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关东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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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滚刀肉闹妓院

这马王爷气得在家骂道:“别人,你常八爷怕,惹不起!我马王爷你就惹起了吗?!”

这常八爷哪里知道自己刚一亮牌,就有了对头,还以为上有官府,下有地面上的三老四少的关照,稳当地开他的妓院呢。

这一天,常八爷坐在妓院门前的垂柳下,与一群帮闲品茶,看人下象棋。

忽然,一顶红顶小轿,四个人抬着,由城东的大道上走来,轿后跟着几个手提齐胸木棍的官差模样的人,那小轿不偏不邪,走到常八爷的大树下,放下来。这时随从中的一个人,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抱拳道:“诸位父老,借个信,此处可有客店?”

“你可问着了,面前的就是客店哪?这店是又干净,又便宜,店主又好啊!”帮闲的人当着常八爷的面,讨好地替常八爷揽客。

常八爷站起身来,冲那小红轿和随从人拱手相让:“鄙人是这店主,如不嫌弃,敬请光临”。

随从的人一看,那大院中有一高出房顶的灯笼杆,杆上悬着两只水缸大的西瓜型状的红纱灯,灯上写着金色的“富贵春”三个大字,不禁脱口而出:“这是风liu场,我们轿上的太太,可是四品夫人哪!住这地方?好说不好听啊!”

“客官有所不知,这院,前堂是客店,*才是逍遥宫。你看!”常八爷用手指着他的四合大院的冲道一面的南墙,墙上写着:人马驼店。常八爷又劝道:“这满城,再没有应当地方了。那些小门小店的,住个三俩个人就满了,还不委屈了诸位?虽然富贵春与客店合一,但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固守其志,出污泥而不染,即便是到了别家小店,就保准说老板娘不是许娘吗?!”

这伙随从嘀咕几句,对常八爷说:“我们当差的,风里来雨里去,吃哪住哪,随其自然,赶到那步,宿狗窝也得受着,看看夫人旨意吧!”

那年龄稍大的一个差人,走到轿前,轻声轻气地说了几句什么,又停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就见轿门口露出半个绣花鞋来,眨眼间又缩回去。那年龄大的差人又嘀咕几句,过来说:“夫人先是不同意,听说这小土地方,再也无处可寻客店了,也就同意了。夫人要下轿先看一看,我说:“抛头露面的,看什么也;不就对付一宿吗?起轿!”那年龄大的差人向常八爷和几个差人说罢,回身一扬手,小红轿就抬起来,跟着常八爷向富贵春大院走过去了。

进了富贵春大院,随从们说:“夫人要住单间,有雅致、肃静的开一个。”

常八爷这院,前、中、后三趟房,正中间房八间全是窑子,东西两侧厢房是厨子和杂耍们的屋,门房八间才是人马驼店,是那些不嫖的人住地,人杂,通天炕,没有摆设,不雅观,只有大后院,是自己家人的居住区。

常八爷琢磨:这夫人,看来是挺高贵,四台小轿,公差护送,这伙客人住店,钱不钱的是小事儿,这也是抬举我,露我的脸面事,便说:“我的千金居室典雅,可腾出来让夫人安歇。”

“好!老板开明,”,差人们伸着拇指赞誉着常八爷。

常八爷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嘛!”他把小红轿带向大后院。

人们穿过月亮门,后院果然别有一番风光。

院中心养鱼池,荷红叶绿,岸上假山蝉鸣,窗前一簇簇季季草盛开着红色粉色的花朵。好个祥和温雅的环境。众叫好。小红轿停到常八爷指着的正房西端的红木门前。

“这便是我女儿的房间。女儿正在母亲屋练字,今天就不让他过来了。”

听到常八爷引进后院客人,从厢房内走出两个老妈子,内室是儿女眷属之地,不轻易有外人来的,她们惊疑地问老爷“何方贵客?”

常八爷说:“你们来的正好,有贵夫人进店,可好好侍候!”

“不必!都请退下!夫人食饮尽备,一路颠簸,自行安歇,不扰,便是照顾了。”年岁大的差人,这样一讲,常八爷知趣,喏喏退下。

老妈子进屋里转了一圈,抻抻被单,掸掸桌几,也退了出来。

小红轿放在门口,那夫人只给人家一个背景,举步缓缓,晃晃娇嫩的腰肢,轻声细语地抛下一句:“各位,带我谢谢掌柜的。”独自一人进入常八爷女儿的闺房。

年龄大的差人把轿内一个红箱提了进去,劝夫人安歇,也退了出去。

常八爷把众人带到前院客店,说:我的后院,严实,一切放心。”

次日天明。

众官差到后院接夫人上轿启程,谁知,出了大事了:闺房中夫人不见了,只有一少年在香床上大睡,两只绣花鞋抛在地上,红木箱也不翼而飞。

众人大惊,继尔揪来常八爷。

常八爷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差人扭住那少年。那少年大叫:“我是常八爷的公子,这是我的家,凭什么抓我?!”

常八爷哪有这个公子,满院家人目瞪口呆;常八爷顿时大叫“冤枉”,“这狗杂种,我素不认识,竟冒充是我的儿?!”

差人、轿夫哪里听他辨解,七手八脚地把常八爷和少年踢翻在地,找来捆猪绳,把他二人绑住,押送到古榆府,击鼓报案,状告常八爷匿藏官太太。

常八爷一口一个冤,喊了一路。围观之人在衙门外相拥挤望,惊动了知府王中仁:启班升堂。

那些轿夫和差人自称是奉官老爷命,护送夫人,不想途中投客店,掌框的常八爷父子起了不良之心。太太失踪,他的公子竟宿太太床上,太太是死是活,是被拐卖,还是被逼为娼,至今不清。现把狗父子捉拿告官,请知府大人明察。寻回老爷太太。”

王中仁把惊堂木重重一拍,斥问常八爷:“你身为开明绅士,富豪名流,为何干出这种勾当!”

“老爷,我冤枉。”

“讲!”

“接纳官太太住宿是实。一夜醒来,竟发现这狗东西存在太太床上,他还冒充是我的儿子!太太没了。与这杂种有关!小人客店出了太太失踪之案,虽有责任却构不成匿藏太太,或逼良为娼之罪,况且鄙人有何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勾当?!望大人问明这小秃崽子是何处野种,便审出太太的下落了。”

王中仁听着,觉得有理。喝问那少年,与常八爷有何冤仇,竟冒充常八爷之子。并行奸恶之事?”

“我本是常八爷所生所养,他是我亲爹。我生来便知伦理道德,怎么能行奸恶之事呢?”少年不服,言外之意,他不行奸恶之事,这太太的失踪,便是常八给匿没了的。

即使你是常家公子,你已非豆蔻年华,须不知男女有别?却为何睡入闺房?!”王中仁逼问他。

“我昨夜贪酒,归来夜深,朦胧不辨门宅,误入姐姐闺房。”

常八爷气得眼珠要冒出来,起身要去揍那少年,被衙役一声吼喝,斥得稳了下来,说:“这个狗崽子,不是我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

常八爷初来古榆,没有三朋四友,别人也不晓得他几儿几女,凭他声斯力竭叫喊,也无法认定这少年是否他的公子。王中仁审案不轻易用刑,但不打,难以审下去,把堂桌上的玉石签筒中的命签往出一抽,就要下令打那少年,身侧的一名书吏,起身俯在王中仁侧耳语。王中仁放回竹签,说:退堂,把被告押入大牢,原告暂停客店听令。本府要亲自侦查!”

散堂后,王中仁把书吏叫到后堂,问他有何高见?”

书吏说:“这少年,不是常八爷之子,在下认得这少年。这少年是法库门西调兵山的一个猪倌,与在下的姥姥是一庄上的人,外号叫滚刀肉。我看他左眉际有一红痣,又见他下牙巴子底下的二寸刀疤,便认出来了。那红痣是胎带的,那刀疤是与恶少们嘎东,自己用刀硬扎的。他是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恶少。他来古榆冒充常八爷公子,又宿在太太房中,必有内幕,光动刑是不行,怕是他已受了生死钱。”

“那么,这个案子?”王中仁沉吟着,觉得这案子根在少年身后,听这书吏介绍,这小子是软硬不吃的。他敢于宿太太房中,口口声声叫喊自己是常八爷的公子,就足见他已生死不惧了。他也不是石头疙瘩里蹦出来的,也不能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听说他有什么脾气秉性?”

“这混刀肉,最大的特点,就是孝顺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他一小没爹,与他母相依为命。前年,他母病中馋肉,滚刀肉没钱买,偷着用刀在个人屁股上割下一块肉来,给他妈炖豆腐吃了。”

“哦?啊!”王中仁皱着眉头,想着想着,突然叫道一声:“好!你引路,派当差的去把他母亲抓来!”

“这?”

“我自有安排!”

次日,衙役果然把混刀肉的母亲从调兵山用马驮到古榆,投入一个单人牢房。王中仁让狱巡好生照顾老太太。然后让狱典把滚刀肉从大牢中提出来,带到其母亲牢房窗前,问他认不认识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儿子,放声大嚎:怪儿子不争气,丢了祖宗的脸,还让当妈的陪罪。滚刀肉没想到官府一下子竟弄清了自己是谁,还把老妈抓来了,顿时羞愧万分,泪流满面,抽泣着。狱典见他母子互相已见了面,立马把滚刀肉拉上公堂。

王中仁早已坐堂,见了滚刀肉,把惊堂木一拍:“这滚刀肉,身为人子,懂吗?子之罪,父母之过也,你所作所为,念你年少,不怪你。本官押你老母,放你回家!来人,把他放了。带老太太上堂,把那老太太重惩四十大棍!”

滚刀肉听到这里,当当磕头:“我混蛋,我混蛋,千万别打我妈,我招我招,我全说,请官府打我!”

“好!讲!”

“我滚刀肉与常八爷非父子,老爷已明了。我冒充他儿子,是受马王爷指使。他让我扮成官太太,坐轿住进常八爷家店中,睡一宿觉便恢复男人之相,待轿夫和差人们向常八爷要太太时,抓住我,让我一口咬定自己是常八爷公子。诈他一笔钱?并给了小人好处费白银五十两!”

“倘若官府砍了你脑袋呢?那五十两白银还拿到手里了吗?”

“小人糊涂,该死!认打认罚!”

“把供状按上手亚!念你一片孝心,打你二十大棍!日后再有不轨,重罚无疑!”

滚刀肉五十两银子没闹着,又挨了二十大棍,还得感谢官府宽大,磕头谢恩,带老母回调兵山去了。

案子真相大白,王中仁抽出签筒的命签,就要下令去抓马王爷,吓得两侧书吏慌忙脱口而出:“老爷,使不得!”

“怎么?他马王爷果然三只眼吗?”

“非也,那是皇帝封的‘天下第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