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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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书信

撂下笔合上那本抄好的经书,我道:“听说你和他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这是为何?”

他心虚的避开我的眸光,手握成拳道:“我,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自古烟花巷子中,哪里还有什么平不平的。”我看着他无奈一笑,道:“罢了,你喜欢我也不会多做阻止,只是,听说你身边有个姑娘,在你病着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你,你可不要负了人家。”

他低头道:“姐姐说的是云书吧,她,其实姐姐误会了,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看罢了。”

这话,说的也忒没有良心了些,折损修为救他性命,他终归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姐姐你先抄着,听木须说府中得了一株千年人参,拂忆早便想过去看看了。”

我当然不会阻止他,只道:“既然想看,那就去吧。”

他嗯了声,转身离去。而站在枯柳下的那个女子却是愣了许久都未回过神来,我浅浅勾唇,轻声道:“他将你当做妹妹看,你们之间,真的还要这样下去么。”

她没说话,仿若出了神,走到我身畔,拾了本佛经翻阅:“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可惜,我在佛前念了五百年南无,也没换来一缕缘。”她眼中带着忧伤,凉凉道:“司命也许不知道,云书这千万年以来,第一次动心,仅仅是因为,他曾落在莲花上的一滴泪水。”

我揽住广袖,递给她一盏茶,“佛说人有七苦,神说仙有七劫,不管是为人还是为神,有些事还是注定要留作遗憾。”

她敬畏的接过茶,凄凄一笑:“他还是忘不掉沐兮,沐兮走了两年,这两年之间,他将自己折磨的痛不欲生,我原以为,我的出现至少可以抚慰他的心,让他可以忘掉过去,从那个阴影里面走出来,可是我错了,他需要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我问她:“那个人,是谁?”

她看着天边的浮云,眼神凄凉的让人心疼,笑色中带着苦涩:“前日,我陪他出宫,在烟花巷中遇见了和她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一眼便看中了那个女子,为了她和大皇子大打出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明白他心中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一模一样,我记得这世上若是想寻到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可谓难如登天。”我有些怀疑,但云书是仙,她如今能满是伤怀的站在我身侧说这件事情,估摸,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吧。

她的声音泛着苦楚,笑的愈发伤感,眼角有泪水浸湿眼眶:“是啊,便是这样巧合。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何爱上一个人,有人欢喜有人忧呢,爱上一个人,为何要这样痛苦。”

“你对他的情,是否已经达到了喜欢到骨子中的那种,我想,你能折了修为给他疗伤,恐怕,是回不了头了。”仙凡相恋,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忘却所有,要么魂飞魄散。我举着杯子斟酌道:“也许,你可以试一试放下,至少这对你们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她摇头,“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一切都犹如弦上之箭,只要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而她,是甘愿步步错下去的。

午膳后云书陪着拂忆回了宫,我坐在藤架下晒太阳,顺便捧了冥界送来的折子细细琢磨,整个地府当属十殿之中的事物最为繁忙,自从沉钰被九重天给召了去听法会,那个年轻些的少君便忙的有些心力交瘁,不但事事要上心,每个月写给冥殿诉职的折子也不能差,因着他是新来的,我便容他拖了两个月再写折子。原本想让他多歇息歇息,可谁晓得他倒也死心眼,送过来的一份折子堪堪要逼得我彻夜给他看完了。

木须神君见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意盎然道:“你们冥界的臣子也太尽职了些吧,这事无巨细,皆写的清清楚楚。”

我抚着脑袋颓废道:“我也没想到他如此敬业,好在没有同其他殿送过来的折子那样,字迹龙飞凤舞,看的眼睛疼。”

木须神君以他那纵横美人场几百年的经验来提醒我道:“是啊,字体娟秀,一笔一画,都像是从模子上印下来的一样,这厢啊,恐怕是个娘炮。”

我蓦得抖了抖唇角,吃惊的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可是见过她的,除了有些洁癖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可经得住你称一句娘炮的。”

他负手在身后,续道:“本神君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若不是个娘炮,那说不准是个姑娘。”

“那就更不可能了,冥界的薄子上可是记载的清清楚楚,他是幽都上君的独生子,卷宗是不会出错的。”

木须神君瞥了两眼折子上的字体,兴致高昂道:“不如咱们俩个打个赌好不好,就赌,赌帝尊手中的半块降龙木。”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对面端坐的尊神身上,我从折子上挪开眼,他彼时正安静的捧着一卷书陪我看着,墨色的袍子上滚着青色的龙纹,肃穆的太像是一尊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古神了。我拿折子遮住半张脸,小声道:“你什么时候也敢看中他手中的东西了?”

降龙木是个稀有的东西,与凤凰树一般,都是金贵的不能再金贵的东西了,虽说见到这些东西不难,但若想收入囊中,还需看个机缘。

木须神君弯身子亦是小声同我道:“前几日不是同西海龙君他孙女小红龙夸下海口么,说要将降龙木送给她做生辰礼物,但是昨儿你回冥界的时候,帝尊偏要拉着本神君下棋,连哄带骗的将本神君的降龙木给拿了去,原本输给帝尊也是没太大关系的,只是降龙木稀有,我怕等到下次降龙木可以砍了的时候,小红龙早就杀去太清境灭了本神君了。”

“那你,就忍心看着我被君池给灭了么?”我怎敢觊觎君池的东西,即便他是我夫君,可他说到底也是上古最尊贵的一个神,若也拉上我下盘棋,那不是将我自个儿也搭进去了么。

木须神君厚着脸皮道:“本神君一直觉得司命是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物,你是帝尊的人,他不会为难你的。”

我缩头讪笑:“你错了,两肋插刀是会死人的……”

对面的那尊神总算是听不下去了,抬起星辰般的眸子,同我道:“你尽管和他赌,是男是女,也不过是随夫人你的心情罢了。”

木须神君的美梦终归是被君池一句话给敲碎了,我恍然的哦了声,扭头同脸黑的木须神君道:“你忘了么,依照他的本事,把女人变成男人之事,轻而易举。”

那厮硬是愣了好一会子,回过神来摇头感慨道:“只怪本神君命不好,随了这样一位主子,悲哀啊悲哀。”

我捧过折子继续看,没功夫搭理木须神君,拂袖想要去端茶盏的时候却倏然一阵银光闪过,呈上来了份书信。信封上落的是谛听的大名,我好奇的拿过信,自言自语道:“谛听怎么会给我写信,他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不及我拆了那份信,手中的东西却被某人给先一步抽了去,我恍惚的看着那位蹙眉沉着脸色的尊神,他低眸在信封上扫了两眼,惜字如金:“本帝帮你看。”

我见他此举有些反常,啊了一声,但换而一想,许是他觉得我看折子太过废神,想替我分忧,才会提出帮我看书信,嗯,他果然很会体贴人。

书信落入了他的手中,我也没有多留心,继续看折子。

好似过了很长时间,我已看完三页字,觉得眼睛疼了便停下来稍作歇息,无意间扫见他还凝眉看着书信,仿若在出神。我撂下折子,轻轻唤了句:“君池,你怎么了?”

他眸光从信上挪开,从容不迫的将书信重新折好塞进了袖中,淡然道:“无什么大事,他约你晚间在冥界相见,让你准时前去。”

“这个谛听,真是麻烦。”我托住下巴,刚刚准备歇一歇便见他起身欲要离开,我赶忙站起身,捞住他的袖子道:“你去哪儿啊。”

他看着我的眼神和柔,像是揉了一束春光在眸中,和声道:“外面有些凉,我去给你取一件披风来。”

我赖着他不愿让他走,一个劲的摇头:“我还不冷,就是有些眼睛疼。”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抬手给我揉了揉鬓角,温着声音道:“那你和我一起过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木须神君双手抱胸,叹了声道:“得,今晚的晚饭,又要本神君一个人冷冷清清了。”

这个时辰出门已经是不大热闹了,唯有几家热闹些酒楼茶楼比较热闹了,可他并没有带我去那些地方,而是带我去了一家卖灯笼的铺子看人家在灯笼上作画。

“这里的每一盏灯笼都用上好的锦帛做成的,小店这里的画师皆是名家,画出来的灯笼不褪色,颜色也好,公子和小姐可以在这里挑一盏回去,即便是不用,平常放着欣赏,也是赏心悦目。”

我伸手抚摸着一盏蓝色灯笼,灯笼上的两只锦鲤游戏在水中,格外讨喜。

“这里的灯笼,我都要了。”

我抚着灯笼的手一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要将这些灯笼都买下来……

君池将两锭金子撂在了老板的手中,老板大约是激动的过头了,捧着两锭金子乐的屁颠儿,狗腿道:“爷,您将贵府的住址留下,我一会儿便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您府上。”

他握住了我的手,字字清晰:“晋王府。”

那老板顿时茅塞顿开,捧着银子又惊又喜,惶恐的跪下身子:“小的不知晋王驾到,小的失礼。”

他扶住我的肩膀,将我往怀中拢了拢,我不明白的昂头看他:“你买了这么多灯笼,府中恐怕都放不下。”

他的声音好听的恍若天籁,稳重淡然:“等你从地府回来之后,便知道了。”

地府,我感觉他揽在我肩上的那只手添了些力度,他有心事……君池,究竟何时,你才能对我敞开心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