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市公安局刑侦队里,经过一天的紧张审讯,结合在宜春对栾国恩的初步审讯结果,栾国恩对杀害方一川的事实,供认不讳。
案件的审讯工作,基本结束。
一个电话,把张剑东从刑侦队叫到了局长梁局长办公室里。
“剑东啊,这一阵子辛苦了。”梁局长看着眼前的得力干将,充满爱怜。
“穿上这身衣服,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张剑东不敢贪功。
“我们看过了这个案子的卷宗。案子本身办得很扎实。”梁局长首先表示了肯定。
从局长的话语中,张剑东感觉领导话里有话。
“局长,什么叫‘案子本身’?”张剑东在老领导面前,没有拐弯,直接问道。
“这小子……”梁局长笑呵呵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手里的那两块城砖,打算怎么处理?”
“局长,我考虑过了。严格来说,两块城砖都涉及到案件。‘刘琏’城砖,涉及庄振仁的盗窃案;‘刘璟’城砖,更是作为凶器,直接涉及栾国恩杀害方一川案件。”张剑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按照一般的程序和规定,这两块城砖都应该作为物证封存起来。”
梁局长此时一脸认真,说道,“这正是我今天要跟你谈的。”说着,梁局长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张剑东眼前,继续说,“这个案子,市领导也在时刻关注着。我也及时向市领导汇报了进展。我刚才从市里回来,分管刑侦的副市长向我传达了市委的意思,那就是,三个‘充分’”
听到这里,张剑东立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算认真记录。
梁局长接着说,“第一,充分尊重这两块城砖的历史和文物价值;第二,充分妥善保管两块城砖;第三,让它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历史和文物价值,尤其是那块‘刘琏’城砖上饱含的爱国青年的报国情怀、爱国台胞情系祖国的浓浓赤子心,以及一个父亲和丈夫对妻儿的深深眷恋之情。”
张剑东认真记录着,并不住地点着头。
“所以,我们一定要努力,落实这‘三个充分’,不能让这两块宝贵的城砖再次湮没在历史的灰尘中。”梁局长语重心长地说,“我对市委市政府提出的这‘三个充分’完全赞同。对于上级的要求,我们要无条件执行。”
“是”张剑东一口答应着。张剑东明白,这两块城砖,600年前,从江西的白瓷古窑中被烧制出来后,静静的等待了550多年。在一个荒唐的岁月中被发现,并以牺牲了两位白瓷制作大师的性命和声誉为代价,侥幸逃脱了惨遭毁灭的命运,从江西远赴岱山。其中的‘刘琏’城砖,漂洋过海,寄托着一位国军老兵的爱国情怀和战友情谊,在惨遭偷窃后,居然回到了大陆,再次经过焚烧后,“面目全非”地被细心的警方从汽车残骸中被发现。而“刘璟”城砖,则几经转手后,居然成为了不法分子谋取非法暴利的工具,并甚至成为了杀人的凶器。两块城砖的命运之坎坷,的确令人咋舌。
而且,更耐人寻味的是,两块城砖上刻着大明开国第一谋士刘基两个儿子的名字,这其中的深意,目前仍是无解谜题。
“局长,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请组织放心。”张剑东当场向领导打了包票。
“说起组织,我还有个严肃的事情要跟你说。”虽然梁局长口头上说是“严肃”的事,但是表情上却是非常轻松。
张剑东没有说话,认真看着自己的老领导。
“我今年58了,马上就该退居二线享清福了。组织上对我的安排,已经基本确定了。”梁局长把身子往身后宽大的办公椅上一靠,伸了个懒腰。
“哦?组织打算怎么安排您呢?”张剑东很好奇。
“呵呵,这个……,”梁局长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我的问题,在组织正式文件下来之前,暂时先保密。我主要是想说说关于你的安排。”
“我的安排?”张剑东一下子来了更大的兴趣。
“组织部门已经找过我谈话了,向我征求对于我卸任后,继任公安局长的人事安排。”梁局长说道。
张剑东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梁局长说下去。
“我明确向组织表态,现任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王春生同志政治原则强,业务能力突出,善于团结同志,工作中敢于突破,希望组织能多对他考察一下。”梁局长看着张剑东说。
听到这里,张剑东点点头,但是仍然没有发话。王春生副局长是一位老公安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如果要从岱山公安系统内部选择新的局长,那么王春生局长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只是,王春生也是张剑东的领导,一个下属不便于评论自己的上级。
“组织找我谈话的时候,同时还考虑了如果真的是王春生同志接任公安局长,那么新产生的副局长空缺问题,该怎么考虑。”梁局长说到这里,故意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但,这时,张剑东却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张剑东不是官迷,但是,他是个有事业心,希望在权力和地位上有所不断突破的人。毕竟权力越大,就越能发挥自己的才智,在为人民服务的岗位上,位人民创造更多价值,为人民守一方平安。
而在此之前,关于张剑东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被提拔为岱山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传言也越来越清晰。
此时,张剑东怎能不心动?
“我郑重向组织推荐了你,张剑东”梁局看着张剑东,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张剑东”三个字吐了出来,好像生怕张剑东听不清楚似的。
“梁局,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张剑东有些小感动。
“剑东,不要谢我。如果你真的获得了提拔,那也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不是我或其他某个人对你的恩惠。这个你要区分清楚。”梁局拍了拍张剑东的手,看着心腹爱将,说,“好好干吧。我做了一辈子的公安了,不说有功劳,但应该是无愧于岱山人民了。尤其是发现并提拔了像你这样的几个好苗子,后继有人,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又简单聊了一会儿,梁局长看了看手表,说道:“我待会还有个会议,北京的几个刑侦专家过来了,商量处理一个旧案子。就不跟你聊了,你赶紧回去落实对城砖的保护吧。”
一听梁局提到北京的刑侦专家,张剑东立即想起一件事情,立即问道,“梁局,上次拜托您让北京的技术科帮忙的事,不知道有进展没有?”
“这小子!就知道催我!放心吧,有结果,我立即通知你。”梁局怒中带笑。
在张剑东的努力下,经过一番复杂的申请和流程,那一对仅存的游离于南京明城墙中华门墙体外的,同样是600年前被烧制出来的白瓷城砖,被小心翼翼地安放于位于南京的历史博物馆中。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这两块从来没有登上过城墙的城砖,几经辗转,在600年后终于来到了南京——这个600年前,就本应属于他们的城市。
就在白瓷城砖开始公开展示的当天,有5个人一起相约来到展柜前。一个是医学泰斗裘建国,一个是台湾律师姜国栋,一个是岱山青年廉立康,一个是白瓷研究所所长王道金,还有一个刑警队长张剑东。他们径直走到白瓷城砖展馆前。
看到静静躺在展柜里的两枚白瓷城砖,裘建国医生和姜国栋律师,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落下了眼泪;而王道金和廉立康则互相向对方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对对方祖辈的深深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