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在听着马车里头的动静,倒是一脸平静,对那起子紧张兮兮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老实待着。
“一群娶不上媳妇儿的生瓜蛋子们,习惯就好了。”杜统领云淡风轻道。
西槐别院。
在车上闹了一路,等到下车的时候,鹿知山和穆南枝却又跟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除了万岁爷的脸上留下了两块新鲜的牙痕,在一众侍卫的震惊的目光中,万岁爷顶着一脸的牙痕,喜笑颜开地把他家皇后娘娘抱下了马车,皇后娘娘似乎还不怎么领万岁爷的情,嘟囔着嘴头也不回地就进了西槐别院,万岁爷忙得追上去,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吩咐杜衡道:“不用这起子侍卫跟着进来。”
开玩笑,要是再跟着进来,他这一日连穆南枝的衣角都碰不得了。
杜衡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点头答应,鹿知山忙得转身进了西槐别院,杜衡吩咐一众侍卫在外围守着,自己这才跟着进了别院。
鹿知山和穆南枝本来计划着要来西山狩猎来着,但是这几日天降大雪,实在难行,自然也就不能上山狩猎了,不过穆南枝还是求着鹿知山明儿带她去后山套兔子、狐狸,这时候的兔子最肥硕,狐狸皮也是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等鹿知山登基之后,像这样痛快狩猎的机会怕是没多少了,穆南枝自然很是珍惜,鹿知山自然没有不应允的,况且他们家娘娘这时候还生着气呢。
“囡囡,表哥错了,表哥真的知错,”鹿知山顶着一脸的牙痕,对着歪坐在软榻上的皇后娘娘,又是赔笑又是作揖,“表哥以后再不敢了。”
穆南枝懒得看他,把脸又朝里面转过去,气呼呼地看着后花园怒放的红梅,她的脸颊蓦地也红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实在臊得慌,她只要一想想这么多年,一直都被人暗中盯着看,而鹿知山却从来都没有提醒过她,她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真的太羞人了。
这时候对着后花园,想着曾经和男人在这后花园里的浓情蜜意,穆南枝更是又羞又气,更加不打算理鹿知山了。
“囡囡,不生气了好不好?”鹿知山简直都要后悔死了,好端端地提什么暗卫不暗卫的做什么,以后这脸皮薄的小妮子怕是再不会在外头跟你自己亲近了,鹿知山现在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下又死皮赖脸地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穆南枝的身边,又腆着脸求饶,“囡囡,表哥真的知错了,以后保证再不犯了,囡囡就大人大量饶了表哥这一次,行不行?好囡囡!囡囡好!”
穆南枝气呼呼地剜了他一眼:“知道错了?”
鹿知山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表哥的错。”
“那你错哪儿了?”穆南枝瞧着他这么一副表情,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来前院的那几条大猎犬来,顿时气就消了一半。
“表哥错在,不该总是随时随地秀恩爱,”鹿知山忙不迭捉着穆南枝的手,一脸讨好的笑,“可囡囡实在太好了,表哥总是忍不住想显摆显摆,嘿嘿,囡囡,表哥也就这么点子虚荣心了,你就满足满足表哥好不好?”
穆南枝嘴角一阵抽搐:“……你给我滚出去!”
鹿知山顿时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囡囡,你从来都没有这样凶过人家……”
穆南枝:“……”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她家王爷大人竟这么不要脸呢?
……
“奴才见过万岁爷,见过皇后娘娘,奴才给万岁爷、皇后娘娘请安,”两人正在暖阁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宋福端着托盘进来,一边躬身给两人行礼,“恭请万岁爷、皇后娘娘金安。”
“快起来,一把年纪了,哪里用得上这么大的身段?”鹿知山忙得过去扶了宋福起来,一边接过了托盘放在小几上,一边问宋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鹿知山和穆南枝搬进皇宫之后,宋福没有跟着一道入宫,二十四那天搬来了西槐别院住,他年纪大了,鹿知山和穆南枝自然不舍得再让他劳累,就让他在西槐别院住着,省得留在京师住着拘束,且登基大典就在眼前,届时,宋福正好跟着北狄的使臣礼官一道去北狄,与儿子一家团聚共享天伦,所以,鹿知山问他可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娘娘的赏赐实在太多了,估摸着要装两大车呢,”宋福含笑道,一边又对穆南枝躬身谢恩道,“奴才多谢娘娘厚爱。”
“您在王府几十年了,实在劳苦功高,王爷从来不把您当下人看,我也一直把您当家里长辈待,您快别多礼了,”穆南枝忙道,一边又含笑道,“且那些子赏赐也不都是给您的,还有给您孙子的呢,眼看着您这又要当爷爷了,我和王爷也为您高兴。”
宋桐夫人眼看着又要临盆,宋福这阵子成日都眉开眼笑的。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宋福笑得满脸褶子,一边道,“不过奴才却盼着这一胎是个丫头呢,小子太闹腾了,一个就够了。”
“是,一子一女凑个好,自然是喜上加喜。”穆南枝也含笑道。
“那就借娘娘吉言了,”宋福道,一边又道,“万岁爷和娘娘在此歇息喝茶,午膳这会子就得了。”
“知道了。”鹿知山从托盘上把两杯牛乳茶和两小蝶糕点端到了小几上,又把托盘给宋福递了过去。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宋福躬身退下。
鹿知山吹了吹那牛乳茶,然后递给穆南枝,一边道:“吹了一路的冷风,怕是要凉肚子了,快趁热喝了。”
“知道了,”穆南枝接过牛乳茶抿了一口,一边轻轻叹息,“宋福这就要走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鹿知山夹了一块芙蓉香芋糕送到穆南枝的面前,穆南枝却摇摇头,没吃那糕点,双手捧着茶杯,低垂着眉眼道:“我还真不想放他回去,这两日他没跟着进宫,我都觉得怪别扭的,想想以后怕是要远隔千山再不能见面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你这话要是刚才当着宋福的面说,他必然感动的泪流满面,说不定就此打定不回北狄了,就一直待着大荔好好儿伺候你了,”鹿知山吃了那块芙蓉香芋糕,一边伸手捏了捏穆南枝的脸颊,“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出口留一留宋福呢?”
“我张不开嘴,也狠不下心,”穆南枝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又叹息道,“我就是再自私、再贪心,也不能用在老人家的身上,何况他都辛苦这么些年了。”
“囡囡,”鹿知山捧着穆南枝的脸,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的自私和贪心统统都可以用在我身上,也只能用在我身上,知道吗?”
穆南枝瞧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鹿知山,你这也太霸道、太无理了吧?”
鹿知山一脸面不改色:“对,我的霸道和无理只用在囡囡身上。”
穆南枝“噗嗤”乐了:“谁稀罕?”
“你这里稀罕,”鹿知山的手轻轻摁在了穆南枝的左胸口,另一只手拉着穆南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一边道,“我这里也稀罕。”
两人感受这手心下那铿锵有力的心跳,一时间都是相对无语,渐渐地,两人的心跳成了一个节奏,两人的脸也越靠越近,最后鹿知山吻上了穆南枝。
……
午膳到底没给送进来,宋福带着两个侍婢来送午膳的时候,还没走进后院,就瞧着杜衡远远冲他们摆摆手,宋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让侍婢把午膳给端进了膳房,他在原地等着杜衡走过来。
“万岁爷和娘娘午休了?”宋福含笑问杜衡。
“走了这半天的路,万岁爷和娘娘想来是累了,”杜衡对宋福点点头,和宋福并肩朝前院走,一边含笑道对宋福道,“万岁爷和娘娘没功夫吃午膳,也不好糟蹋了,不如咱们爷俩儿喝两盅?”
“你小子是有阵子没陪我喝酒了,”宋福笑看杜衡,满口答应,一边问道,“下午你就要回京?”
杜衡点点头:“是,高丽的使臣明日入京,万岁爷派我去接待。”
“你可是高丽驸马,这差事自然得你担着,”宋福点头道,顿了顿,一边又道,“想必静安郡主也要一道出席吧。”
杜衡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有点儿无奈。
宋福不由得皱起了眉毛:“郡主不愿意去见高丽使臣?”
杜衡点头道:“郡主与高丽皇室有些芥蒂,不愿见高丽使臣也是有的。”
宋福却摇头道:“怕是不妥,高丽使臣来大荔观登基大典,是受了朝廷邀请的,静安郡主却因私怨不肯相见,若是传出去,怕是有累万岁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