胖子提出了他的质疑。
“确切地说,是23:50到2:00之间。”姜诚接过话茬,接着说,“23:50之前,时钟的表盘是点亮的,那时候上面还什么都没有。在接近零点的十分钟里,因为要配合跨年的需要,才熄灭了电源。”
“看来,凶手大概就是利用这黑暗的短短十分钟,完成了整个杀人行动。”良久不语的夏虓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家伙,十分钟从搬运到悬挂,还要提防这个大块头随时会醒来,凶手的体力够好的啊。”花乔插嘴道。
”也不一定,如果凶手体力好,他干嘛要挖空被害人的半月板?仅仅是放照片碎片?这太大费周章了,他完全可以把碎片放在天台或者其他更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夏虓提出反驳。
”夏老师的意思是,凶手这么做,其实是在限制死者的行动能力,让他再无还手之力?“花乔马上反应过来。
夏虓微笑着点了点头:”有进步,小伙子。“
花乔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们与大家的判断基本一致。”
负责现场勘察的赵邙和丁立树此时正巧从门外走了进来。
“凶手的反侦查能力很强,犯案后对现场进行过基本的清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不过,倒留下了一个痕迹。”
丁立树把他们拍到的图片投到了大屏幕上,画面里,天台的扶手处有一处非常明显的刮擦样痕迹。
“这个痕迹很新,应该是不久前才造成的。我们在写字楼楼梯的拐角处,发现了一辆废弃的手推车。扶手上的刮擦样痕迹,与手推车的挡杆儿基本吻合。”丁立树拿着激光笔在屏幕上简单地做着标记,又说,“手推车上面留有血迹,还不能断定是否属于死者的。刚刚已经送去鉴证科,不过鉴证科的同事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报告可能会晚一点才能拿到。”
“我猜测,凶手可能没有足够的力气搬运昏迷的死者,所以拿手推车进行搬运,这才可能不小心沾染到了血迹。至于扶手上的痕迹,可能是凶手从一定距离推动车子,利用惯性,让扶手刚好卡住手推车的挡杆儿,从而把死者给甩出围栏。”赵邙说。
姜诚点了点头:“这倒与死者身上发现乙醚,以及半月板被挖空不谋而合了。”
“搬运这么个人上上下下的,都没人撞见吗?”胖子又问。
“案发地点是个写字楼好嘛,午夜十二点你见过谁会在写字楼里逗留啊?你以为贞子啊?”花乔白了同伴一眼,不屑地回答。
胖子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死者的社会关系方面查得怎么样?”姜诚问道。
“死者是一名社会闲散人员,居无定所,作息混乱,所以靠邻里间能查到的信息量很少。从资料上看呢,死者平时凭借着自身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手底下收了一群小混混为其使唤,净干些打家劫舍的龌龊勾当,也因此结下了不少仇家,在这一片儿臭名远扬。而且,因为他为人极不仗义,手底下的人对他也都是虎视眈眈,恨不得随时准备揭竿而起。”花乔马上回答道。
“我去,那这调查范围可太大了。”赵邙不由得脱口感叹道。
“至于照片碎片方面,我已经把四块碎片放在一起进行拼凑过了,不过依然黑乎乎一片,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期间,楼里的监控录像我已经调取到了,你们来看。”
吴祥明手指翻飞,快速地把电脑中的画面投到了大屏幕上:“从监控上来看,22:2分的时候,被害人出现在了一楼的走廊里。接着,乘坐电梯去到了某一层。不过具体他是从哪一层下的电梯,看不出来,因为第八层、第十二层和第十三层的监控录像被人暴力破坏掉了。只有十九层楼梯口拍到了他的影像。”
画面切换,十九层楼道的监控中,先是出现了较长时间的空白期,接着,黑皮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不过相比一楼的时候,他的手里似乎多抱了个什么东西。
“哎?这是个啥?”胖子用手指着黑皮手里的东西,瞪着眼珠子使劲地看。
“画面放大。”姜诚指挥着。
吴祥明利索地把画面放大数倍,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手里抱着的,竟是一个双眼紧闭,被黑色棉衣包裹着的,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放大后的孩子的脸,给了姜诚一记沉闷的重击,他认得这个孩子,那是已经失踪多日的林永信的孙子……林聪聪!
“现在写字楼里还有没有我们的人?”姜诚突然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连忙互相看了看身边的同伴,摇头回答道:“没了,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
“妈的!”姜诚咒骂了一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朝身边挥了挥手,急切地说道,“夏老师和祥明留下,其余的所有人都跟我回写字楼,孩子现在很可能还在那里,他现在非常危险!”
片刻后,楼下的警笛长鸣,两辆警车呜哇呜哇地呼啸着冲了出去,瞬间就被吞没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而此时,在这个城市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黑影疾步地走在路上,直到走到一个矮矮的建筑前,才停了下来。
这个建筑只有三层,周身被院墙团团地围住,除了门卫处亮着微弱的灯光之外,再无一丝人气儿。
黑影小心地探出头往门卫室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张小方桌的跟前,小方桌上放着半瓶白酒和一小碟五香花生米,他正一边喝着白酒,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视机看得出神。
“这个点球是一个绝对理论上的绝杀!绝对的死角!好的,漂亮!”电视机里的足球解说员正慷慨激昂地做着解说。
黑影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转身绕到了另一面的院墙,深吸了一口气,来了个简单的助跑,双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翻进了院墙里面。与此同时,远方的住宅区,不知道是谁家放了一颗绚丽夺目的烟花,亮光把半边天空都照了个通透,也映射出院墙门口几个金光闪闪的鎏金大字:
蔚山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