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在新公司上班第一天。
这一天，静妍在编辑部也一直坐立不安。
一下班直奔回家。张诚也准时下班。夫妻俩都聚在门口换拖鞋。
婆婆上前，端了一碗绿豆汤，递到儿子手中，亲热地问道：“儿子，怎么样？累不累？顺利吗？同事好相处吗？老板和气不？”
静妍看着张诚咕嘟咕嘟喝完那一碗绿豆汤，心里真不是滋味。这就是婆婆和亲妈的区别，婆婆将媳妇当做女儿看待，永远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张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回答刚才母亲的提问。
婆婆指挥媳妇：“妍妍，去把菜都端出来，都做好了，还要我喂你们嘴里啊！怎么这么没眼色。儿子，饿了吧！中午吃的什么？”
静妍进了厨房，把菜一盘盘端上桌，又给每个人都盛好饭。其实，她也很累，下班坐公交，人很多，穿着高跟鞋，一路都站着。自从和公婆住一起后，她发现，张诚变了许多，结婚后租房住的那一段短暂的日子，竟成为美好的回忆。那段时间，她投注了很大的热情学习做饭，但，很多事情都是和张诚一起完成的，他切菜，她炒菜，他刷锅，她拖地，她即使给他端一杯茶，张诚也会真诚地感谢，而现在，虽然大部分家务婆婆做了，剩余那小部分家务，如晚饭后洗碗，周末洗床单，收拾房间，都是静妍一个人完成，而张诚，则是看球赛或看报纸。这样的感受从前苏默燕也讲过，她说，都是穷惹的祸，没钱请保姆，为谁少干了活整天斤斤计较，要是嫁个有钱人，做饭洗碗拖地洗衣都有保姆，吃完饭大家都嘴一抹走人，哪有这么多委屈。前几日问起莫樱，却全不是这么回事。有钱人家的婆婆不会整天盯着媳妇有没有干家务，但是，那个负责做家务的保姆，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定期向婆婆汇报少奶奶的动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亘古不变。
张诚在客厅说的话，断断续续地钻入她的耳朵。譬如，上班一整天，并没有见到老总，却见到了老总的未婚妻，那叫一个漂亮，譬如，他听同事传言，老总周炯竟然是靠着未婚妻的父亲帮助，才平步青云，譬如，他们老板竟然也毕业于XX大学，竟然和何静妍是校友，
说到这里，张诚扬声问道：“周总也是XX大学毕业的，妍妍，你认识吗？”
“不认识，学校那么多人，我怎么会个个都认识。过来吃饭吧！”
大家都坐过来吃饭。中午因为心神不宁，何静妍吃的很少，现在面对满桌的菜，胃口大开，刚动筷子，婆婆起身叫道：“来来来，妍妍，你和我到厨房里，我还做了一道汤，这个你还不会呢，我给你讲讲。”
极不情愿地和婆婆进了厨房，汤已经好了，盛到汤盆里就可以。婆婆一边盛汤，一边给儿媳讲解煲汤时的步骤：“这个老鸭汤，关键是要选料，然后还有火候，我给你说……”
何静妍看着美味的汤，更觉得饥饿，听得厌烦，打断婆婆：“妈，我先端出去了，吃饭要先喝汤才好。”
“急什么啊！学会了，我不在的时候，做给张诚，他很喜欢喝这个的。瞧，这个盐，最后放刚好。”
“嗯知道了知道了。”
张诚在外面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一碗饭，喊着：“哎，汤怎么还不来啊！”
静妍将汤端上了桌，又亲手盛到他的汤碗里，语气带着戏谑和不满：“大爷，请喝汤。”
张诚粗心，没听出弦外之音，笑呵呵应道：“娘子，小生不敢。”
公公瞪了儿子一眼说：“你没长手啊，还要人喂你嘴里吗？”
婆婆敏感，问静妍：“我怎么觉得自张诚找了这份工作之后，你怎么一直不太高兴啊，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男人有前途，挣钱多点，出息大点吗？”
“我哪有不高兴。高兴着呢？”
“是不是张诚以后比你挣钱多了，你心理不平衡。有本事你也可以出去找份更好的工作啊！是不是，现在这社会，那句话怎么说，天高任鸟飞，只要你飞得起来。”
“我才没那么矫情，男人比我挣钱多，我怎么会不平衡？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我还巴不得回到古代呢，女人就在家呆着，男人出去挣钱，我不挣钱，谁也说不着。最好是大观园那样的地界，多好，整天玩，每个月都有月钱，没事还可以打骂小丫头。”说完，自己兀自笑了。
张诚用惊奇地目光看着她，用筷子敲敲她的头：“你还是红迷，这么多年的的红楼，都读到狗脑子了，这就是你的感悟，曹老头子非从地下气得活过来不成。”
“其实，现在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解放来解放去，让女人像男人一样在社会上打拼，其实就是男人给女人套上的又一个枷锁，因为女人并没有从固有的女性角色里解放出来，回家还是照样洗衣做饭生孩子，出门还要挣钱，如此一来，女人把男人和女人的活都干了，还要男人干什么？综上所述，大多数女人强烈要求，回归家庭。当然，我也没那么极端，只是有个美好的愿望，男人挣钱养家，女人挣钱买花，当然，只是我的美好愿望罢了，就看你的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等着吧！”张诚很自信地许诺。
4
并未像何静妍想得那样尴尬，初恋男友和丈夫共事数日，相安无事，张诚每天忙忙碌碌，工作很快上手。却是在月底，出了事故。
周末加班，张诚却将重要的材料和样片忘在家里，着急慌忙地打了电话，让何静妍送到公司去。周炯这天也在公司接待客户，张诚负责的就是那个客户的案子。一想到有可能会遇到周炯，她就不想去。
于是推脱：“妈，你去吧!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哪不舒服啊！”
静妍很自然地做出了抚头摸胸口捂肚子各种动作，婆婆一看，忙着急地上手摸她额头，问长问短，又面露喜色：“不会是怀孕了吧！”
“不知道呢！反正就是不舒服，躺一躺就好了。妈你赶快给张诚送去吧，耽误了工作就不好了。”
婆婆一听，连连答应，拿着东西就出去了，临出门还嘱咐：“你先歇着啊，等回来了，咱们去医院看看。”
那一刻，心里一暖，虽然平日言语摩擦不断，但婆婆总归还是关心她的。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觉哑然失笑，笑自己傻，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周炯看到她，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何静妍洗完衣服，躺床上看了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一会儿，婆婆回来了，张诚竟然也回来了。
一进家门，婆婆就气呼呼地咒骂：“气死我啊，一到他们公司，就看到那个破老总在训我儿子，不就是和我儿子一般到的毛头小伙子，一个靠女人吃软饭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儿子，他上学没忘记过带文具盒啊！真是的。”
“好啊，妈，别说了，你都骂了一路了。”张诚劝了一句，冲着屋子喊道：“妍妍，好点没，妈说你不舒服。”
婆婆的一番话，一字不差的进了何静妍的耳朵，想想周炯训张诚的样子，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回来了？”
婆婆解释：“那个老总，还算有良心，刚进去时候他正在训张诚办事不利，丢三落四，对工作不上心，后来我送去了东西，张诚就随口问我，怎么没让你送来，我就说你病了，不舒服。诶，他一听说人家属病了，就放他假了，让张诚先回来了。怎么样，好点没？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头晕胸闷。”
张诚也坏坏地靠过来，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了？”
“有什么啊，前几天刚来过。”
婆婆一听，失望地瞥了她一眼，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