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征婚榜
关东的辽河边上有一个古镇,镇子虽不大,却也不缺富豪人家。有一个钱员外家值万贯,在镇上豪门堆里算得是上乘之家。钱员外终日挥金如土.吃喝玩爪,可是突然有一件事搅得他坐立不安。
原来钱员外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嫁洽个官人家,二女儿嫁给个秀才,三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从小和表兄梅公子就有情宜,长大了两人各自有意,晗里私定了终身。浅员外也早就看出来了,因见梅家也是大户人家,这门亲就暗地里答应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头年冬梅家被一把大火烧个一干二净,从此一贫如洗,梅公子成了空有满腹文章的穷书生。钱员外就此变了卦,他搬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硬是斩断了女儿同梅公子的绵绵情丝,弄得个捧打鸳鸯两分离。钱员外愁的是眼见三女到了出嫁年纪,婚事还没有着落。
这天,浅员外正在t里闷坐,大洁万和二站爷洁伴登门。见老员外愁眉不展,二人一齐发问:“岳父大人,独自闷闷不乐,这是为何呀?”老员外咳了一声:“贤婿,三女婚事,愁煞为父了。”
大姑爷眼珠一转:“岳父大人,小婿例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贤婿尽管说来不妨。”
“三妹素喜琴书,因而与梅家穷书生情丝难断。依我看不妨出一纸扮文,上书生僻文字,各豪门弟子识得者便择为佳婿,兰妹也必然欢心。一来绝了三妹旧情,早成良缘,二来也了却了岳父大人的一桩心事,您看如何?”
钱员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贤婿之见甚合我意,就此办理。”当下,三人草成一篇择婿榜文,贴正街口。
话分两头。却说镇上有一个鞋匠陈正生。父母双亡,留给他的遗产只有两间草房,一个掌鞋箱子,再就是一手掌鞋的好手艺。父母给他起正生这个名字可能寄托着为人生来要正直的意思,他也没辜负二老期望,设摊街头,遇有穷苦人掌鞋,他在鞋前鞋后牢实地掌上两块好皮子,往人家手里一塞,分文不要。遇有泼皮无徽掌鞋,无理取闹,他拿出两块肚囊皮来,爱掌不掌。要是谁受了欺辱,他还常打个抱不平。
这天,陈正生从乡间收摊回家,见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人一路唠得热火,高个瘦得象旗杆,矮的胖得象地缸子。来到辽河沿上,地缸一指河边:“喂,你看,河沿这泥皮咋一卷一
卷的呢?”旗杆说:“老兄出言土气,那为日晒沙泥卷也。”地缸明白了:“噢,是日头爷晒的。”“然也!”地缸擂了旗杆一拳:“还然也,跟我扯乎上了。”二人哈哈一笑,向前走去。过了河,忽地迎面刮起一阵狂风,一辆拉席子的大车,被风一刮,席子纷纷杨杨散落一地。地缸大笑
说:“哈哈席子扬场了!”旗杆又来了一句:“此乃风吹芦席片片飞也!”。陈正生听得有趣,便跟在两人后面走。来到一片坟旁,忽见两条恶犬正在撕咬一具小死猪,地缸用手一
指:“哎,看那两条狗吃个死猪,人来了一点不害怕。”
旗杆纠正说:“此言土矣,这为二狗争食,见人不怕也。”
说着话,草丛中窜出两只野兔,一条狗看见撒腿就追,兔了一东一西跑散了。那条狗东张西望.停下来不知撵哪个好。地缸说:“这畜生,真笨,它都不知道撵哪个了?”
旗汗说:“满口上气味,浴不可耐。此乃一狗撵二兔兔不回头,顾东不顾西也。”地缸翻了旗杆两_眼,不再说话。
进了镇,街头有一群夕、各执钩耙在拆一座破旧的楼房。地缸嗓子发痒,又说道:“呀,一大帮人扒楼。”旗杆捧腹大笑:“哈哈,镇内乃是藏龙卧虎之地,才子文人众多,出此言岂不为少、耻笑?这叫高楼大厦众人拆也。”地缸一听火了:“你少跟我扯这个,我咋说就咋说,你冲我倒什么穷酸?呸!”“你呸谁?”“呸你!”“撒野,无赖!”“我他妈揍你!”
陈正生一听不好要打,忙抢上前:“二位,二位何必动气,都是同路人,算了,算了。”
地缸收了拳走了。旗杆白觉没趣,拐进了胡同。陈生正走上正街,哟,钱家大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凑上去一看,原来是在看一张告示,一打听明白了,原来是钱员外贴榜择婿,贴出两夭不见正人君了,倒引来一群浪荡哥儿,执挎弟子起哄开心。陈正生心里说:“乡个钱员外,人家梅公子哪点不济,硬是打飞鸳鸯鸟,现在又想出这个鬼点子,着实可气。待我闷一闯钱家大院,教训教训这个狗头。”主意打定,他把鞋箱子托付给熟人,上前一把揭了榜文。守护榜文灼家奴上前拦住:“你认识?”
陈正生眼睛一转:“我一个字不认识。”“你就一……个……字……不认识?”陈正生来了个将错就错了。家奴忙跑进内宅:“老书.外面有个就差一个字不认识的人揭榜了。”
钱员外一听,喜出望外,贴了两夭没)想必这少爷有些根底。马上吩咐下去:“设宴,一我要当面考考此人学识。”
酒席齐备,钱家翁婿迎进陈正生,四人落坐,寒巳喧毕,话入正题。大姑爷首先发问:“不知陈老弟读的什么书文啊?”
陈正生一听,我哪读过什么书文啊,他猛然想起路上听来的话,干脆我给他来个顺水推舟,现买现卖:“噢,日晒沙泥卷也。”
三人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姑爷问秀才:“你读过这木书吗?”“没有哇!”秀才接过话头问:“不知陈老弟作过何篇诗文?”
“风吹芦席片片飞也。”
三人又照个借懂。“那么你读的书想必够多了?”
“高楼大厦众人拆也!”大姑爷、二姑爷一听可了不得,有楼房那么厚,足见其多,自愧不如,再也不敢发问,低头只顾吃菜。
陈正生触景生情,笑道:“二狗争食,见人不怕也。”二人被笑骂了一句,羞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离席而去。到院里一核计,此仇不报,岂能甘心。当下两人来到寺院,要请以唇枪舌剑著称的文殊禅师给出口气。文殊一听来意,很不服气,决计前往。可是一想他们两个终日舞文弄墨尚且不能难住陈正生,我恐怕也不是对手,有了,我干脆与他打哑迷,看他如何对答。
文殊进了正堂,不说话,不饮酒,却先向陈正生伸出一个手指头。陈正生一见,当即伸出两个指头。文殊伸出三个,他伸出五个。文殊啪啪照肚子拍了两掌,陈正生起身朝屁股拍了两下,文殊又指了指双眼,陈正生就拍了拍后脑勺。一这下,文殊不伸手也不拍了,起身出房。
钱员外被弄得糊里糊涂,追出来问:“长老,为何告辞啊?”文殊连连称赞高才高才。我出一指,意为谁最为一,他呢,出二指来个二郎担山:我出三指为三皇治世,他回我个五帝为尊;我拍拍肚子音为大肚了弥勒佛,他拍拍怜部回我个下蹲观音;我指双眼是眼光‘,,p:姨,他拍后脑勺是西天如来,都胜我一筹。非富家子弟,难有此奇才,恭喜恭喜,真乃贤婿也。员外大喜决定招陈正生为婿。当下重置酒席,要为三女婿接风。
陈正生心想,这台戏该收场了,于是起身要走。钱员外楞住了。
“贤婿为何要走啊?”陈正生说:“你家大门朝南开,没有钱财进不来,就连有名的梅公子你都没中意,难道肯将女儿许给个穷光蛋吗?”
员外好生诧异:“你是?”“我是个掌鞋的!”这不可能,榜文你只一字不识,文殊长老尚且难你不住,足见满腹诗文了。”
陈正生哈哈大笑:“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天书没念,一个大字不识!那个文殊的哑语我见得多了,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按我的行话是掌鞋一只,我出两指告诉他,前后两块掌;他出三指是给钱三文,我出五个指头是少五文不干,他拍肚皮说是用这个地方的皮子,我拍屁股告诉他,你外行啊,肚囊皮薄,还是后鞋好;他指眼睛是指眼下就取,我拍后脑勺是说没功夫,早扔脖子后了。”
大姑爷二姑爷一听没把肺气炸,扭头就走,钱员外更是七窍生烟,抬腿出门,陈正生一见又来一句,一狗撵二兔,兔免不回头,顾东不顾西也。”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