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只下水道的井盖猛然弹向半空,一条黝黑粗长的东西跟着蹿出了一大半身子,嘶嘶吼叫声中,腥臊扑鼻。
水桶般粗大的身段,铁青的鳞片,棱角分明的脑袋……
“大蟒蛇!”有人惊叫出声。
这正是当初展若海他们在下水道所遇到的那条蟒蛇。这条蟒蛇最近的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的烦心,本来平安无事地待在下水道中休养生息,却不料先是被陈春的飞刀刺瞎了双眼,又被那炸药大包炸了半边下巴,还差点儿被大火烤了个“红烧全蛇”,好不容易找了个新洞穴安稳下来住了几天,却不料那洞穴正好离地下商场不远,商场里的火灾烘烤得它这边的温度越来越高,爆炸形成的震动更是让它狂躁不已。
蟒蛇是靠热感应来发现食物和敌人的,对温度极其敏感,随着温度越来越高,大蟒再也忍耐不住,昏头昏脑地蹿上地面来。
好大的一条蟒蛇!身子还有一截留在下水道中未出来,露在地面上的便有五六米长了,离那蟒蛇最近的一个警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呆若木鸡,呆呆地抬头望着那挺身俯首的大蟒,一时失去了要逃跑的思维。
一滴腥腻恶臭的蛇涎滴落下来,正好掉落在他的鼻尖上,冰凉的触感寒意入心,他这才反应过来,怪叫一声便想逃跑,头顶天空已是倏地一暗,腥臭之气铺天盖地扑面而来,那大蟒身子陡然伸长,已将他叼在嘴里,再猛地把头一甩,将他摔得飞出十多米远,“咚”的一声撞到一辆警车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蟒的整个身子都蹿出了地面,扭动着粗长的身段,不安分地昂着脖颈,那硕大的三角脑袋每转到一个方向,那边的警员便吓得纷纷后退。
砰!砰!砰!
历红璐连开三枪,精准地射在那蟒蛇昂起的脖颈处,却叮当作响,那蟒蛇安然无事,只是倏地张开血盆大口,耀武扬威地转头望向她这边来,刺耳的嘶叫声中,蛇涎如雨纷纷滴落。
眼见无功而返,历红璐把手枪往腿下枪套一塞,顺手夺来旁边同伴的一支霰弹枪,接过几粒红色的爆裂弹,咔的一声推弹入膛,猛地蹿前几步,凌空跃起,半空来个漂亮的转背扭身,落地之间形成了一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马步。
“来吧!”历红璐伸出只手朝那大蟒钩了钩指头,好战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
这大蟒好歹也在地下安心修炼了上百年,几乎快要成精了,哪里容得下眼前这样的鄙夷挑衅,嘶吼一声,猛地把头一甩,在蛇涎纷飞中蛇头急蹿直下,张口就向历红璐咬去。
“蠢货。”历红璐轻蔑一笑,也不退让,待那狰狞的巨嘴越来越近之际,狠狠地扣动扳机。
砰——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爆裂弹带着股硝烟射入那蟒蛇嘴里,又砰的一声爆炸开来。那蟒蛇冷不防吃此一枪,上半身猛地向后晃了晃,嘴巴一张竟喷出一口带火的浓烟,仿如一条怒火巨龙般,样子煞是吓人。
原来这蟒蛇长期生活在下水道中,估计体内残留有易燃的沼气,此刻被子弹的爆炸引发,竟喷出一条火舌来。
历红璐暗叫不妙。要知道这霰弹枪射出的爆裂弹,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就算是一堵水泥墙,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它轰出个大洞,想不到射到这蟒蛇嘴里,竟没事人一般,眼看它摆动着身子,铁鞭般的大尾横扫过来,瞬间即至。
历红璐大吃一惊,哪里还有空继续装弹射击,连忙伏地几个翻滚,躲进一辆警车底下。
砰——
蛇尾猛地击打在警车顶部,发出轰然巨响,车身倏地矮了一截,车窗玻璃碎粒如沙子般散落地面,接着历红璐只觉身上一轻,光线豁然开朗,原来那警车竟被蟒蛇卷起甩到一边。
眼看那水桶般粗壮的蛇尾又要扫过来,而此刻已经再无路可逃,历红璐惨然失色闭起双眼。
逼人的热浪由身边掠过,那想象中的万钧重鞭没有如期打到身上,历红璐睁开眼睛,只见两位警员手中的火焰枪蹿出十多米长的火舌,直往那蟒蛇喷射而去,哧哧的灼烧声中,大蟒蛇连连倒退,及时救了历红璐一命。
这蟒蛇刀枪不入,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对火有着刻骨铭心的顾忌,而这火焰枪喷射出的火焰温高达千度以上,又岂是普通的大火可比,只烧得那蟒蛇嘶嘶怪叫,一条铁尾狂躁地胡飞乱扫,不时有警车被掀翻打烂,最后在一声长长的嘶吼中,大蟒不甘心地从原来的井口蹿回下水道里,巨蟒带来的灾难终于告一段落。
历红璐擦擦额头的冷汗,未等心情平复下来,便沉着地下令:“突击组立即行动,抢攻紧急通道!”
这个时候,救人无疑比捉蛇更为紧急重要。
望着那个渐行渐远、无尽落寞地消失在滔天火浪中的背影,杨舒缨心如刀割。
他忠肝、侠义,却被人众唾弃、误解;他奋不顾身、英勇救人,却又身不由己深陷匪窝,沦为逃犯;当人人都欲诛之而后快时,他却还在殚精竭虑地为众人逃生想尽办法……
杨舒缨抢前几步,她要跟随那个身影,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陪他一起走过。眼前却忽然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人已经昏倒在地。
原来,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为他心痛至窒息。
悠悠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特殊的消毒水味和四周那雪白的装饰告诉杨舒缨,现在她正躺在医院的床上。
床头有一张早报,杨舒缨顺手将它扯了过来,木然浏览着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标题。
《地下商场遭遇恐怖事件,警群死伤惨重》
《“小世界”离奇崩塌,疑系“横行”所为》
《巨蟒惊现都市,引发群众恐慌潮》
《地下商场灾后清理中,展若海生死未明》
……
床头的物品柜里,监听端的那对耳塞静静地躺在里面,按下开关,一阵沙沙的人声传了出来。思虑良久,杨舒缨满脸尽是苦涩,向门外招了招手,一位警员走了过来。
“麻烦叫你们的历红璐警官来一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