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调距望远镜的效果真不错,即使是在夜间,两地又相隔一百多米的距离,展若海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双亲那爬满了一脸的皱纹。
父亲以往那高大伟岸的脊背,已经稍稍有些佝偻了,只不过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仍旧保留着一如既往的坚毅和刚强。
“若海,我今天告诉你,大丈夫活着便应顶天立地,不畏强权恶势,治奸惩恶急公好义,更无须阿谀奉承讨好他人,活得坦坦荡荡但求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天地,这便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应作应为。”
父亲那浩然正气、铁骨铮铮的话语犹在耳畔,展若海双眼湿润,暗自发誓:“放心吧爸爸,儿子决不会沦为匪徒的,也永远不会违您所愿!”
视线转移到已经双鬓花白的母亲身上,终究是岁月催人老,展若海儿时记忆中的那个漂亮妈妈的脸庞此刻已爬满了纹路,但却还是一脸的慈祥、和蔼可亲。
“若海啊若海,你又偷偷下河去游泳了,等爸爸回来你又要屁股开花了……”
“啊,不嘛!若海就像妈妈一样乖,妈妈可不要告诉爸爸哦。说好了,咱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若海,上学天气冷,要多加衣服,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跟同学打架……”
……
“若海,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回来啊,也好让妈妈抱上孙子。”
……
以往的点点滴滴,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展若海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儿掉下来。
“爸妈,儿子不孝,不能在身边侍奉你们。”展若海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朝着自己父母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刻,房间里很安静,连李冰儿也黯然无语,转头默默望着窗外。眼前这个已经悄悄征服了她的男子,首次在她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或许正如华哥所说,亲情和友情,才是展若海的死结。
而自己呢?自己的感情寄托又在哪里?李冰儿心里一酸,两眼亦蒙眬迷离起来。
二老自然不知道令自己牵肠挂肚的儿子便在对面,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依偎着,时间在他们的凝视中慢慢沉睡过去。
“咦,你看。”一位警员拍了拍另一位快要睡着了的同伴,同伴被惊醒过来,闻言连忙往街上望去。
昏暗的路边街灯下,练露露正在疾步赶路,远远已经可以看到展家的灯光了。练露露心里一暖,二老果然还在等自己,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内疚,自己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让他们担惊受怕了。想到这里脚下步伐加快,恨不得长个翅膀,立即飞赶回去。
此时,后面那条一直跟随着的黑影终于按捺不住,从黑暗中蹿出来,目标很明显,便是急着赶路没有丝毫防备的练露露。
歹徒一步蹿了上去,扯着练露露的挎包便要逃跑。未料挎包的提绳很牢固,练露露惊呼一声,被扯得摔倒在地上,人却一把抓着挎包,怎么也不肯松手。
“要不要帮忙?”刚醒来的那位警员道。
“再看看吧,若只是抢钱财那便算了。上级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身份。”
两位警员暂时按捺下来,这边的展若海在同一时间也把街上的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个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表妹,在他心目中长期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可以说,若练露露有什么事,便是叫他赴汤蹈火也会在所不辞。
如今,下面那令人怒火中烧的一幕便上演在自己眼前,展若海当下血脉贲张、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即跳下去,将那歹徒撕个粉碎。
夜深人静,练露露的惊呼尖叫传出很远。二老听到惊呼一愕,均听出是练露露的声音,连忙往那方向看去,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纠缠在一起,从衣服的颜色和人影来看,依稀可以辨出其中一个正是练露露。
不好!露露遇上歹人了!展母心里一慌,已经不知所措,宝刀未老的展父怒不可遏,一把抄起窗边的拖把,转身便要冲下楼去。此时对面楼上突然传来如惊天巨雷般的一声怒吼,那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展父心里一怔,快步赶回窗口边,往对面楼上望去,只见对面四楼的窗口上,站着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
“若海。”展母乍一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只喊出了这么一句,一口气便堵塞在喉间,再也说不出话来,身子虚晃几下,便要摔倒。展父眼明手快,连忙将她扶住。
展若海将万千愤怒化作一声怒吼,猛地一下跳上窗台,四层楼的高度,从窗边往下望去,令人头晕目眩。练露露惊慌失措的呼叫已让他忘记了一切危险,一心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更快达到现场,为自己最亲昵的表妹解除危险。而现在,从这窗口下去无疑是最快捷的途径了,若再从门口下楼出去的话,还得再绕半个街道才有路口赶到这边。
练露露尖叫连连,时间刻不容缓,展若海心急火燎地真想就这样跳下去。理智压住了他的冲动,眼光在窗边墙上一扫,一个大胆的主意已在心里形成。
展若海一把扯下头上闭路电视的视频线,抽出腰带里的手术剪,几下便将视频线剪断,用力试了试,展若海要利用它荡到墙角那边的塑胶水管上,再顺着水管溜下去。
“不要!”知子莫若父,展父显然已经猜到展若海那匪夷所思的想法,连忙惊叫出声阻止。
此时展若海已用力一撑,双脚飞离窗台,像蜘蛛侠一般往那还有两三米远的塑胶水管飞荡过去。
展母再也承受不住眼前自己儿子做出的这惊险万状的动作,两眼一黑身子一软昏倒在展父怀里。
那两位警员哪里得知这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从窗口探头往这边望来,只见黑夜中有个身影飞荡在空中往水管扑去,猎猎夜风将他的衣服及头发吹动,有如暗夜君王降临般,威风凛凛,竟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崇敬膜拜的冲动。
啪——
展若海准确无误地扑到塑胶管道上,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谓令人惊恐万状,直让所有正在观望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水管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冲力,咯咯作响,缓缓地向外边倒了过去,此时展若海早已把手上的视频线丢掉,周围无一可攀附之物,眼看一场坠楼惨剧即将发生。
危在旦夕的展若海急中生智,狂喝一声,手脚并用在墙上猛地一撑,借着这一撑的力量,像只壁虎般折身飞荡回去。
锵——
急坠直下的展若海电光火石间已经抓住了三楼伸出来的空调支架,强大的冲力震荡得空调机箱“锵锵”作响,展若海指间臂上关节更是疼痛若断,手掌肌肉已被铁支架的边缘刮破,鲜血如泉涌出。
忍着剧痛,腿上作秋千般地前后摇荡几下,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展若海已经把手一松,再次往楼下坠去,这次是身躯直接扑到了二楼的空调机上。
哧——
胸腹间受到剧烈撞击的展若海喷出一口鲜血,但却还是牢牢地抱在了空调机上。
这一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却都是发生在几秒之间。此时那歹徒正好从练露露手上抢过挎包,慌不择路的他也许命中该有此劫,竟向展若海这边逃跑过来。
“站住!”
展若海忍着剧痛,暴喝一声,身子一翻,竟从那离地面还有两三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脚甫一触地,身子便狸猫般蜷曲着在地上连打几个翻滚,把那巨大的冲击力卸去七八成,在众人的注视中,展若海竟又神奇地站了起来,正好与那歹徒打了个照面。
歹徒一心专注抢包,心里本已忐忑不安,又哪里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突然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先是吓了一跳,再见到那站起来的黑影嘴鼻间溢满污血,狞髯张目,一脸肌肉扭曲狰狞,状若由地狱里爬出的魔鬼,恐怖至极。歹徒被吓得肝胆俱裂,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