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鹿知山低头凑过去,亲了亲小孩儿的额头,一脸宠溺含笑,“那公主殿下快请睡吧。”
“表哥你也睡啊,你不在我睡不踏实……”穆南枝费劲地睁开眼,一边睡眼迷离地看着男人,一边往里头翻了翻给男人腾地方。
鹿知山也脱了靴子上了床,一手抱着小孩儿,一手轻轻地拍着小孩儿的后背,没过一会儿,小孩儿就睡熟了,鹿知山也有点儿迷迷糊糊了。
“将军。”窗外传来杜衡的声音。
鹿知山蓦地睁开眼,忙得轻轻地捂住了小孩儿的耳朵,对外头沉声道:“知道了,你先去书房等着。”
……
书房。
杜衡足足喝了半壶茶,才终于等来他家王爷大人。
鹿知山挑着帘子进了书房,杜衡忙的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对鹿知山道:“将军,您和王妃在西槐别院躲清净,都不知道京师里头现在有多热闹。”
“怎么?难道宝郡王又朝咱们王府里头送礼去了?”鹿知山勾了勾唇,笑着在软榻上坐下,一边伸手给两人斟了茶,一边又道,“还是皇后和太子终于憋不住了,又有什么小动作了?”
“将军这次可没猜对,”杜衡卖关子地笑了笑,抿了口茶,然后对鹿知山道,“是恭郡王。”
“哦?”鹿知山抿了口茶,挑眉问道,“恭郡王怎么不老实了?”
“恭郡王不是接手了巡防营了吗?这两年也一直安分守己,如今太子复出,他都是开始蠢蠢欲动了,”杜衡道,“自御林军撤出东宫之后,巡防营就开始暗中监视起了东宫,将军以为这是万岁爷的意思?还是恭郡王自己的主意?”
“这倒不好说了,”鹿知山抿了口茶,沉吟道,“万岁爷这两年倒是很看重恭郡王,许多要紧的事儿也都交给他处置,若是让恭郡王私下监视东宫,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巡防营到底不是万岁爷最信任的御林军,监视东宫这样的大事儿,万岁爷为什么不交给御林军去做呢?”
杜衡道:“可是自丽妃事发之后,万岁爷对御林军的信任就大为削减了,若是就此万岁爷开始转而信任巡防营了,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巡防营的将士出身参差不一,且统领几经易主,自然人心不齐,恭郡王接手时间也不算长,若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合人心,我是不信的,哪里比得上御林军自幼被选入宫中培养,一心只忠心陛下,万岁爷即便痛恨丽妃和傅如啸勾结,但是却也不会因此对御林军灰了心,”鹿知山不以为然,抿了口茶,又对杜衡道,“我总觉得恭郡王此人不老实,你且多留意吧,随时跟我通报。”
“是,属下遵命,”杜衡点头道,一边又含笑对鹿知山道,“赵将军上次来信说是在库伦找到了意中人,只是也不肯跟咱们细说,属下实在好奇,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绝色佳人才能俘获赵将军的心,属下还以为赵将军这辈子要打定孤身到底呢。”
“我也好奇得很呢,”鹿知山也笑了,抿了口茶,又感慨道,“赵将军为国为业,一直驰骋沙场,都小三十年了,眼看着半辈子都过去了,如今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实在为他高兴呢。”
“是啊,属下也高兴得紧,”杜衡一边说着,一边又嘿嘿笑了起来,“赵将军虽是藏着掖着,但是架不住谢伦是个大嘴巴,属下下次给谢伦去信的时候,让谢伦来信告诉咱们就是了。”
“也是苦了赵将军了,就谢伦那德行指不定听了人家多少的墙角,”鹿知山想着谢伦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饶有兴致问道,“对了,郑作阳那边怎么样了?可像方氏表明心迹了吗?”
“属下正要跟将军禀报呢,说起来今年还真是喜事连连,”杜衡忙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眉飞色舞道,“那郑作阳甫一过年就已经给方氏言明了心思,不光方氏答应了,就连方大人也高兴极了,当场就认了郑作阳这个女婿,如今虽还未办婚事儿,但是却也是一家人过日子,那郑作阳也瞒得太好了,若不是属下前几日去方府,亲耳听到方氏的儿子叫郑作阳爹爹,他竟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呢。”
“郑作阳和方氏的年纪都不小了,郑作阳可说过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儿吗?”鹿知山问道。
“属下也问了,作阳说了已经和方氏父女商量了,说是暂时不办婚事儿,”杜衡忙道,“作阳的意思是,方氏进京告御状,因此要了驸马的命,还牵累了丽妃和玲珑公主,所以方氏在京师太引人注目,这时候办婚事儿,难免更惹人注目了,作阳虽身份隐蔽,却也怕被有心人给挖出来,连累了将军大业,所以作阳和方氏父女皆不愿此时办婚事儿,方氏也说了,并不在乎这起子繁文缛节,只要一家人好好儿过日子就成了。”
“虽是如此却也太委屈他们了,”鹿知山叹息道,“你们几个,这些年都是辛苦了,连谢伦都要年过而立了,一个个的也都没娶上媳妇,说起来还不是都是因我之故才耽搁了这人生大事儿?”
“将军,你切莫这么想,若不是有你,又怎么能有咱们的今日?且人生大事儿步不止娶妻生子这一件,属下的心思可都放在了将军的大业之上了,”杜衡忙道,一边又有点儿难为情地笑了,“说句僭越的话,属下瞧着将军和王妃感情这般好,就愈发不愿意成婚了,非得要寻觅到个知心人,才能甘心。”
鹿知山笑着拍了拍杜衡的肩膀:“你这小子。”
“王爷,粽子都煮熟了,”宋福端着两大碗的粽子,还有几盘小菜进来,摆在了圆桌上,一边笑道,“有几个粽子破了,王爷别见怪。”
鹿知山刚才出来的时候就让宋福把粽子个煮上了,这时候瞧着盘子里六个破破烂烂的粽子,不由得抿唇笑了,对宋福道:“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行了坐下来一块吃吧。”
“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行了坐下来一块吃吧。”
“是,那奴才也不客气了。”宋福笑着也坐了下来。
杜衡瞧着自己面碗里的粽子个个精致整齐,又瞧着鹿知山面前的粽子没有一个像样的,有的还都破烂不行,心里实在纳罕,厨房也真是大胆,包这样的粽子竟也敢朝王爷的桌上端,当下杜衡就忙得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粽子要跟鹿知山面前的交换。
“啪!”
下一秒,鹿知山的筷子狠狠地敲在了杜衡的手背上。
“吃自己的去,不许惦记本王的。”鹿知山二话不说拍开了杜衡的手,低着头开始去解那破破烂烂的粽子,眉梢眼角都是笑模样,显然是吃得很开心。
杜衡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印子,委委屈屈地收回了手,一脸不解地看向宋福,宋福正巧也朝他看过了,一脸“你活该”的表情,杜衡更气闷了,闷着头一口气吃了四个粽子才觉得气顺了。
是夜。
恭郡王府。
本该热热闹闹的端午节,但是恭郡王府却甚是清冷。
“郡王,还在前院忙着吗?”恭郡王妃放下手里的书卷、疲惫地揉着额头询问侍婢。
“是,郡王人还在前院书房呢,瞧这架子,郡王爷今儿又不会回后院了,”侍婢垂着眼,小声道,“王妃您也别等着了,先歇下吧,都快子时了,您眼睛都熬红了。”
“行吧,”恭郡王妃叹息着,一边又吩咐那小侍婢,“王爷辛苦,你记得提醒厨房给王爷做了宵夜送过去。”
“是,奴婢遵命,”小侍婢躬身道,顿了顿,一边又道,“王妃四日后,您要求入寺祈福求子,自明日起就要开始焚香食素了,明日寅时就要晨起沐浴焚香了。”
“我记得,你先下去吧。”恭郡王妃道。
“王妃……”那小侍婢没有退下,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恭郡王妃,半晌才大着胆子道,“王妃,您真的不考虑用一用清虚道长的法儿?”
恭郡王妃一脸尴尬,面颊微红,小声道:“我……我先下还没想好,我心里乱得很。”
“王妃,您不能再这么一直拖着了,王爷不好房中事,您可不能由着王爷去,王爷耽搁起,您可耽搁不起啊,女人的好日子也就这几年啊,”小侍婢一脸焦急,跟恭郡王妃分析着,“王妃,奴婢可是听说了,皇后娘娘正在给王爷物色侧妃人选呢,若是那侧妃过门竟得了王爷的垂青,继而身怀有孕,到时候,您的日子还怎么过?难道就要被那区区侧妃和庶子压过一头吗?王妃,您可要三思啊!”
“你再让我想想,到底是这么大的事儿,我必定思量周全了。”恭郡王妃脸色惨白着道。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王妃您好好儿歇息。”那小侍婢显然还有话要说,但是打量着恭郡王妃的面色,只得噤了声,当下躬身退下了。
那小侍婢退下之后,恭郡王妃缓步回了寝房,坐在床上,对着桌上摇曳不定的红烛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