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我的心立马就软下来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周朗,从现在起,你要对我充满足够的信心。”
我和周朗家的阳台挨着,中间的距离超不过一米半,于是我很轻松地从自己卧室的阳台爬到了周朗卧室的阳台。
以前我还有点小担心,万一他大半夜的跑过来对我图谋不轨可怎么办,谁知当我跟他提起我的无限忧虑时,他只是很淡地扫了一眼我的胸部,然后说,“我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于是我只好很郁闷地接受了他时不时的骚扰行为。甚至在他的带动下,我也开始练习这种爬上爬下的特殊技能,因为周朗说,“这样不但锻炼体能,还能提高肢体的协调能力。你想想看,当楼下那么多的群众看着你这女中豪杰英姿飒爽地站在七层的阳台上,行动敏捷地做这种高难度的空中动作,那该是一件多么风光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啊!”
我点点头说,“是啊,等一会警察把你当小偷抓起来时,你就更加热血沸腾了!”
到了周朗家,我彻底无语了。他说的令我神清气爽的事居然是让我陪他玩跑跑卡丁车,用的还是他那个高级号!
故意的,这丫绝对是故意的!他明知我就一游戏白痴,还给我来这手!
坐在电脑桌前,我把周朗的车按得东倒西歪,除了撞墙就是落海。底下有人打出一行评论:我靠那8号是谁啊?踢出去踢出去,都笨成这样了,咋把级别升得这么高呢!
我幽怨地看着周朗,我说,“你是不是就爱看我丢人的样子!?”
周朗毫不掩饰他眉目间的鄙视,却仍装出一副很有亲和力的样子,说,“你说你哪天不丢人吧!”
我跳起来作势要掐他,手机却忽然震了起来。接听,就听见那头一个清浅温润的声音直直传入我耳畔,他说,“林默,我是季晓录。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我没问季晓录是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他想知道的事情,想必都不会太难。
挂掉电话,抬眼便看见周朗捉奸般诡异飘忽的表情。趁他未开口,我连忙指着手机连连解释,“看什么看,人季晓录约我吃饭呢!还有,先声明,我可没勾搭他啊!”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啊,他一瞪我我居然就坦白从宽了!
“林默,你居然敢背着我跟野男人暗度陈仓!”周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带点发泄不得的哀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行,我也要去,我要代表月亮监视你!”未等我说话,他突然冲过来像个狒狒一样挂我身上晃来晃去,脑袋微微埋在我脖颈,痒痒的,让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奇异而微妙的悸动。
我的脸颊有些烫,大概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我想把他推开,谁知他却突然伸出咸猪手摩挲着我的胳膊大叹特叹道,“默默,你说你这么水嫩,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入狼窝呢?啧啧,你看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等等等等,你这都从哪听来的?”我用力把他挂在我身上的爪子扒拉下去,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周朗立刻摆出一副含羞带臊的表情,低头轻声道,“近日刚从网上下了本文学名著,甚是喜爱,夜夜苦读……”
我依稀记得这几句应当是出自《诗经·卫风·硕人》,便没再搭理他,结果他的下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他依旧是那副骚包样,眼含春色瞅着我道,“《金瓶梅》,你,值得拥有!”
04
这世上的人说少不少,遇见的几率却说巧不巧。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季晓录,他像个红卫兵一样直溜溜地站我家小区门口,这让我十分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专程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看见我走过来,季晓录笑了,“我说怎么约不到林默,原来是档期满了啊!呵呵,正好凑一起了,要不一起去吧,我请客!”
看着他温和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那天去医院看苏漠北,要不是有季晓录帮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那么快的赶过去。本该由我请他吃饭,结果这阵子事情一多,居然忘了。人家刚刚打电话时好言好语地邀请我,我就已经拒绝了一次,现在这都碰上了,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
我没理会周朗吹胡子瞪眼的暗示性肢体语言,愣是把他拽回了季晓录面前。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说,“好啊,那就一起吧!”
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我真的没有勾引季晓录的意思,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别的目的的。
常言道,三人行,必有奸情。
看着我们这个诡异的组合,我找借口回家拿东西,刚一进门便掏出手机猛给吕筱然打电话。在告之确切地点之后,我很严肃地加了一句,“你一定要装成跟我们巧遇,这样更能突显你跟季晓录的缘分指数!”
她在那头千恩万谢,然后在充满奸情的“嘿嘿”声中挂掉了电话。走出去看见黑着脸的周朗和依旧一脸温和笑容等在那里的季晓录,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美妙——两个型男为你在骄阳下挺立,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满足你虚荣心的吗?
话说吕筱然这丫果然够狠够快,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我们刚打车到燕莎楼下,便看见她一身白色雪纺裙,挎个大包,踏着三寸的高跟鞋万种风情地就飘过来了。
见了我们,大老远就开始喊,“哎呦喂,林默你丫就重色轻友吧,我叫你你不来,怎么一有男的找你你立马就跟来了呢!哦,我明白了,你跟周朗……嘿嘿……”她自说自话地演绎了一段后还配上了两声特荡漾的娇笑,然后突然装出一幅刚发现季晓录的模样,大惊,“咦,季晓录,你怎么也来了?你们一起的?!”
我很无语地看着吕筱然变幻莫测的表情和鬼斧神工的演技,恨不得老天爷赶紧下道雷给我自己劈死。
正准备开口,只见季晓录很有涵养地微笑,然后说了句让我生不如死的话,他说,“我看林默准备来这儿,就跟着一起来了。”
由于季晓录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打乱了我预定的计划,一顿晚饭吃得甚是诡异。
整顿饭上就看见吕筱然夹杂着怀疑以及警告的目光时不时地向我瞟来,季晓录依旧一脸温和地望向我微笑,周朗淡定地给我和吕筱然夹菜,唯独不理季晓录,而我则是一边埋头狂扒拉饭,一边斜着眼关注我们几人之间的动态。
总结一句陈词:饭桌上虽安静,但我们眼神及肢体间的互动却是相当和谐以及默契的。
吃完饭,我一面打着饱嗝跟季晓录道别,一面拉着周朗冲吕筱然使眼色。可这季晓录实在太不配合了,吕筱然刚走过去打算跟他实践下二人世界,他却突然开口道,“你们也别打车走了,我刚给司机打过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下咱们吧。”
我很开心地想要扑过去,结果周朗将我一揽,豪气万丈道,“不用不用,我跟林默吃饱了撑得慌,正好转转,你送筱然回去就行了!”
我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辆华丽丽的宝马载着那俩人扬长而去,不知为何,忽然心生惆怅。
街边有乞丐在乞讨,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我从兜里翻出一枚钢镚扔到她破旧的陶瓷杯子里,周朗看着我的举动,也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
这一点上我俩空前的默契。不论我再怎么拜金再怎么小气,不论他多么看不惯这种伸手要钱的伎俩,可我们到底都还算是内心柔软的人。不能说有多么慈悲,可至少善良。
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骗子也有骗子的苦衷。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很多不幸的人就在我们身边,不管他们做过些什么,也不过是为了那几个字:迫不得已。
为了消食,也为了省钱,我和周朗放弃了出租车和公交车,徒步而行。然而,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后,我的脚开始酸疼。于是我埋怨周朗,“你为什么不让我坐车,为什么要拉我走,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是要给筱然制造些机会,可我难得坐一次好车,大不了让他拉着咱先去天安门兜一圈,再把咱放下自个儿找车去,你说你咋就不能满足我这颗虚荣的心呢?!”
“满足个屁!你看季晓录那得瑟样,开个‘别摸我’了不起啊!还整个专用司机,牛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小爷我就是讨厌这种高干子弟和富二代,一天到晚仗着自己老子的势力在外面胡作非为……”
我毫不客气地点着他的胸膛,冷哼一声,“你这是赤果果的嫉妒!”
他“呸”我一声,“林默,你就一大花痴!那丫要不是有张好皮相,就算弄辆阿斯顿·马丁你照样鸟儿都不带鸟儿的!”
周朗拽着我一路暴走,我问他干嘛,这丫意气风发地来了句,“这世上有钱人多了,就算开辆兰博基尼又怎么样,开个Maybach迈巴赫又怎么样?一个破宝马就给你整得五迷三道的,瞧你那没出息的小熊样儿!走,爷带你去看看什么叫有钱!”
我迈开大步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从始至终,他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被我落跑了,无法领悟到他所说的“有钱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到了地铁口,我正纳闷呢,结果他双眼一瞪,十分骄傲地指指卖票处,那小贱样仿佛地铁真是他家开的一样。
他说,“看见没,地铁!他季晓录钱再多有屁用,人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