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君引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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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躲着他

我给美人儿添了杯茶,美人儿含情脉脉道:“当年你沉睡之后,姐姐便去天山修炼,而我就去了终南山修炼,我还以为,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等了你十五万年,直至泰山崩塌,我察觉到了你的气息,原本想立即就去找你的,可我那时候正好在闭关修炼,暂且无法出关,于是我便加快速度修炼,三个月前,才出关,未曾想你太清宫竟不允任何人朝见,我想,你断然是不会不见我的,大胆猜测你并不在天上,就来人间碰碰运气,倒是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你了。”

君池浅浅道:“本帝,在人间尚且还有要事。”

她明眸善睐,柔情道:“我知道,自从三百年前感应到了你的气息之后,我便也暗中调查了些,锁妖塔……”那美人儿故意往我这瞟了一眼,欲言又止,抬起修长的玉手掩唇,即便是傻子也该晓得她有难言之隐,而这难言之隐,无非便是她和帝尊都知道,而我又不该知道的事情。“我是特意来陪你的,君池,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便不会孤单。”言罢还将自己的玉手搭在了君池的手背上,甚是亲昵。

我如同个局外人般站在他们当中,转过视线,不去看他们。我究竟在在乎些什么,我早便该明白木须话中的意思,她和君池的情,纵然不是我所能比拟的。

“孟姑娘这几日替本神照顾帝尊,本神倒是要多谢孟姑娘了。”此话说的委婉动听,奈何落入我的耳中却是堪比逐客令,她同君池说话的时候从不自称本神,大抵是觉得我身份低微,又如君池所说是个冥界落得一官半职的鬼仙,所以自难免是不放入眼中。

我装作大度的扯了扯唇角,轻轻道:“上神折煞小仙了。”

君池并未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这一点我不大明白,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达到了那种极高的默契度,可以不点明便能清楚的境界,还是因为什么,我不想去想,只有逃避。

美人儿亲昵的看着君池道:“十五万年没见了,我有好多话要说给你听,我们回去之后我再讲给你听。”

‘我们’两个字落进心坎有些沉甸甸,我勉强的装出笑色,看着默然的君池道:“君……帝尊,小仙忽然想起来了有些私事未了,便不打扰帝尊与上神叙旧了。”

君池敛了眉头,关切提醒道:“早些回去,勿要让本帝担心。”

我抬起头,对上君池那双清澈的眸子,心弦动了动,美人儿见此一幕稳重的递了盏热茶给君池,笑色迷人:“是啊,帝尊向来对下神关怀有加,孟姑娘早去早回。”

下神,我回味着这两个字,无奈一笑,是啊,这四海九州的神仙有哪个不是侍奉九天尊神的下神。我避开君池的目光,强颜欢笑:“小仙告退。”

君池看我的目光中有些说不出的情,我假装没看见的旋身,长安街上处处繁花似锦,而我却只能呆若木鸡的行在人群中,不知该去什么地方。孟娴啊孟娴,他若真的喜欢你,又怎会这样快忘记所谓的承诺,和久别重逢的心上人深情暖语,也许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也或许是一时魔怔了才会同你说那些话,如今清醒了,后悔了也是应该的。

毕竟,那个女子才是他心所属。

我有些嘲笑自己的多情,想来这道理何尝不同人间皇宫中那养尊处优的帝王一般,所谓痴情,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漫无目的行了许久,才寻到了处安静的地方,水中倒影出梧桐的轮廓,我看着水中的景物,抬指拂过涟漪, 散去的影子复又凝聚。

“少奶奶。”清凌凌的女子声音传入耳廓,我差些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转身才发现是小黑小白带着玉成来了人间,玉成是个普通鬼魂,依照冥界规矩,是不得出鬼门关的,可这次她竟是随着黑白无常一道儿前来,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黑白无常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道:“奈何姑娘与玉成担心大人的伤,所以沉钰殿主就命属下就带了玉成来人间,在人间的这段时日,就让玉成继续服侍大人。”

“是沉钰命她来的?”我有些忧心玉成,毕竟玉成是个普通的鬼魂,触犯冥律事小,只怕她魂魄虚弱,无法承受阳间的气息。

黑无常开怀道:“正是,沉钰殿主掌管十殿,判官大人特意请了殿主前去,殿主得知大人受伤之后料想大人会运功强行逼毒,所以就命玉成来凡间服侍大人,也好有个照应。”

沉钰他恐怕并不知晓我下凡是为了君池,所以才将玉成送了过来,不过也好,今时不同往日,有她陪着我倒也不会孤单。

白无常添道:“沉钰殿主还说大人一定会忧心玉成是魂魄这件事情,特意给玉成吃了丹药,可保玉成在人间不会被阳气灼伤魂魄。”

他倒是心思缜密,我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他。”

小黑笑颜将整理好的名册呈给我,“昨日带回去的魂魄已经除名,这册子上还余下八十名魂魄,属下等这几日会继续带领阴兵来人间勾魂,随时恭候大人的指示。”

我展开折子扫了两眼,道:“好。”

小黑小白二人恭敬退下,只余下玉成在我耳畔聒噪,“少奶奶,我们又回到人间了,又回到长安了。”

我抿唇挤出些笑色,不忘叮嘱她:“我中毒的事情,切记不可与任何人说。”

她迷茫看我:“啊?为什么啊?”

我执着册子掩饰道:“因为,我们此次来人间原本便是要掩人耳目,你若是将此事说了出去,难免会让那些鬼魂有可乘之机。”

她由得我这一点拨,灵台清明,“是,少奶奶,我记住了。”

客栈外挂了盏宣白描红花的灯笼,玉成止住脚步,回身看我,“少奶奶为何不走了?”

我仓皇低下头,勾起抹牵强的笑色,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涟漪,道:“无事,咱们进去的时候小心些,勿要扰了他人的清静。”

玉成尚不晓得我口中的这个他人是谁,只含糊的哦了声,随我进了客栈。

他屋中还亮着烛火,我轻步路过他房前,未同往常一般推门而入,只是看了一阵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玉成多掌了两盏灯,将厢房中照得亮堂些,我拾起一盏茶,轻抿了口,目光汇聚在手中折子的几行墨字上,一夜的功夫,大抵是能够看完这些名册,玉成给我准备了笔墨,启唇问道:“少奶奶和帝尊一起来人间,怎么这次,没见到帝尊?”

我看着折子上的名单面色不改,轻描淡写道:“帝尊他公务繁忙,自是不能时常同我们待在一个地方,再去替我多掌上两根烛火吧。”

玉成不解的鼓了鼓腮帮,浅声道:“少奶奶以前从来不唤帝尊为帝尊,如今这样说,好像是和帝尊有什么事似得……”

我继续抿了口茶,余光撇了她一眼,“你若是觉得无聊就自己寻个地方走走,我还要将这些东西看完之后方能休息。”

小丫头失落的哦了声,垂头丧气的往着门口行去,我展开些折子,折子上的名单所余甚多,要想将这些魂魄一点点给捉拿回去,倒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指腹滑过一个名字时,胸口蓦然抽疼,我皱了皱眉头,单手捂住胸口,逼出了口黑血,血渍落地,极快的消失,浅浅勾勒出两朵彼岸花的轮廓。我无奈的叹了声,顶着疼痛拂袖将那些东西散去。神仙受伤需固本守元,方才可以借着灵力愈合伤口,可当下,我又怎能做到心无旁骛呢。

手指胡乱摸索到一盏茶,窗外霎时间袭进一片狂风,吹灭了整个房间中的烛光,我失措的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却遽然撞到了堵肉墙,我大惊,躲开那堵肉墙后凝声道:“是谁?”

眼前人拂袖间整个房间又重燃起烛火,橘色光芒柔和的洒在他的轮廓,我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心乱如麻:“怎么是你……”

他蹙眉走近我,大手搭在我的肩膀,柔声道:“本帝担忧你,所以便来看看你。”

我六神无主的握着折子坐下,敷衍道:“我,我其实一早儿便回来了,只不过冥界公务太过繁忙,所以一时难以脱身……帝尊大人想必还有事情要忙吧,小仙就不耽搁帝尊大人了,正巧小仙这还有要事。”

他抿了抿薄唇,目光凝然,负手广袖垂落在袍尾,“娴儿,你是在躲本帝。”

风吹烛光摇曳的厉害,我虚虚的扯出假笑,囫囵开口,“哪有,你想的多了,只是我今夜,真的是有些累了,想要早点休息罢了。帝尊大人若是想要在这多坐会子,也可行。”

话刚落下,便听见门外穿来玉成的抱怨声,“这么晚了,少奶奶喜欢的糕点已经找不到了,只有这些可以填填肚子……”默了一会儿,惊诧道:“少爷……”

君池抬眸瞧了过去,面上倒没有什么涟漪,我握着折子有些无奈,玉成的眼光究竟有多不好,竟三番四次将他看错。只是没想到玉成快步走过来,捧着一碟子糕点继续开怀道:“玉成早就料想到少爷是和少奶奶在一处了,方才没有见到少爷玉成还以为是玉成猜错了,玉成明明记得少奶奶给阎君写信,要陪少爷一同来阳间的……”

“玉成!”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将这件事情也说了出去,她怎会唤他少爷……我镇静撂下茶盏,凝声道:“玉成,不得无礼,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