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鬼谷子的局(1-1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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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东来街秦公觅才 英雄居苏秦求政(4)

“君兄放心,臣弟全力寻访!”

自运来客栈西行一箭地,就是英雄居。贾舍人跨进英雄居的豪门,拐入一进小院。

客厅中,竹远席地而坐,双目微闭。

贾舍人在对面席位上坐下:“启禀师兄,新来的这个人,名唤苏秦,貌似不俗。”

“哦,”竹远眼皮未抬,“如何不俗?”

“身稳,气稳,心稳。近他身边,可觉出一股凛然正气。”

竹远凝思有顷,抬头看向贾舍人:“既如此说,当是此人了。”

“不过……”贾舍人欲言又止。

“说吧!”

“此人高车大马,裘衣锦裳,却又让人生疑。若是大贤,不该如此俗气。”

竹远眉头微皱,闭目有顷,再次抬头:“这样吧,你可再去会他。若是俗气,也就罢了。若是不俗,可为他摆设一坛,有无本事,坛上自见分晓。”有顷,长叹一声,“唉,但愿此人就是先生所说之人。若此,我们就可了却一桩大事,回山继续修持了。”

贾舍人点头。

与贾舍人告别之后,苏秦与小二结过账,回到房中。许是太累了,苏秦没有洗漱,就在榻上躺下,早早睡了。

躺有一时,苏秦辗转反侧,心里一直盘算着贾舍人的话。折腾有顷,苏秦干脆起床,披上裘衣,走至客厅,在几案前坐下。坐有一时,苏秦无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不由得打个寒战。苏秦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窗外,月光澄明。院中阴冷处还留有几日前的那场残雪。雪映月光,分外明朗。院子正中稍偏一点,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悄无声息地挺立在寒风里。一根足以承受一人重量的粗杈横在腰上。毫无疑问,那位名叫吴秦的仁兄,必是挂在那根枝子上走上不归路的。

望着那根树杈,苏秦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眉头拧起,在厅中不停踱步,耳边响起贾舍人的声音:“……看到苏兄刚才的样子,简直跟吴兄初来时一模一样,大家因而呆了……苏兄,世间总有许多巧合,是吗?”

苏秦再次踱到窗前,望着那槐树凝思一阵,自语道:“贾兄说得是,此事当真巧了。他吴秦前脚刚走,我苏秦后脚即到,就跟事先商量好似的;我连寻数十家客栈,偌大一条东来街,却只能住进他曾经住过的房间,就像是命定似的;吴秦来时也是冬天,也是高车大马,也是裘衣锦裳,也是变卖田产、孤注一掷,跟我就像是一个人似的;他叫吴秦,我叫苏秦;‘吴’与‘无’谐音,‘苏’与‘疏’谐音,一个是‘无秦’,一个是‘疏秦’,都有与‘秦’无缘之意……”

想到此处,苏秦心头一凛,自语:“如此之多的巧合,难道是上天予我的警示?”

苏秦慢慢冷静下来,回至几前,正襟危坐,微闭双目,进入冥思。

翌日晨起,苏秦已是气沉心定。

听到外面人声渐多,苏秦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再次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槐树和那根吊死吴秦的枝杈,眉头完全舒展,脸上现出刚毅和自信。

苏秦洗漱完毕,有人敲门。

见是贾舍人,苏秦揖道:“在下见过贾兄。”

贾舍人回一礼:“舍人不请自来,有扰苏兄了。”

“贾兄客气了。”苏秦笑道,“在下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得遇贾兄,当是福气呢,何谈打扰二字?”又伸手礼让,“贾兄,请!”

“苏兄先请!”

二人并肩走进厅中,分宾主坐定。

贾舍人目视苏秦,别有深意地说:“苏兄,昨夜睡得可好?”

苏秦微微一笑,算是应了。

“嗯,”贾舍人环顾四周,笑道,“吴仁兄在时,也是这般模样,苏兄何不稍加改变,也好驱驱晦气。”

“此处唯有正气,在下不曾见到晦气。”苏秦又是一笑,手指外面的槐树,“请问贾兄,取走吴仁兄性命的,可是那根枝杈?”

贾舍人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那根粗枝。回视苏秦,见他周身上下,非但寻不出任何沮丧,反倒洋溢出一股洋洋洒洒的浩然正气,不禁肃然起敬,抱拳说道:“苏兄所言不错,在下也感受到了一股正气。吴仁兄若有苏兄这般胸襟,就不会有此结局。”

苏秦亦抱一拳:“谢贾兄褒奖!敢问贾兄,来此几时了?”

贾舍人长叹一声:“唉,算起来,竟是两年有余!”

“哦?”苏秦怔了,“观贾兄谈吐,当是有才之人,缘何未得重用?”

贾舍人苦笑一声:“凡来此地之人,皆说自己有才,在下也是。在下怀才而来,谁想时运不济,迄今未被君上见用。两年下来,求仕之心,已是死了。”

苏秦又是一怔:“天下如此之大,此处不被见用,贾兄何不投奔他处?”

“哪儿还不是一样?再说,”贾舍人嘿然一笑,“在下在此还有一点儿营生!”

“哦?”苏秦甚觉新奇,“敢问贾兄,是何营生?”

贾舍人笑道:“小生意,不值一提。”略顿一下,“不过,这桩生意或与苏兄有关,不知苏兄感兴趣否?”

苏秦亦笑一声:“既然与在下有关,在下必须感兴趣呀!”

贾舍人拱手:“苏兄既感兴趣,可随舍人前往一处地方。”

苏秦亦拱手:“恭敬不如从命!贾兄请!”

“苏兄,请!”

二人出门,沿东来街走有百来步,在一扇大门前面停下。

贾舍人指着门道:“苏兄,就这儿了。”

苏秦抬头,见门楣上写着“英雄居”三个金字,赞道:“好名字!”又转对贾舍人,“贾兄的营生原在这儿。”

贾舍人伸手礼让:“苏兄请进!”

二人走进院门,见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个“英雄”。苏秦正自惊异,贾舍人引他走至一进院子,院门上写着“论政坛”三字。

苏秦望着三字:“贾兄,此为何意?”

“苏兄进去一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苏秦微微一笑,迈腿跨入。

里面是个大厅。厅甚大,可容数百人,正对门处是个讲坛,正对讲坛处是四个席位,席前各摆一案。再后铺了多排席位,并无一张几案。看那样子,似是看古戏用的。

看有一会儿,苏秦若有所悟,点头道:“这就是院门上的三个字了。去年在下在齐国稷下,见过这种摆设,但论的不是政,是天下学问。想必此坛是让士子论政用的。”

“正是。”贾舍人应道,“这就是闻名东来街的论政坛,天下士子皆可在此畅所欲言,谈论天下政治。”

“听这语气,此坛是贾兄开的?”

“苏兄高抬在下了。”贾舍人笑道,“你看在下这副模样,像是能开坛的人吗?”

“真人不露相嘛。”苏秦回以一笑,“此坛既非贾兄所开,方才为何却说是自己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