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海中沉浮不定,此时又是黑夜,根本看不清。
对方向上游动,我方才松了手。口呛几口水,体力已有些无法支撑。
还好命不该绝,在要沉下去的时候,有人把块浮木塞到我那。我借此缓了几口气,随着汹涌的海波远离此处。
我肩上还背着背包,要流落荒岛,估计还能撑上几日。
正迷迷糊糊中,脸上突然挨了记。睁开眼,脸上火辣辣一阵疼,好像有个巴掌印。
我侧脸一看,看见苏衡浮在旁,脸色通红,说是刚才海浪打了过来。摸了摸仍在发疼的脸颊,心道这海浪也成了精不成,打过来像是人的巴掌一样。
看其他人,似乎都彼此失散了。
天空重新出现月亮,估计离事发那里已经非常远。
有人头再次从海里冒出来。
此刻我有些风声鹤唳,故而反手抽掌,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人头上来,并生二手,反倒把我按在海中,又灌了两口咸水。擦干眼前一看,是葫芦。我真是海水泡昏了头,这人哪里是我招惹得起的。
“失误,纯粹失误,下次我一定擦亮眼睛再下手。”我趴在浮木上,扯笑解释道。
未尝这里是何方地界。那只孽龙没有赶尽杀绝,或许有什么神仙镇压在东海也不无可能。
不过孽龙随便翻翻身,我们脑袋上可便加了八圈紧箍咒。
本来此处出海,我们斗志高昂,况且兵精粮足,应该是乘风破浪才对。
一切行动,都按照原计划进行。可人算还是算不过天,谁能猜到这片暗礁海域能有鲛人。
那帮鲛人还招来海中霸王助阵,除非翻海神猴的祖宗真是齐天大圣。否则海域之中,何种神通能拿捏得住。再说现在清洁溜溜,连个定方向的指南针都没有。
海里面勉强不缺食物,有时候遇见鱼群,成群结队堪比蝗灾时候的黄仙子大军。
由于是深海鱼,生吃勉强能食用。不过淡水,是海面上最要人命的东。
到时候太阳稍晒,没有水源,人很快就会脱水。
海水虽然占了水字,不过不能饮用,越喝越渴。
现在泡在海中,浑身起了盐壳。冰冷的海水渐渐升温,天空中裂开道橘红色峡谷,应该快要到太阳升起时。我这才发现葫芦有些不对劲。
我和苏衡,两个均是漂在海水中,不停使唤四肢,才不至于沉下去。未知是何种地方得罪了这小子,自打船翻,没给过我一秒好脸色。
先说葫芦,我发现,这人并不是浮在海面上,反而是乘在海水中。奇怪,以海水的浮力,应该不可能托起人的重量。
正好奇是出于何种原因,看见海里面,突然长出张巨大的黑脸。
广目长嘴,方脸大耳,样子十分狰狞。
我以为又是什么海中巨怪,没想到巨脸见了天日,又迅速收回海里。
才发现,那是类似蛇形的大鱼,人面鱼身,通体长有诸多肢节。
非要形容,这是受了核辐射的怪鱼。葫芦见到这鱼,没觉得奇怪。敲敲怪鱼的头,那张人脸,原来是青铜面具。
谁会这么无聊,把青铜面具戴到鱼的脸上。
再说好像自隋唐起,便鲜有青铜器物。
得知怪鱼戴着面具,并非真是生着人头,倒是没那么骇人听闻。
山海经中,有一种鱼叫赤鱬。和我们看见的怪鱼相似。
怪鱼也不咬人,脾气温和。
抓着怪鱼的尾巴,怪鱼就浮在海面把人拖走。来东海这么多时日,如此好脾气的鱼,真是难能可贵。要想在海里面游泳,除非是鱼变的。
勉强保持漂浮已然不容易,要想找到块规避的地方,更是不大可能。
长时间泡在海里,海水中的盐碱,能把人的皮肉摄烂。
幸好这些怪鱼来得及时,接着又有几条浮起来,大的有二三米长。它们的鱼头上,都套着那种怪异的青铜面具。
面具的形象,与我在魔国见的那些巨型祭祀神像,有着极度相似面孔。
我累得顾不上思考那些,胡乱抓住条鱼尾,怪鱼便朝着一个方向把我们拖着前进。
附近应该没有这种鱼。
之前遇见鲛人泣珠和孽龙发难,葫芦似乎消失了阵,不知是否在船舱里睡觉。
等到天大亮,阳气把昨夜的阴气全部压下去。我们在怪鱼的指引下,流落到一处荒岛。
所谓荒岛,屁大的地方,更别提指望有什么椰子动物。不过,好歹有块陆地不是?
那些怪鱼把我们送到荒岛边,摆尾潜水离开。踩着陷脚的海沙,我们三人终于踩实了潮湿的陆地。我在泥沙里,意外踩着只玻璃瓶,估计是被海水冲刷到岸上。
玻璃瓶深埋在淤泥中,若非我无意撞上,没人能发现。看深度,玻璃瓶被冲到这至少超过了十年。捡起来,瓶口还有木塞,并打了白蜡。
这在海里,不叫玻璃瓶,得说成漂流瓶。
漂流瓶表面赤黄熏烟,摇摇,里面是装着点东西。
我便用鱼肠剑把瓶子削开,其中掉出几张旧纸。经过海气多年的侵蚀,旧纸一抖就破,还有些烟消云散的征兆。
摊开看,上面模糊的写着归户,僵国,蓬莱等字样。
没等他人看见,海风潮气的旋吹,纸页变化成细细的碎末。上了荒岛,我把衣服脱下来拧干,能做袋盐出来。还好那时处于春夏交替,海风虽吹得我四肢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能够承受。
我和葫芦均脱了外套晾晒在石块上。
唯独苏衡没动,穿着湿衣似乎很舒服。
我提醒他把衣服脱下来晒晒,不然会生病,对方没理我。
打开背包,我翻找最后丁点装备。首先缺的是淡水,仅一壶。其次里面有两只潜水镜,剩下便是衣物和手电,把空隙填满。
忍不住骂句,这里面装的些什么破烂,连个火种都没有。
自从燧人氏钻木取火,人间最缺不得的,便是火苗。把背包翻了遍,愣是找不到这关键的东西。没办法,今天要想见火,还得体验把远古人的技巧。
走到荒岛的烂石堆中,那有些枯枝败木,生把火还是能行。我心想天无绝人之路,即使现在看似被逼入死境。
不过好歹我曾经也是三好学生,什么鲁滨孙漂流记,还是读过几次。
但是,要真叫我这么活一辈子,倒不如再投次胎。
发现大烟袋把乌鸦嘴的霉运传给我,我正考虑要不要找阎王商量商量投胎的事。脚下忽沉,身体失去重力,便跌入一个垂直大坑。
我的个祖师爷,那跤把我摔惨,后背磕到硬物,差点折断。
在坑里爬了好一会,我才勉强撑动身体坐起来。找那罪魁祸首,坑底原来放着根巨木,上面还有刻字。我神色大振,看来这块荒岛并非那么死气沉沉。
至少有前人来过,还留了字。
坑里的阳光并不充斥,三米来深,顶上有着草木遮盖。
我欠身绕上半圈,用力把巨木挪到阳光照下来的地方。
上面的字篆刻有力,应该是用某类利器划出。不像是记事用,上面规整的有几列名字。末了,名字后面还跟了坟墓等字,以及简略的悼词。
我谨慎退开几步,隔得远了,才敢看木上具体内容。
几列名字中,少不得几个无名怨鬼。不过我恰好看见,里面竟然有苏姓的名字。
借着缕太阳光辨认,那三个字,写着苏丘义!
我有些惊诧,脑袋被锤子重敲。摔下来的后遗症,使我有些昏聩发晕。
这个人的名字,我不是第一次听见。
似乎在蒙古还有哪,都有人记得。要评论评论,这人乃是倒斗之王。巨木有着墓碑的意思,如我所料不错,这个坑的浮土下面,定然是那些名字的主人。
也就是说,这坑底下,埋着撮死了多年的尸首。
要说别人,我未必听说过。可要论起苏丘义,这人的威名,简直就是神般的符号。
大烟袋,都对这人推崇又加。
难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倒斗之王,死了就被草草的合埋在我脚下?
我退后几步,浑身贴在土壁上。因为脚下泥土松软,再加上我刚知道这下面埋了很多死人,谁敢往上面踩。我抬头往上看,想要挣脱囹圄。
不过有两三米高,没点东西我似乎没法上去。
气得我用拳锤打在坑中的泥土壁,泥土碎开,其中伸出只手。
那是一只人手,我看了看自己,才敢确定。
人手的确出现在泥层内,还新鲜,皮肤下仍藏有青紫血丝。
刚开始,人手搭在我肩膀上,吓得我上牙和下牙打了场架。
等到我匆急跑开,人手没有继续变化的样子,似乎不是粽子起了变化。埋在这里的人,如果有苏丘义,那应该是十年以前的人物。换句话说,这里留的墓碑,还有土里面这个人。少说死了十年。
十年了,别说是死人,就是鲸鱼也该烂完。
然而土层内出现的那只人手,死而不僵,入土不腐。五根指甲在泥土中滋生,已有三寸来长。这和僵尸,十分相似。那些埋了百年千年的死尸,稍接触阳气,便会诈尸。
我看了半晌,没见人手有什么动静,莫非是一只假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