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来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翟惠远立即解释道：“我的眼拙事小，让主顾吃亏可就砸了我祖宗留下的招牌。所以，昨天，宝贝被我送去找专家鉴定了，要大后天晚上才能回来。那时，广东的大老板也会直接带着钱来请宝。”说完这些，翟惠远故作感伤地略作“悲伤”地似乎自言自语道：“哎……可惜了，我自己还没稀罕够啊。大后天晚上回来后，我还能最后一次亲近亲近它。”
来人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他似乎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猛地站起身，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告辞了！但愿，到那位广东老板真有本事请到宝贝。”
看着来人的背影，老板翟惠远敏感地意识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警方正在让他留意的“可疑人物”。
于是，翟惠远急匆匆来到了刑侦队。
“翟老板，你觉得他的可疑之处在哪里呢？”张剑东问道。
“首先，他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上贴着机场封条。很显然，他一下飞机直奔我这里而来，根本没有来得及更换衣服。而他身上穿着的厚重的羽绒服，显然是从出发地上飞机时随身的穿着。哪个遥远的地方现在需要穿厚重的羽绒服？当然不是来人口中所说的‘武汉’。武汉最冷不过零下五六度而已。”翟惠远的分析头头是道。
张剑东也不禁连连点头。
“翟老板，不得不说，您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非常强啊！”张剑东有种说道。
翟惠远似乎有点无奈地苦笑一下，说道，“我们这一行，有时候跟摆摊算命的一样，必须要在客人开口之前，以最快速度把客人摸透。然后‘看人下菜碟’。虽不至于坑蒙拐骗，但也肯定是捡着大个的宰。可能你们警察会觉得有点不道德，但是，这是我们的行规。毕竟黄金有价，古玩无价，我们要尽可能地把无价的宝贝卖出更好的价。”
对此，张剑东倒是表示完全理解。
“我接着说这第二个疑点。”翟惠远看着张剑东，一字一句地说，“虽然他一来我的店里，就口口声声要买古董，可是，很明显，他并不是要做这笔买卖。”
“哦？”张剑东表示对此无法理解，毕竟通过刚才翟惠远的表述，张剑东感受到了来人向购买玉斧的“迫切”心情。
翟惠远解释道：“古董，最大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始终笼罩在其身上的‘真赝’之疑。即便是圈里人给我个面子，相信我的眼力和人品，那也得先看看东西，才能决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哪有一上来就张口要买的啊？！”
“会不会是这个人太喜欢玉斧，而被占有欲冲昏了头脑？”张剑东想到一种可能性。
“哈哈！”翟老板哈哈一笑，“张警官，我散布出去的信息，只说我手中有一件刚刚得手的玉石斧头。连玉的品种、成色，玉斧的大小、精美程度都完全不知道，何谈‘被冲昏头脑’？”
张剑东觉得翟老板果然是这一行的“扛把子”，分析地确实很有道理。
“这么说来，他自己还暴露出了第三个疑点。”张剑东受翟老板的启发，说道：“你按照我们之前与我们警方共同商讨的方案，公布出去的信息，仅限于要出售一把玉石做的斧子。可是，此人如何知道玉斧来自东北，材质是金镶玉的，还知道玉斧原来是属于清朝皇室？”
“哦，这一点我刚才没想到。不过，确实是个问题。”翟老板对张剑东的话很赞同。
“对了，还有个问题，需要跟你确认一下。”张剑东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人……”翟老板稍微迟疑了一下，“不能说‘认识’，只能说有过一面之缘。我这个人，鉴别古董，眼里绝对好使，不过对人的长相，我实在是不擅长记忆。”
“记不住长相，这个不要紧。关键是，翟老板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信息？诸如姓名，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等信息？”张剑东急切地问道。
“张警官，这个，真爱莫能助啊。”翟老板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我们这一行，有时候难免会打一下法律的擦边球。所以，为了双方的安全，我们之间一般都不会刻意去了解对方的详细身份信息。所以我也就只知道这个人的外号叫‘九头鸟’。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翟老板颇为遗憾地补充了一句，说道，“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时间长了，我也真不希望大家都认识我。”
对于翟老板说的这个情况，张剑东也早有耳闻，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送走了翟惠远，张剑东立即叫来小唐和小虫，开始讨论案情。
“张队，我建议把侦破方向立即集中到这个‘九头鸟’身上。”小唐态度很明确。
张剑东点点头，显然，他也赞同小唐的意见。
“那是不是立即到各个宾馆进行布控，进行抓捕？”小虫很心急。
“抓捕？！你的理由呢？证据呢？”张剑东当即对小虫的说法表示否定。
“即使检察院批捕了，我们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打算让他开口？这个人显然是个老油条。”张剑东继续表达这自己的担心。
“张队，我有个想法。”小唐看着张剑东，没等对方开口，她便继续说道，“这个人，虽然没有名字，但是他有个外号啊！”
张剑东没有完全理解小唐的用意。
“张队还记得之前我们侦破的白瓷城砖的案子吧！”小唐看到张剑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曾遇到过‘六叶莲’这个外号，并根据外号，找到了廉立康，并得到侦破线索的。那个时候，您曾经说过，每个看似荒诞不羁的外号背后都一定有个严谨的依据。”
“小唐，你从这个‘九头鸟’外号背后，察觉到了什么？”小虫也跟张剑东一样暂时还没摸到命门。
“‘天上九头鸟，地下……’”说道这里，小唐故意停顿了一下，把后半句交给了张剑东。
“地下……湖北佬？”张剑东明白了小唐的意思。“你的意思，这个人是湖北人？”
“是的。”小唐很自信的说，“不但是湖北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栾国恩口中所说的那个自称是‘武汉警官学院’的投毒人张宝索！”
“你的证据呢？”张剑东问道。
小唐脸稍微红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证据’暂时没有。不过，有几个疑点可以支持我的这个怀疑。”
张剑东没有说话，示意小唐继续说下去。
“当然，与栾国恩的对话表明，栾国恩并不知道毒害他的人名叫张宝索。为了方便，我们这里就直接称呼张宝索。我认为张宝索与‘九头鸟’目前主要有三点在身份上具有一致性。”说着，小唐伸出了第一根手指，“第一，两人关注的领域一致，都涉及古玩。栾国恩曾跟我说过，张宝索对古董很感兴趣，也颇有研究。而且也是以拍卖古董字画见长的SFB集团的人。这与‘九头鸟’长期混迹古玩界的身份相吻合。”小唐拧着眉说道。
紧接着，她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两人目标一致。张宝索受SFB集团委派，正在按照那份清单，在搜寻玉斧。而‘九头鸟’来缘慧斋找翟惠远也正是直奔玉斧而来的。”
张剑东点点头，继续听小唐说下去。
”第三，就是空间上具有一致性。张宝索来自武汉，而‘九头鸟’根据我们的推测，和他无意间自己的表述，也来自武汉。这个应该不是巧合。”
听到这里的小虫突然感觉有一丝疑问：“但是，你应该记得，翟老板刚才还说过，他从来人的衣着和行李箱状况，判断‘九头鸟’根本就不是从武汉来的，而是从寒冷的东北而来。这一点，该怎么解释？”
小唐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