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整。
袁克文按计划准时出现在了婉清的房间。
“婉清。”袁克文叫着婉清的名字时,感觉有点不自然,因为他今天是有任务而来的。
“袁公子,你来啦,我去给您泡茶。”婉清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当袁克文看到婉清纤瘦的身影时,他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怎么都不能将眼前温婉的婉清和那位“雪姬”女间谍联系在一起,他走上前,动情的揽住了婉清。
“婉清,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袁克文拉着婉清的手,坐到了沙发上。
只见克文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粉色盒子,打开盒子,一条白金项链,闪着刺眼的光芒展现在婉清的眼前。
“袁公子,不,不,婉清早就说过了,婉清和袁公子只能是有缘无分,公子,请你收好它,这么贵重的礼物,婉清不能收。”
“婉清,这是我精挑细选的礼物,我要娶你,爹那里,我已经做通了思想了,改日我将你赎出去,我们就结婚。”
“公子的好意,婉清今生心领了…..”雪婉清没有再说下去。
“婉清,什么都不要说了,来。”
袁克文说完,真情的将链子解开,他亲手为婉清带上链子,婉清则木讷的坐着,克文将头凑到婉清的脖颈处,想要为婉清扣好链子的搭扣,忽然,在婉清的头发与脖颈交接处,一处不太明显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片树叶形状的纹身图案。
当克文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拿着链子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忽然,袁克文猛的将婉清推了一把,链子也重重的跌落在地,袁克文痛苦的大叫:“你真的是雪姬,你真的是啊…..”
雪婉清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痛苦的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的袁克文。
“为什么?为什么,婉清?”袁克文抬起头,依然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残酷的现实彻底的将袁克文击垮了。
突然,他看见雪婉清从抽屉里,迅速的拿了一条红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绑在了小白鸽的尾翼上,然后冲到窗口,打开窗户,正准备将白鸽扔到空中之时,袁克文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箭步,一把夺下了婉清手中的白鸽。
由于太用力,白鸽的右边羽翼被袁克文折断了一部分,婉清看见了,犹如愠怒的母狮般,猛的推开了袁克文,克文一惊,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婉清如此的面目,也没想到,婉清的力气却是如此之大。
小白鸽瞅准了机会,冲向了窗口,欲振翅高飞,袁克文看准时机,猛的一跃,重重的关上了窗户,小白鸽哧的一声,撞到了玻璃上,又折回飞到了房间的桌子上,伺机寻找着飞出去的机会。
突然,婉清猛的打开了那只长期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克文,袁克文本能的躲闪,同时迅速的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防身用的五四式小手枪,只听“砰”地一声,子弹不偏不斜,射进了婉清的胸口,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婉清含着泪眼,呆呆的看着克文,慢慢的倒下了。
“婉清,婉清…..”房间里传来克文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袁克文一下子扑到在婉清的身旁,扶起了满身是血的婉清。将她搂入怀中。此时,婉清气若游丝,她微微的睁开了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克文,对……对不起了。”
袁克文跪倒在婉清的身旁,涕泪成行,不停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婉清,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他将婉清紧紧地抱在胸口,婉清用极细的声音在克文耳旁说:“公子,再……再为你唱……唱一曲你喜欢的《白蛇传断桥》”
西湖山水还依旧
憔悴难时满眼秋
山边枫叶红似染
……..
婉清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的,渐渐地,婉清合上了眼睛,永远的合上了。
克文依然呆呆的搂着婉清,大门被一脚踹开,应奎龙,赵秉轩等,还有春姨和荣升堂的姑娘们,惊闻枪声从婉清房里传来,都围了上来。
应奎龙一进到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把抓住了惊魂未定的小白鸽。
春姨更是大惊失色,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雪婉清,吓得语无伦次:“出…出什么事啦?”
苹香看见婉清倒在地,一地的鲜血,立马哭到在地。
“不好,出人命案啦,出人命案啦….”春姨猛的回了神,立马疯疯癫癫得冲下了楼。
应奎龙手中抱着缩缩发抖的小白鸽,仔细的端详了许久,猛的将小白鸽一只始终蜷缩的脚,拉直了,他掀开了小白鸽的脚爪,大家一起好奇的围拢在一起,只见小白鸽的脚爪下面,可以掀起一块皮,应奎龙从婉清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小镊子,只见他轻轻地从白鸽爪子底部,镊出了一个犹如管状的褐色物体,大家不约而同的瞪大双眼,赵秉轩问道:“奎龙,这是什么东西啊?”
应奎龙钳着管状物说:“这就是俄国最新型的窃听器,小巧且轻,这只微型窃听器,恐怕还是专门为这只白鸽量身定做的呢,等一下,你们看。”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应奎龙,只见应奎龙打开了婉清的抽屉,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个犹如现在手机大小的方盒子东西,只见他将盒子打开,将刚才的窃听器放入其中,摁下了边上的一个小按钮,刚一按下,又马上关掉了。
“这内容,当着大家的面,不能播出啊,但是可以告诉你们,雪姬已经利用窃听器,录了我们的谈话记录。”应奎龙说。
赵秉轩吃惊不小说道:“啧啧,真是开了眼了,幸亏克文及时制止,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上次我们的计划,就是这样泄露的吧。”
“是啊,你们看,这白鸽的尾部还绑着一圈红线,这是他们的联络暗号,只要看到白鸽绑着红线,就代表对方身份已经暴露了,方才,我想可能是袁公子识破了她,情急之下,她也没来得及取下窃听器,打算绑上红线,再次放走小白鸽。”应奎龙的解释,无疑让在场的苹香还有文艳,凤翠们目瞪口呆,至始至终都不相信婉清会是一位国民党女间谍!
小白鸽似乎知道它的主人已经永远的离去了,竟然“咕咕”的一直叫着,让在场的所有人唏嘘不已,苹香更是泪流满面。
“这只白鸽是训练有素的军鸽,你们看它的脚旁有一个印记。”应奎龙说。
接着,应奎龙从婉清的抽屉里,陆续的翻出了显影水,手套,还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照片上的女孩,身着橄榄绿的国民党军服,正笑着站在沈佑任社长的身旁,还有一位看似俄国上校的男人,站在他们一边。照片中身着军服的婉清,英姿飒爽,明眸皓齿。
赵秉轩接过照片道:“照片中的男的,我见过,年三十晚上,京华楼里,他们假扮成舅甥俩前来献唱的,哎,没想到竟然是间谍。”
正说话间,只见马六跟在春姨和章勋发后面进来了。
“马长官,您来证明下,婉清的死与否我们荣升堂无干系啊。”章勋发道。
“是马长官吗?哦,雪婉清是光复社间谍成员,代号叫”雪姬”,这案子就移交给我们军机处处理,不处于民事案。”赵秉轩道。
“这位是赵都督啊。”春姨示意马六。
“啊,原…..原来是赵…..赵都督啊,马…..马六有……有礼了。”马六一听,此人是衙门的大人物,立马点头哈腰的。
雪婉清的尸体被两位巡捕搬走了,袁克文神情呆滞的看着前方,目光空洞。
赵秉轩拍了一下他说:“克文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要在你爹面前好好的夸奖你一番,看不出,咱们的二公子在危难之时,竟然临危不惧,大义灭亲啊。”
袁克文依然木讷的看着前方,毫无表情,苹香上前用双手捶打着克文,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打死婉清姐,为什么啊,呜呜…..这下,婉清姐走了,永远的走了,呜呜…..”房里,传来了苹香撕心裂肺的哭声。
应奎龙见状,上前安慰道:“别这样了,她是一名间谍,迟早是要走这条路的,快回房间吧。”
袁克文任凭苹香的捶打,愣愣的走出了房间。