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快侦破速度,专案组决定兵分三路,由陶陶带人去深圳,摸清谢三的藏身之地,力争在深圳警方的协助下,将谢三缉拿归案。李警重点侦查光子的行踪,钟涛继续负责审讯钱立勇。
当天晚上,陶陶请钟涛喝咖啡,两人来到清江边一家新开的咖啡屋,刚坐下,咖啡还没要,陶陶便赌气似地说:“你不真诚。”
“我又怎么了?”钟涛不解地望住陶陶。
“你不是说,艾美格尔这样的公司不可能出现销售款被人截留的情况吗,怎么今天又说钱立勇贪污截留销售款是真?”
钟涛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打心底里感激陶陶,今天开会时,他还怕陶陶当着大家的面问出来,看来,陶陶的确成熟了。
“我也是忽然间想到的,陶陶,这很可能是个局。”
“局?”陶陶瞪大了眼睛。
“按常规,艾美格尔不可能出现这种漏洞,既或出现,也有它成熟的应对办法。艾美格尔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要对钱立勇一家客客气气?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你是说?”陶陶迟疑了一会儿,说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来:“艾美格尔是故意的?”
“对,我怀疑,这是艾美格尔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将钱立勇逼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那么他就无可选择地要替人充当杀手。”陶陶兴奋了,钟涛的分析果然有理,很多想不通的环节,如此一想,就顺理成章打通了。
“可我还是想不通,艾美格尔并没涉足房地产业,为什么要对房地产界的人动手?”陶陶又问。
“这也是我犯惑的地方,我估计,艾美格尔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谁?!”陶陶大惊,钟涛这句话,等于是把连环杀人案引到了一个很危险的路子上。
钟涛垂下头,半天不说话,陶陶的心情也眼着沉重。其实钟涛不说,她也能猜出钟涛怀疑的是谁。太可怕了,如果真是他,这案子……
“陶陶,知道连环杀人案为什么一直破不了吗?”
“这还用问,不是破不了,是有人故意制造障碍,不让破。”
“他们为什么要制造障碍?”
“害怕案子水落石出呗。”
“这就对了,你再想想,自从发生连环杀人案后,我们公安内部,又有什么变化?”
陶陶想了想,认真回答:“你和谭伟的矛盾加深了,我被他们调来调去。还有,省厅罗处长他们,肯定也是被排挤走的。对了,还有庞局和张晓洋,这两人变化最大。特别是庞局,听说他最近沉迷于赌博,心思压根就放不到工作上。”陶陶一气说出许多,这些变化,平时大家看在心里,但都不琢磨,如今细细一品,就觉里面真是有文章。
听完汇报,郑春雷显得无比振奋。
“太好了,钟涛,你们立了大功啊!”郑春雷激动地说。
就在钟涛找他汇报案情的前几分钟,郑春雷刚刚送走省纪委两位领导。一周前,省纪委接到一份举报信,信中反映彬江国土资源局借城市开发之名,大肆倒卖国有土地,跟地产商串通一气,哄抬地价,从中牟取私利。举报者详细列举了近三年来彬江公开出售的十三宗土地,这十三宗土地,名义上都是挂牌交易,公开竞标出售出去的。手续齐全,程序合法。然而,背后却深藏着惊天黑幕。彬江市国土资源局钱焕土、梁平安等人,置国家法律法规于不顾,打着公开交易的幌子,实际上却在玩偷天换日的把戏。这十三宗土地,十宗提前就到了大地产商腾龙云手里,是经大地产商腾龙云的手,多次倒卖,最后才落到开发商手中。
另有三宗土地,表面看是直接到了竞标者手中,实则,早在竞标前,三位开发商就已向腾龙云交了总地价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信息费,总额高达三千六百万元。也就是说,腾龙云以输出信息的方式,变相捞取了好处。信中同时举报,国土资源局在近几年的土地拍卖中,大玩陪标游戏,先是由腾龙云等人钦定开发商,这些开发商以竞标者名义参与公开招标,象征性地陪腾龙云叫一会价,然后在有关人员的暗示下,主动退出竞标,地便自然而然到了腾龙云手里。这种瞒天过海、欺世盗名的手法,彬江国土局玩得居然很娴熟。为了疯狂地满足个人私欲,他们不只在土地竞标上做文章,还将高达五千多万的土地整理资金以入股的方式投到腾龙云的龙腾实业,由腾龙云经营项目,国土局一干人暗中拿红利。
这封信把省纪委的人惊呆了,关于彬江市土地违规操作的情况,省纪委早有耳闻,土地风暴前,省纪委也跟彬江市纪委交换过意见,原想一场土地风暴,会遏制彬江土地非法运营及违规交易的势头,并通过审计,能查出具体的犯罪事实,进而予以打击。没想……
“情况很严重啊,老郑。”省纪委的同志忧心忡忡说。
“这些情况确实存在,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彬江土地开发黑幕重重,不只是违规交易,吃霸王餐、唱独角戏,偷梁换柱,欺上瞒下,名目多着呢。更有甚者,竟然……”说到这儿,郑春雷突然停下,他在考虑,要不要把心里怀疑了很久的话说给两位上级。
“竟然怎么了?!”省纪委的同志立马接话问。
郑春雷一咬牙:“说出来怕你们震惊,他们甚至动用黑社会,打击和迫害敢跟他们叫板的人。”
“真有此事?”两位上级的脸立马绿了,不,黑了,青了,没色泽了。
郑春雷这才将发生在彬江地产界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讲出来,讲到中间,他愤怒地说:“彬江是在发展,是在昂首阔步地前进,但在发展和改革的背后,又藏着多少触目惊心的罪恶!”
两位上级沉默了,情况的确比他们预想的要糟,糟得多。后来他们提出,省纪委可以成立专案组,进驻彬江,共同协查此案。
“是该出重拳的时候了。”其中一位道。
郑春雷摇摇头:“暂时还不是时候,得等时机成熟。”
“什么时机?”
郑春雷又将自己的想法还有正在展开的调查说了一番,包括他心里的疑惑和担忧,两位上级原则上同意他的观点,并表示,省纪委将密切关注彬江土地风暴,根据案情进展情况,随时派员介入调查。
“放心吧,就是破釜沉舟,我们也一定会将彬江土地黑幕揭开!”郑春雷斩钉截铁道。
“这一仗你们打得好,连环杀人案总算有了突破,下一步要乘胜追击,及早将谢三和光子缉拿归案。”郑春雷面带欣慰道。
“是!”钟涛也很兴奋,努力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了收获,尽管前面的路还很艰难,但他相信,只要咬住牙坚持下去,所有的荆棘都会被他拔掉。
“来,钟涛,别光顾了汇报,坐下慢慢谈。”这天的郑春雷心情很好,不只是省纪委对此案的关注,有件事他一直瞒着钟涛,没跟他交底,今天他还是不打算交。
省厅专案组其实没撤,就是罗处长他们那个。案发后,省厅跟市公安局联合成立了专案组,原想集中优势力量,一鼓作气,将此案侦破了。没想在具体办案过程中,庞壮国处处给罗处长给刁难,两家根本无法合作。后来罗处长也怀疑,是有人在暗示庞壮国,为了不给破案增加难度,罗处长主动提出撤走,将案件全部交回市局。人虽是撤走了,对案件的关注却一如既往。罗处长告诉郑春雷,目前他们在外围做着一系列调查,同时,他们的触角已伸到黑势力幕后。
“只有掌握到大量的犯罪事实,才能将凶手跟幕后一网打尽。”这是罗处长的原话。
是的,光打击凶手远不是目的,必须将幕后黑恶势力挖出来,并坚决予以铲除。
郑春雷让钟涛坐下,是想帮钟涛打开思路。
“关于向树声案,你有什么想法?”郑春雷开门见山问。
钟涛也不躲闪,直截了当道:“是不是冤案不敢讲,但这案子有很多疑点,应该把它查清。”
“如果有人硬是不让查清呢?”
“这就没办法,弄不好,它就成了死案。”
“说说看,怎么就成了死案?”
“很简单啊,这种案子,老百姓关注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奸情,如果找到他们有奸情的证据,再把死亡理由说充足点,就自然成死案了,谁还敢怀疑。”
郑春雷哦了一声,又问:“如果让你负责这起案件,你怎么查?”
“奸情不用查,我敢肯定,他们之间绝不会清白。疑点在于,车库是不是第一现场,如果不是,第一现场在哪?还有,车内到底有没有其他证据,这点很重要,可惜,目前通报出来的情况,车内除了他们通奸的证据,其他什么也没有。”
“说下去!”
“没了。”
“没了?”郑春雷惊愕。
“是没了,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钟涛像是在卖关子。
“好啊,敢在我面前卖关子,钟涛,大家都说你是彬江第一神探,我看你是自我膨胀吧。”
正说着,尚大同风尘仆仆赶来了,进门便说:“向树声案有了新证据。”
“什么新证据?”郑春雷跟钟涛同时一惊,两人齐齐地站了起来。
“菲可找到了现场目击证人。”尚大同兴奋地说。
“菲可是谁?”郑春雷眉头一紧,怎么又冒出个菲可来?钟涛暗暗笑了笑,他就知道,关键时刻,这小丫头会帮大忙。
外号“南瓜饼”的瘦小男人是清江大街有名的小混混,清江大街的帮主老龙暴尸街头后,菲可一度由他照顾,后来,南瓜饼还尝试着让菲可做他的“压寨夫人”,无奈,菲可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又瘦又矮的罗圈腿小男人产生不了兴趣,甭说是爱。有一天她沮丧地跟南瓜饼说:“老大,你快找一个新的吧,我跟你在一起,实在没劲。”南瓜饼也觉得跟菲可在一起没劲。菲可这女人(南瓜饼早就拿菲可当女人),看着是道菜,色香味俱全,真要吃,她就一缩身成了刺猬。非但吃不到,弄不好还要伤你一身。相比之下,南瓜饼更喜欢后来结识的小桃红,尽管小桃红长的没菲可艳,也没菲可有个性,但小桃红实用。
7月10号晚,南瓜饼和小桃红经过清江大桥二号段,看见码头跟料场交接处,一块空地上,居然停着一辆车。南瓜饼兴奋了,这里可很少有车啊。大道不通,车要想开到空地上,就得从江边简易路上驶过来。再说这儿又冷清又寂寞,谁没事干开车到这里来?
他拉着小桃红,弓腰快步朝空地走去,钻过一片密密的榆树林,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空地边,离停车点只有五米远。
“是偷情的。”南瓜饼兴奋地跟小桃红说。
两个人做贼似的又往前摸了几步,空地上的一切就尽收眼底了。
站在车边的果真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挺拔,一看就是当官的,南瓜饼第一眼就认出女人是华英英,这个女人既是大美女,又是款姐,还常常上电视,南瓜饼闭上眼睛都能想出她的相貌来。
“是女人先扒的男人衣服。”南瓜饼津津有味地跟钟涛说。
钟涛瞥了一眼南瓜饼,小子又瘦又黑,年纪不过20出头,说起男女之间的事来,居然头头是道。
“讲正经的,你不是说后面又来了人吗?”
南瓜饼捋了下头发,小子的头发挺有特色,既像非主流又不像非主流,猛一看还真跟歌星似的。看得出,他对菲可把他提供给公安很不满,说话中间,不时拿眼剜菲可。
“他们先是在车下亲热,又是亲又是摸的,后来,后来他们就钻进了车里。”
“他们进的是前排还是后排?”钟涛紧着问。
南瓜饼犹豫了一下,小桃红抢着说:“前排,当时我还纳闷呢,干那种事,前排咋行啊?”
钟涛恨恨剜了小桃红一眼,小桃红比菲可大不了几岁,眼圈黑黑的,熬夜熬的,眼睫毛又长又黑,粘的,看着吓人。她倒是一点不在乎,一开始听说钟涛跟尚大同都是公安,她还满热情地说:“好啊,我客人一大半是公安局的,交个朋友吧。”气得尚大同真想教训她一顿。
“接着往下说!”钟涛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