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泽木而栖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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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①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Part1

最后成氏母女灰溜溜地走了,苏木并没为此感到任何快乐,她只是很讨厌,很讨厌成母那种有钱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群人离开了之后,苏木也跟秦政告别,并拒绝了秦政要送她回学校。

秦政以为她生气,忙跟她道歉:“抱歉,小苏,我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你别放在心上,是叔叔不好,不应该让那些人过来……”

苏木看着眼前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此刻却因为害怕她生气而显得不知所措的男人。

一定是爱母亲爱的太深,才能对她们如此包容,如此善待。

“叔叔,我没生气。”苏木给秦政一个笑容,“我下午还有课,的确该回去了。很欢迎你当我和母亲之间的快递员,饺子很好吃。”

自娶了孙雪之后,秦政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木,在他眼底,这个孩子总是话不多,对他倒也尊敬客气,就是因为这样的尊敬客气,让他感到无力,让他感到无论他做什么,这个孩子仍然跟他保持着距离与隔阂。

现在,这孩子居然朝他笑了,秦政顿觉得无比开心,比签了一个大单还开心,他笑呵呵地说:“行,行,那你路上小心,叔叔就不送你了,有事打叔叔的电话!”

“好。”

苏木离开了包厢后,去了电梯口。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电梯口的人非常多,苏木不愿等,便原路返回,去了离包厢不远的楼梯通道。

刚打开通道门,要下楼,便听见空旷的楼梯间传来一个女声:“于苏木。”

她回头,便见成雯雯推开门,朝她走了过来。

苏木立在台阶边,看着这个即将与陆泽漆结婚的女人朝她冷脸而来。

成雯雯说:“于苏木,你知道吗?我和我妈妈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面对她的愤怒,苏木平静的“哦”了一声,“今天不是体验了一把?”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成雯雯的恼怒,她瞪着苏木,嘲讽:“别以为你妈嫁给了秦政,你就能山鸡变凤凰,山鸡永远只是山鸡,无论怎样披上华丽的外套,骨子里的卑贱都改变不了!”

苏木笑:“山鸡?成小姐说的是你自己吗?我觉得这个形容其实不太好,如果不是你投胎的时候投到成家这样一个好地方,估计连做一只山鸡的资格都不配吧?”

“你!”成雯雯气得浑身发抖,伸手便要给苏木一巴掌。

苏木自小学过功夫,岂是成雯雯这样的大小姐能扇中的?

她伸手一截,便截住了成雯雯挥过来的手。

成雯雯恼羞成怒,两手抓着苏木的衣服便要将她推下楼梯。

苏木没料到她会来这一狠招,身体重心往后退,后脚踩下了阶梯,重心倾倒差一点摔了下去,好在她身后靠着墙,险中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成雯雯则没那么幸运,她一脚踩空阶梯,整个人都忘楼下栽去,苏木本能想拉住她,奈何她在半空中居然用力挣脱了苏木的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雯雯!”耳边传来一抹撕心裂肺的喊声,是成母成晶。

成晶飞快的跑下楼,将女儿扶起来。

成雯雯摔得十分严重,额头上身上都是裂开的伤口,尤其是额头上,鲜血流出,万分恐怖。

她苦着看向这边,委屈地说:“于苏木,我好心劝你不要缠着泽漆,不要做第三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泽漆,我不是故意找她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和陆叔叔为难……”

苏木身体一僵,不用回头,她便能感受到身后那抹熟悉的气息。

她的视线从听见“泽漆”二字后一直都僵视着前方,她感觉到他从她身边走过,下楼,在成雯雯面前蹲下。

她听着成晶愤怒地说:“小泽,我看在这个女孩年龄小,又是你朋友的份上,不跟她计较,但是雯雯被她害成这样,你是不是应该让她给我这个当妈的一个交待?”

“是啊!怎么没发现小姑娘年纪轻轻,这么心狠手辣!”

不知什么时候,楼梯口聚集了许多“观众”,有酒店的服务员也有成晶饭桌上的朋友们。

他们一个个自以为看见了事情的全部,都在讨伐苏木:“这是秦总的女儿吧?”

“什么女儿,就是没有血缘关系,别的女人带进来的拖油瓶!跟雯雯这种真正的千金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是!”

“就是!”

所有的声音对于苏木而言都是耳边风,她丝毫不在乎。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其实并没有多久没见面。

可再见到他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在他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她都没觉得与他见一面是如此的困难。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衬着他本就英俊的容貌更加莹然生辉,气质非凡。

在苏木的印象里,他不常穿白衬衫,尽管这一身令他的冰冷更温和了几分。

可谁让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的很好看。

苏木看着,不想移开眼。

陆泽漆没吭声,他将成雯雯从地上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走到苏木面前。

他看着她,眼神太冷,如冰冻三尺,他说:“苏木,道歉。”

他叫她苏木,倒是个很陌生的称呼,就像他现在站在她面前一样,冰冷而陌生。

苏木不会说我没有错,我不需要道歉。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独单一人,处于劣势,没有援手。

她也不会说,你相不相信我这种话。

也许在陆泽漆的双重性格出现之后,他已经不是她的那个陆学长。

而她始终都在等,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可她从未想过,如果那个陆学长永远回不来,怎么办?

苏木没说话,在陆泽漆的冷漠中,她转身离开。

不想多做纠缠,也不想让彼此的回忆中再添加裂痕,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离开。

可那群老家伙往门前一挡,一副不道歉不让出门的架势。

“让开。”苏木声音压低了几分,面对眼前一群陌生的人,她不必和颜悦色。

“哎哟,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的,眼神还挺吓人。”有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手指着他,笑呵呵地说,“这张小脸蛋也长得不错,秦政会为了等她妈等到终生飞她不娶,啧啧啧……哎呀!”

正笑得乐呵的中年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但见苏木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往下用力一扳,痛得中年男人嗷嗷叫。

苏木看着那些人,一字一顿:“我说,让开!”

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可那眸色中的凛冽,浑身上下透露出的一股幽冷,却让那些原本调笑的人自动退了开。

苏木松开那个一直嚎叫疼痛的男人,刚要出门,便听见成晶说:“看见没,看见没,这小妮子厉害得不行,还会功夫!我们家雯雯弱不禁风的,怎么是她的对手!”

苏木顿住脚步,微侧了侧颜,却没回头,只说:“再惹我,下一次就不是只从楼梯摔下去这么简单。”

撂下这句话,苏木便离开了。

罔顾成晶在身后气的跳脚,嚷嚷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小姑娘。

既然已经背了一锅,她不怕再让这些认为自己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耳边是成晶暴跳如雷的骂声。

陆泽漆抱着成雯雯,眼神望着苏木孤独的背影,静如深潭清水,一言不发。

Part2

“嫂子学妹!”苏木在电梯口被叫住了,是江梁。

她回头,江梁朝她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方才他有事出去了,回来便听见发生的事,正好看见苏木往电梯这边走。

苏木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嫂子学妹……”江梁欲言又止。

“你叫我苏木吧。”这是第一次,苏木面无表情地让他纠正这个称呼。

“嫂……”江梁改了口,“苏木,你别怪二哥,二哥有他的难处,这些日子,他可能不能经常去找你,希望你能体谅他。”

“体谅?”苏木笑,“从一开始你们就说让我体谅他,体谅的结果就是这个不能告诉我,那个不能对我说,连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这件事,都是我从新闻上看到的,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他的难处?”

“不是,苏木,我知道二哥要结婚这件事令你很难接受,但不是二哥真的要结婚,他……”

说到最后,江梁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江梁正犹豫着,便见不远处,陆泽漆抱着受伤的成雯雯走了出来。

陆泽漆径自走到他们身边,正巧电梯到达了楼层。

苏木先走了进去,抱着成雯雯的陆泽漆随后。

像有意识的,明明还有很大空间的电梯并没有人再上去。

电梯门缓缓关起。

一路下降到一楼,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电梯到达楼层,门开了,陆泽漆正要走出去,便听见身后的声音:“陆学长。”

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等她继续。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见她说:“可能对于你而言,这五个字,你已经不需要,但我希望给自己做一个交待,陆学长,我们分手吧。”

对于这五个字,陆泽漆一个字都没回应,好像是听她说完了一句极其普通的话,他便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起,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门再一次开启是因为有人要上楼,门被打开后,门外的人看见里面站着的苏木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已走出了电梯。

那人奇怪地囔囔:“没见过还有站在电梯里面发呆的人。”

苏木回了学校,下午还有课程。

七彩见到她准时来上课,问:“苏木,你没事吧?”

苏木:“没事啊。”

是啊,能有什么事呢?

大多数人,无论上一秒发生过多么令人痛彻心扉的事,下一秒,依然若无其事的活着,不管内心多么勃然汹涌,表面依旧要假装风平浪静,这就是生活。

有人说,要忘记上一段感情,要么有新欢,要么靠时间。

苏木觉得自己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爱上别人,也许这一辈子,也无法像爱陆泽漆那样爱上另一个人。

时间呢?

她不知道会不会等到不爱陆泽漆的那一天,目前的她不想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中,所以她将一天的时间安排的很满档,她甚至接了好几个翻译的家教,希望用忙碌来遗忘一些悲伤的事情。

七彩见她这样,又心疼又担心,有一天终究忍不住问:“苏木,为什么陆学长他都不来找你?”

她反问:“为什么要来找我?”

七彩:“可是你都不难过的吗?”

“难过?”苏木说,“难过啊。”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放弃陆学长吗?你不是很喜欢很喜欢陆学长吗?”

苏木怔了怔,连七彩都能看出她很喜欢陆学长吗?

可……

“那还能怎样?”她说,“我喜欢他,可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啊。”

那还能怎样,谁又能知道这一句话中承载了多少无奈。

在自我麻痹的时间里,偶尔会有一两条关于陆泽漆的“新闻”传入苏木的耳中。

有人说:“那天我看见成雯雯来学校等陆学长放学哎!”

有人说:“没想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陆学长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就是跟成雯雯在一起了吗?这样算不算劈腿?”

“就算劈腿我也喜欢陆学长啊,陆学长劈腿肯定是因为于苏木不够好!”

在学校各种新闻和八卦当中,苏木做着自己的事,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她母亲出事了。

苏木买了连夜赶回家的机票,但是已经晚了。

再见到母亲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孙雪是自杀的,因为抑郁症。

Part3

“自从你父亲走了之后,小雪一直过得不快乐,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有重度抑郁症。”事后,秦政告诉她,“小雪怕你担心,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可是这些年,经过心理医生的调节,她的病情显示是有好转的。那天我去B市出差,她还很开心要给你包饺子,可回来……却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这个老男人终于忍不住,在这个一直与他生分的姑娘面前蹲下哭泣。

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他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给她,可她最终没有爱上他,而是选择永远离他而去。

早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付出便有回报,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守在她身边,更加关心她,呵护她,让她不至于对这个世界那么绝望。

就像年轻的那个时候,他爱上她,愿意做她不回头看的影子,只要她给他追寻她脚步的机会,

每天放学,都守在她回家的那个路口,不管她会不会经过,似乎只要守在那儿,便能守住她的一世。

工作后,他想要给她丰厚的物质生活,所以他拼命的工作赚钱。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除了工作便是她。

即使当初她嫁给了别人,他依然在身后默默守护着她。

他知道这一生,他不曾真正拥有过她,可只要他能为她做任何能令她开心的事,他都愿意。

可现实就是那么残忍,连他这么小小一个心愿都不肯依他。

苏木看着这个深爱这自己母亲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喉咙如被堵住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看着灵堂上,遗照中的母亲,那么熟悉的面孔,明明应该是就在身边喊她“苏苏”的人,怎么就再也见不到?

苏木捂着眼睛,可眼泪却捂不住,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她失去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

世界上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没有人会喊她苏苏,你还好吗?

孙雪下葬的那天,这个城市下起了雨。

苏木亲手将母亲的骨灰盒放进了父亲的墓地中。

当初父亲离世后,母亲曾做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墓碑,一块写着父亲的名字,一块写着母亲的名字用红布条封了起来。

母亲曾说,生前是于石韦的人,死后也是。

所以即使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了,也要和她父亲在一起。

她曾问母亲,为什么会爱上父亲,是因为父亲比秦叔叔好吗?

母亲笑着说,“你爸爸那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什么都不会,整天喊打喊杀,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有。”

“所以外公那时候不喜欢爸爸,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是啊。”

“但是妈妈很喜欢爸爸,所以坚持要跟他在一起。”她说,“爸爸也为了妈妈变成了更好的人,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对。”母亲的声音似在回忆和憧憬,“那时候虽然钱不多,但很幸福。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变成夫妻,可将就的人太多,真心相爱的人却很少。”

那天,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之后,苏木在墓地待了许久。

空旷的墓园,迷雨淅淅沥沥地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伞走到她面前。

她慢慢的抬头,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苏木没起身,也没说话,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花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如果可以,她也许会选择一直靠在父母的墓碑上直到老去。

“于小姐,你好,我是你母亲生前的心理医生沈黎。”

苏木靠在墓碑上,没说话。

沈黎看着这个精疲力竭的女孩,他懂她的悲伤,看得见她眼神中的迷茫与空洞。

所以,便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

“于小姐,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你可能会觉得很意外很难以接受,但是这是你母亲生前所托,希望你别怪他。”

听见母亲的字眼,苏木的眼睫颤了颤,她的眼神重新落在沈黎身上。

沈黎说:“二十年前,你曾遭遇过一起绑架案,和你一起被绑架的还有陆中集团的小公子陆泽漆。其实这一场绑架案并不是一起意外,是有人策划的,策划的人便是你父亲于石韦。”

“那时候你父亲于石韦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但却偏偏到处碰壁。你大伯儿子马新当初录取了世界五百强企业陆中集团,有幸替陆泽漆兄长陆淮南做事,陆淮南一直视陆泽漆为眼中钉,便策划了这场表面上看起来的绑架案。马新找到了你父亲,告诉他,只要和他一起做好这件事,便能得到一大笔钱……”

沈黎是学心理学的,对心理的揣摩非常精准。

当苏木听着他说话时,便觉得自己看见了母亲在对沈黎说这些话的模样。

沈黎的模样在苏木眼里开始于孙雪重合,仿佛这一切真相都是母亲亲口在与她诉说——

“石韦太想出人头地,便答应了马新。为了将绑架演的真实一点,他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伪装成被绑架的少女,谁知道小泽并没有所有人想象中那么无能,他放了一把火将你救了出来,石韦听说了之后,忙赶往现场,却在半路上出了车祸,与一辆保时捷相撞,石韦当场死亡,而那辆保时捷的主人则变成了植物人。”

“而那个植物人便是小泽的亲生母亲白芷。陆连清对你说,你与小泽母亲的车祸脱不了关系便是这个原因。那时在医院,我就在你们身后,听着陆连清对你说这一切。苏苏,不要怪小泽,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表面上答应陆连清跟成家姑娘结婚。在我见到小泽第一眼,便知道他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他一直守着这个秘密,自己不说,也不让我告诉你,因为怕你背负自责和负担,他希望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要牵扯任何杂质,尤其是上一代人的恩怨。”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感觉到了你对小泽的失望,苏苏,妈妈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想成为陆家人威胁小泽的筹码,所以妈妈选择离开……但这也只是个借口。苏苏,原谅妈妈的自私,这些年妈妈一直很想念你父亲,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对于别人他有愧,但他始终是我孙雪爱着的男人。妈妈希望你能原谅他,也原谅我。妈妈希望你能幸福。”

朦胧的细雨中,沈黎的模样渐渐清晰了过来。

在说这一段话的时候,他随时都在观察着苏木的状况。

站在成年人的角度而言,从他知道这件事起,便知道这对于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来讲,是一件残忍的事实。

可从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这是病人托付给他的遗嘱,他必须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她。

他已经做好眼前的女孩听完后的各种反应,也许会抓狂发泄,也许会崩溃哭泣,可他没想到,听完他叙述完后,她仍旧是保持着靠在墓碑上的动作,一动不动,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掉。

沈黎想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可她却说:“谢谢你,沈医生,我现在想一个人跟爸爸妈妈待一会儿,可以吗?”

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沈黎却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沈黎离开墓园后,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苏木慢慢起身,蹲在墓碑前,伸手抚摸了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并不十分英俊,眼神中却又一股宠溺。

拍这张照片时,是母亲拍的,当时他们一家三口在拍家庭写真,父亲不喜欢镜头,摄影师手下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一张严肃不喜颜笑的脸。

母亲便亲自掌镜,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张遗照也是母亲选的,她说:“你父亲就这一张笑得好的照片,就用这张吧,每次去扫墓的时候看着他笑着,不会令我太难过。”

母亲曾说:“虽然你爸爸什么都不好,以前还是小混混,但是他对我很好,他没有钱,却会给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给我。不管婚前婚后,对我,他从未变过。跟我在一起之后,他发誓要改过自新,不管他的结局如何,我知道,他的确很努力去做一个好人。所以不管最后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我都不怪他。”

她看着母亲的照片,依旧是年轻的模样,温婉美丽。

“妈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泽漆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苏木看着母亲的照片,含泪说,“可我从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我宁愿他只是我猜测的那样,是被他父亲逼迫的。我不怪他,真的从来都没怪过他。江梁跟我说他有一段时间不能经常来找我,我便知道他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所以我跟他提了分手,是想给他空间和时间。虽然有时候,我会因为我们之间变成这样而很难过很难过,可是妈妈,你知道吗?因为你曾经跟我说过,不管父亲做了什么,你都信他一如信自己,所以我也相信他,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可是妈妈……如果成全我的幸福是要你永远的离开我,我宁愿一辈子孤单的活下去,只要你在我身边……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啊……”

说到最后,苏木终究忍不住,将额头抵在墓碑上低低的痛哭。

苏木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离家回校的那天,竟是她与母亲见的最后一面。

曾以为再见便是再次相见,却不知亦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